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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利斯朵夫-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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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麻痹的世界上已经感觉到那精神的力量,我们对于这种力,甚至对于胜利,都不
再怀疑了。你瞧,克利斯朵夫,我们虽然显得这样渺小,这样软弱,——跟德国的威力
相比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我们却相信那是把整个海洋染色的一滴水。马其顿一个
小小的军团就会把欧罗巴大队武装的人民冲倒!”
    弱不禁风的奥里维眼中闪着信仰的光,克利斯朵夫望着他说:
    “可怜的娇弱的小法国人!你们比我们更强。”
    “噢!失败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奥里维又说了一遍。〃我们得祝福灾难!我们决不
会背其它。我们是灾难之子。”
 
                  20
第二部

    失败可以锻炼一般优秀的人物;它挑出一批心灵,把纯洁的和强壮的放在一边,使
它们变得更纯洁更强壮;但它把其余的心灵加速它们的堕落,或是斩断它们飞跃的力量。
一蹶不振的大众在这儿跟继续前进的优秀分子分开了。优秀分子知道这层,觉得很痛苦;
便是最勇敢的人对于自己的缺少力量与孤立暗中也很难过。而最糟的是,他们不但跟大
众分离,并且也跟自己人分离。大家各自为政的奋斗着。强者只想救出自己。〃噢,人哪,
你得自助!〃他们并没想到这句格言的真正的意思是:“噢,人哪,你们得互助!〃他们
都缺少对人的信赖,缺少同情的流露,缺少共同行动的需要,——那是一个民族在胜利
的时候才会有的,——缺少元气充沛的感觉,缺少攀登高峰的意念。
    关于这种情形,克利斯朵夫和奥里维也知道一些。巴黎有的是能了解他们的心灵,
屋子里有的是不相识而真可以做朋友的人,可是他们象在亚洲的沙漠中一样孤独。
    两人的境况很苦,差不多没有什么固定的收入。克利斯朵夫只有替哀区脱抄谱和改
编乐曲的工作。奥里维冒冒失失的辞退了教职。因为姊姊死后,他颓丧到极点,加上在
拿端太太那个社会里有了一次痛苦的恋爱经验:——(他从来没跟克利斯朵夫提,因为
不愿意泄露心中的苦恼;他的迷人的地方,一部分就是由于他跟最亲密的朋友也永远保
持着那种幽密的神秘)。——在极需要沉默的精神颓唐的时期,教书的职务对他竟是一
件没法忍受的苦工。他对于这个需要把自己的思想高声宣布出来,老是和群众混在一起
的行业,毫无兴趣。要名副其实的做一个中学教员,必须有种使徒式的热情:而这是奥
里维所没有的;至于大学的教席,必须经常接触群众,而这又是教一个象奥里维那样爱
孤独的人感到痛苦的。他曾经作过两三次公开演讲,结果是怕羞得异乎寻常。他最厌恶
抛头露面的站在讲坛上。他看到群众,感觉到群众,好象自己长着触角一样,他知道其
中大多数是专为解闷而来的游手好闲的人;但娱乐大众的角色对他不是味儿。更糟的是,
从讲台上说出来的话常常会把你的思想改头换面;而你一不留神,还会在举动、语调、
态度上面,表示思想的方式上面,甚至在心理方面,变成做戏。演讲往往会碰到两个暗
礁:不是流于可厌的喜剧,便是流于时髦的学究气。对着几百个不认识而不作声的人高
声朗诵的独白,等于大众可穿而谁也不合式的现成衣服,在一个有些孤辟与高傲的艺术
家心中,简直是虚伪得受不了。奥里维需要凝神默想,每说一句话都要使自己的思想表
现得很完整,所以他把千辛万苦挣来的教职放弃了;同时因为没有姊姊再来阻拦他的沉
思遐想,他便开始写作。他很天真的以为只要有艺术价值,这价值就很容易被人赏识的。
    不久他可醒悟了。要发表一些东西简直不可能。因为热爱自由,所以他痛恨一切损
害自由的东西,只能在互相敌对的政党把国土和舆论一片割据的局势之下,过着孤独生
活,好似一株没法喘息的植物。他对于一切文学社团也抱着同样孤立的态度,而他们也
同样的排斥他。在这些地方,他没有、也不能有一个朋友。除了极少数真有志愿的人,
或是醉心于研究学问的人,一般知识分子的心灵的冷酷,枯索,自私自利,使他不胜厌
恶。一个人为了头脑——头脑又不大——而不惜使心灵萎缩,真是可悲的事。没有一点
慈悲,只有那种聪明象藏在鞘里的利刃一般,这利刃说不定有天会直刺你的咽喉。你得
时时刻刻的防着。交朋友也只能交一般爱好美的老实人,决不以此图利的,生活在艺术
以外的人。艺术的气息是大多数人不能呼吸的。唯有极伟大的人才能生活在艺术中间而
仍保持生命的源泉——爱。
 
    奥里维只能靠自己。而这又是极脆弱的倚傍。任何钻谋他都受不了。他不肯为了自
己的作品受一点委屈。看到一般青年作家卑躬屈节的趋奉某个著名的剧院经理,甘心忍
受比对起役更不客气的待遇,奥里维简直脸都红了。哪怕为了性命攸关的问题,他也不
能这么做。他只把原稿从邮局里寄去,或是送往戏院或杂志的办公室,让它原封不动的
放上几个月。有一天他偶然遇到一个中学时代的老同学,一个又懒又可爱的家伙,对他
始终存着钦佩而感激的情意,因为奥里维从前很高兴而且很容易的替他做过枪手;他对
于文学一窍不通,但文人倒认得不少,这就比深通文学有用得多;更因为他有钱,会交
际,喜欢充风雅,他就听让那般文人利用。他在一个自己有股份的大杂志的秘书面前替
奥里维说了句好话:人家立刻把压置了好久的原稿发掘出来,读了一遍;又经过了多少
的踌躇,——(因为即使作品有价值,作者的名字可没有价值,社会上谁知道他这个人
呢?)——终于决定接受了。奥里维一知道这个好消息,以为自己的苦难快完了,其实
才不过是开头呢。
    在巴黎要教人接受一件作品还不算太难,但要把它印出来是另外一件事。那就得等
了,得成年累月的等,有时甚至要等一辈子,倘若你没有学会趋奉别人或麻烦别人的本
领,不时趁那些小皇帝刚起床的时候去朝见,让他们想起有你这个人,明白你决意要随
时随地跟他们纠缠的话。奥里维只知道坐在家里,在等待期间把精力消磨尽了。他至多
写些信去,永远得不到回复。烦躁的结果,他不能工作了。那当然是胡闹,可是你不能
用理智来解释。他等每一班的邮差,对着桌子呆坐,非常苦闷,只为了下楼去等信件才
走出自己的屋子:满怀希望的目光,一瞧见门房那儿的信箱就立刻变成失望;他视而不
见的在街上遛着,只想等会再来;等到最后一次邮班过了,除了上层的邻居沉重的脚声
以外,屋子里都静下来的时候,他对于人家的那种冷淡感到窒息。他只求一句回音,只
要一句就行了!难道他们连这样的施舍也靳而不与吗?那靳而不与的人可想不到自己会
给他痛苦。各人都用自己的形象去看世界。心中没有生气的人所看到的宇宙是枯萎的宇
宙;他们不会想到年轻的心中充满着期待,希望,和痛苦的呻吟;即使想到,他们也冷
着心肠,带着倦于人世的意味,含讥带讽的把他们批判一阵。
    终于作品出版了。奥里维等得那么久,看到作品问世已经没有乐趣可言:那对他已
经是死东西了。可是他希望它在别人眼中还是活的。其中有些诗意和智慧的闪光,决不
致无人注意。但社会上对这件作品完全保持静默。——他又写了两三评论文。既然跟一
切党派都没有关系,他始终遇到同样的静默,甚至于敌意。他只觉得莫名片妙。他挺天
真的以为每个人对一件新的、即使是不十分好的作品,必定会表示好意。对一个发愿要
使别人得到一些美、力、或欢乐的人,大家不是应当感激的吗?可是他得到的只有冷淡
或菲薄。他明明知道,他在作品中表现的思想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还有别人和他一般思
想;殊不知那一类老实人并不读他的书,在文坛上也毫无说话的资格。便是有两三个读
到他的文字,和他有同感,也永远不会对他说出来;他们用静默把自己封锁了。正如在
选举的时候放弃投票一样,他们在艺术上也放弃权利;他们不看那些使他们受不了的书,
不看他们厌恶的戏,却让敌人去投票选举他们的敌人,把一些只代表无耻的少数人的作
品与思想捧上天去。
    奥里维既不能依傍在精神上和他契合的人(因为他们不知道他),就只能落在敌人
手中,听凭与他的思想为敌的文人和受这种文人指挥的批评家摆布。
    这些初期的接触使他心灵受伤了。他对于批评的敏感不下于老布鲁克纳,——新闻
界的恶意所给他的痛苦使他不敢再让人家演奏他的作品。奥里维连老同事的支持都得不
到。那些教育界的人因为职务关系,还能感觉到法国文化的传统,照理是能了解他的。
但他们是服从纪律的,把精神整个儿交给工作的老实人,往往被吃力不讨好的职业磨得
牢骚满腹,不能原谅奥里维与众独异的行为。因为是驯良的公务员,所以他们只有看到
优越的才能跟优越的地位合而为一的时候才承认其优越。
    在这等情形之下,只有两三条路可走:不是用强力摧破外界的壁垒,就是作可耻的
妥协,或者是退一步只为自己写作。奥里维对第一第二条都办不到,便采取了最后一条。
他为了生计,不得不忍着痛苦替人家补习功课,另外自个儿写些作品,——但因为没有
见到天日的可能,作品也慢慢的变得没有血色,变成虚幻的,不现实的了。
    在这种半明半暗的生活中,克利斯朵夫象暴风雨般突然闯了进来。他对于社会的卑
鄙与奥里维的忍耐非常愤慨。
    “难道你没有热血吗?〃他嚷道。〃你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你知道自己比这般畜
生高明而让他们压迫吗?”
    “怎么办呢?〃奥里维说,〃我不能自卫,要跟我瞧不起的人斗争,我简直受不了。
我知道他们会不择手段,用所有的武器攻击我;我可是不能。我不但厌恶用他们那种恶
毒的手段,而且还怕伤害他们。我小时候老老实实的让同伴们打。人家以为我懦弱,怕
挨打。其实我对于打人比挨打更怕。有一天一个蛮横的家伙正在折磨我,旁边有人跟我
说:喂,跟他拚了罢,把他肚子上踢一脚不就结了!——我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我是宁
可挨打的。”
    “你太没有热血了,〃克利斯朵夫又说了一遍。〃并且也是你们该死的基督教思想种
的根!还有你们只剩了一些《教理问答》的宗教教育;经过割裂的《福音书》,淡而无
味的,萎靡的《新约》婆婆妈妈的慈悲,老是预备流眼泪的可是你们的大革命,
卢梭,罗伯斯庇尔,一八四八的革命难道都忘了吗?我劝你每天早上念一段血淋淋
的《旧约》罢。”
    奥里维表示异议。他对于《旧约》有种天生的反感。这种心理可以追溯到他童年偷
偷的翻着一部插图本的《圣经》的时代,那是人家从来不看,也不许儿童看的东西。其
实禁止也是多余的。奥里维看不多时,马上又恼又丧气的把它阖上了,直到读了《伊里
亚特》,《奥德赛》,和《天方夜谭》那一类的书,才把看《圣经》的时候那种不愉快
的印象抹掉。“《伊里亚特》中的神,〃奥里维说,〃是一般长得很美,极有神通而缺点
很多的人:我懂得他们,我或是爱他们,或是不爱他们;即使我不爱,也喜欢这种人;
我有点儿颇疼他们。我象帕特洛克勒斯一样,愿意亲吻阿喀琉斯的受伤的脚。但《圣经》
里的上帝是一个自大狂的老犹太人,狂怒的①疯子,时时刻刻都在咒骂,威吓,象发疯
的狼一般怒嗥,在云端里发狂。我不懂得他,不喜欢他,他的无穷的诅咒使我头痛,他
的残暴使我惊骇:    
  ①帕特洛克勒斯与阿喀琉斯为希腊神话中的英雄,交情极密,皆参与特洛伊之役。
 
    对摩押的默示
    对大马色的默示
    对巴比伦的默示
    对埃及的默示
    对海旁旷野的默示
    对异象谷的默示①
    “那简直是个疯子,自以为一身兼审判官,检察官,刽子手,在自己监狱的庭院里
把花和石子宣布死刑。这部杀气腾腾的书充满着顽强的恨意,令人品都喘不过来—
—毁灭的叫喊笼罩着摩勃地方的叫喊;到处可以听到他的怒吼——他不时在尸
横遍野,妇孺惨毙的屠杀中休息一会;于是他笑了,好象姚苏哀②军队中的老兵在围城
之后坐在饭桌前面的狂笑:
    万军之主耶和华给部下供张盛宴,让他们吃着肥肉,喝着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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