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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魔物要上天-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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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陈姐瞪大了一双水灵的眼睛。

    “你看看他这容貌,其实跟洋人也不那么像,只是眼睛皮肤头发不大一样。”陆一鸣煞有介事,“我刚认识阿金的时候,他长得跟我们一样的。结果不料得了一场怪病后,全身褪色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怕镇上的人没见过市面指指点点的,才说他是英国人。”

    陈姐将信将疑地将金叵罗上上下下端祥了几轮,目光一落到他那对灰蓝色的眸子里就不禁有些恍神,“其实还挺好看的。”

    “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你可不要大嘴巴说出去。”陆一鸣特意加上这句兑点可信度。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陈姐白他一眼,又回过头继续满是怜惜地看着阿金,“那这病它传染吗?”

    陆一鸣忍不住说道:“洋医生说了,他这是遗传病,天生的带的,有机率发病,不传。”

    “那他,不怕冷也是病的吗?”陈姐指指金叵罗赤|祼|的上身。

    “那倒不是,他们天津人不怕冷。”反正陈姐也不认识天津人。

    全程金叵罗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两人。

    好不容易终于把陈姐忽悠过去,陆一鸣便要拽着金叵罗回屋。

    “等一下!”陈姐忽然发现什么,叫住。

    两人顿住。

    陈姐却从旁边的柜子底下翻半天翻出一件衣服,走到金叵罗身边,拿衣服比了比,笑道:“喏,这是我给你做的,看着还算合身。虽说现在雪化了入春了,可还能冻死人呢,不管你是天津的还是北京的,你天天在屋里不穿衣服也是会冻到的。”说着把衣服硬塞到他怀里。

    陆一鸣愣了下,“那,我的呢?”

    陈姐哼了一声,“你个败家子冻死倒好了。”说完头也不回麻利地收拾碗筷去了。

    等金叵罗在屋里一睡,陆一鸣便进地窖里找出那条白天锁他的长链细细研究了一番。

    锁眼没开。没断。完好无损。

    想起白天的种种,陆一鸣莫名地有些发毛。

    他进了金叵罗的屋,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端祥着金叵罗苍白的侧脸,鹤羽似的头发遮过印堂和眼帘,山脉似的鼻梁安静地隐入阴影里,静得仿佛不是活物。

    久久地,陆一鸣冒出一句。

    “阿金,你吃人吗?”

    没边没回响。

    就在他以为阿金真睡着了的时候,阿金才懒懒地应了句:“不吃。”

    陆一鸣松了口气,“金子的事是爹误会你了,生气吗?”

    阿金哼了一声不说话。

    陆一鸣笑了:“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

    正要回自己房,眼角余光却瞄到窗外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井里跳出来。

    他以为自己眼花,眨了眨眼,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一排拳头大的小黑点从井里一只一只地朴楞楞往外蹦。

    这井里还住着一窝耗子?

    不对,这源源不断的阵仗,估计得有十来窝了吧。

    陆一鸣趴在窗棂上屏息看着那一串黑点渐渐在院子中央铺开,密密麻麻地蹦着,越蹦越近。

    凑近了借着月色才看清,这哪是什么耗子!分明是一大片的不知什么玩意儿扎出的人形娃娃。

    倒像白天那只井边挖出的稻草娃娃。

    对,稻草娃娃!就是同款的!

    发怔的当口,有三两只已经爬进了不远处的窗子里,那里正是陆一鸣的卧房。

    其余的也正浩浩荡荡地要靠近陈姐的房间。阿金的房间离得远些,估计一会儿也到了。

    陆一鸣毛骨悚然,把阿金拽起来让他看。

    阿金睡眼惺忪,有些愠意,他漫不经心地往窗外一扫,稻草娃娃大军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顿在原地不动了,旋即发出尖细的笑声和一些小童子窸窸窣窣的说悄悄话的声音。

    “他看过来了,嘻嘻。”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陆一鸣居然听懂了几句。

    阿金眸中凶光一闪,喉间发出一声兽似的低吼。

    声音不大,却把窗棂和桌子上的杯盏震得一颤。

    稻草娃娃们尖叫起来,像被点着似的一齐烧了起来。一撮撮蓝色的火苗子妖异地烧了丈把高。

    等陆一鸣拿着灯盏小心翼翼地走出院,地上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干净得跟刚扫过似的。

    空余满地霜似的月光。

    想到刚才有几只进了自己卧房,他不敢回自己屋,折回阿金的房里。

    “刚才那些是什么?”

    “不知道。”阿金翻了个身,不打算理他。

    陆一鸣熄了灯,跳上床,揉揉阿金松软的头发,“今晚爹跟你|睡吧。”

    不一会儿,陆一鸣香甜的鼾声响起。

    金叵罗缓缓坐起来,满是嫌弃地看了看他嘴边的哈喇子,把他的头转向另一边。不然一会喇子估计得滴到自己这头。

    金叵罗悄无声息的出了门,走近院子的水井,两手撑在井边,朝底下张望。

    井底漆黑一片。

    半晌,水底下传来小孩子哭唧唧的声音。

    “大神,我还小,饶了我吧。”

    金叵罗懒懒地开了腔:“你是什么玩意儿?”

    “嘤嘤嘤,我是主人的小心肝。主人说此处妖气甚重,命我匿此查探此宅情况,嘤嘤”

    金叵罗哼了一声,拍了一下水井边的石壁,水井震荡,一个东西带着水花飞了出来,被他右手一把捏住。

    一只稻草娃娃在他手里不住地挣扎,鸟儿似的朴楞,婴孩似地啼哭。它身上贴着一张符咒,上面的鬼画符在水里泡了半天半点没褪色。

    金叵罗一口咬掉了它的头,哭声嘎然而止。

    “呸,”他把娃娃的头吐了出来,恨恨地骂了句,“臭道士。”

第6章 鸣钟() 
钟楼在金陵镇最东面,鼓楼在最西面。

    晨钟暮鼓。提醒着人们朝朝暮暮,昼出夜伏。现在时代先进了,很多人家里有了钟表,但金陵镇的钟鼓不曾停过。

    陆一鸣去过很多地方,国内,国外。但真心觉得没有哪个地方的钟声比得上金陵镇的钟声清朗宏亮,也没有哪个地方的鼓声比金陵镇的鼓声更浑厚悠长。

    每天晨钟响起,金叵罗都会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发呆。

    所以陆一鸣打算这天一大早带金叵罗去钟楼转转。

    天蒙蒙亮。东方鱼肚白旁的暗影里还隐约有星子闪烁。

    街头开始零零星星的有人挑着担子出来顾生计。

    陆一鸣已经很久没起过这么早了,边伸着懒腰打着呵欠,边引着金叵罗往东街里走。心里寻思着昨晚的事,恍惚着想,是做了梦?但心底也知道绝不是梦,是真真切切亲眼所见。这事绝不能让陈姐知道,她表面上悍,心里头还是一个小女人。要不要请道士来捉捉妖?比如昨天那个莫老道就看着挺不错。不知道他住哪里?价钱几何?

    转念一想,那阿金怎么办。道士会不会把他也捉了?罢了,阿金自己就能吓鬼,也用不着道士上门。

    陆记药铺隔壁布店的伙计钱进刚好打巷子里走出来,跟陆一鸣打了个照面,颇是吃惊:“哟,这不是陆少爷吗?您这一大早就要去铺子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说陆老爷早些年已往生,但因为陆一鸣年纪不大,镇上的人都还是习惯叫他‘陆少爷’。

    陆一鸣笑笑,“不是,我带朋友上钟楼转转。”指指金叵罗,“姓金。”

    “这就是您的外国朋友哪?”钱进把金叵罗暗暗打量了下,“金少爷好。”对这洋人他早有耳闻,其实也曾远远见过一面,只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碰到。长得还真是,啧啧,又好看又稀奇,这眼珠子跟琉璃似的。

    金叵罗像是没听见,兀自低头玩着手上的一张纸。黄色的纸上印着奇怪的画符。

    陆一鸣戳了金叵罗一下,指指钱进,“小钱。”他教过金叵罗好几次为人礼仪,但金叵罗见人总是爱理不理。这也难怪,毕竟对他这个主子,金叵罗都是爱理不理的。

    金叵罗抬头瞟了钱进一眼,竟然难得应了声嗯。

    “看钟”钱进想起什么似的,“咱金陵镇这口老钟也得有几百年了吧,听敲钟的说,快成精了。”

    “修成人形了?”陆一鸣忍俊不禁。

    “那倒没有,敲钟的说了,”钱进压低声音道,“有次卯正,他睡过头忘了敲钟,结果到点儿了钟自个儿响了!还整整齐齐齐响了六下,一下不少。你说这可不是成精了么。”

    陆一鸣不怎么信,“估计哪位乡亲好心替他敲的吧。”这敲钟的他见过,整天神神叨叨的胡吹,上次还非说自己会看相,说陆一鸣鸿图将至,结果没几天陆一鸣就输了两个铺。

    “哎,谁知道呢。不跟您说了,我先去铺里整整货。回见了啊。”钱进说完一溜小跑没了影。

    陆一鸣跟金叵罗继续往前走没几步,钟声就响了起来。

    小镇上空激荡着当当的钟声,整整六下。

    清亮,空灵。

    陆一鸣抬起头,天边已经不见夜色和星子,发烫似的红光正从东边升起。

    这钟声,仿佛驱走了最后一丝黑暗,带来了无限的光明。

    没等两人走到钟楼,就见着一个人伛偻着腰迈着小碎步从前面跑过。

    陆一鸣怔了一下,咦?这不是敲钟的老头儿吗?

    只见老头儿跑到钟楼下,从腰里摸出一把生锈的大钥匙,打开钟楼大门上的虎头锁。

    陆一鸣忍不住上前,拍了他一下,“刚才是谁敲的钟啊?”

    老头儿被他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笑出了一脸皱纹,“陆少爷啊!嘿嘿嘿。昨晚喝多了,喝多了,来晚了!刚刚应该是我外甥帮我敲的。”

    “这钟楼里还住着别人啊?”陆一鸣一惊,“你把外甥锁里边?”

    老头儿脸上有些尴尬,“哎,家里地方小,没地儿住。他就来这里小住几天。反正他安静,也不喜欢往出跑。不打紧,不打紧。”

    “呵,我还以为这钟真成精了呢。”

    老头儿挠挠头,“钟怎么可能成精呢,陆少爷真会说笑。”顿了下,看看陆一鸣没有要走的意思,“您这是要?”

    陆一鸣指了下金叵罗,“我带我外国朋友过来钟楼看看。他对中国的文化有点儿兴趣。我们金陵镇这口三百年老钟,也算是本县之光了。”

    “啊?这”老头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意思,“您要往常来,我肯定欢迎二位上去参观参观,但今天吧我还没收拾呢。其实吧,这破钟,也没什么看头。”

    陆一鸣迟疑了会儿,掏出一块大洋,塞到老头儿手里,“我们就喜欢看这口破钟。收不收拾都没关系,顶多不就是点儿灰么,我们不嫌弃。”

    这平时见钱眼开的老头儿犹豫了会儿,居然还是把大洋塞了回来,“哎!陆少爷,今天真不行。”

    “哟呵,这是嫌给的少了?”

    “这哪儿能,这钟楼又不是我家的,是镇里的,免费进免费看。”老头儿顿了下,“只是吧,实话跟您说了,您可别见笑,我这外甥,他怕见生人。”

    陆一鸣失笑,“啧,这有什么。我们是进去看钟又不是去看人,绝不扰人。”把钱又塞给了老头儿。

    老头儿面色复杂地收下钱,揣到怀里,“哎,那行吧,我先上去跟他说一声,让他且避开你们。”

    二人在钟楼下等了半刻功夫,便被老头儿请了上去。

    钟楼里面确实没什么看头。只一柱转梯扶摇直上。

    陈旧的楼梯板踩着吱吱作响,扶手朱漆剥落。角落满是蜘蛛网结。走得快了,头顶台阶上的灰尘便簌簌地飘落。

    老头儿一边用手拨开蛛网一边不好意思地笑,“平时没什么人来,也不怎么打理,嘿嘿。”

    直到了楼顶,出到了天台,景观才截然不同。

    一出云台天地宽。

    作为镇上最高的两座楼之一的钟楼,站在天台即可俯视整个金陵,往西眺望甚至可以看到那边的鼓楼遥遥相对。上好的景致。

    大钟挂在天台中央的亭子里,足有一人多高,三四个人才能合抱。青铜的钟身上浮起一层厚厚的绿绣,透过绿绣,上面的铭文和兽纹依稀可见。

    陆一鸣以前虽然上过钟楼,但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压根没注意这口钟,光顾着俯视整个金陵的楼台屋宇鳞次栉比,眺望远山苍翠绵延。当时还跟朋友笑说,整个金陵镇这样看起来,像极了一颗龙头。还指着自己家宅子说,那里便是龙目,多好的风水!

    现在年纪大了,心思沉淀下来,才对上面的铭文来了兴趣,凑近想细读一番却发现上面印的不是汉字。看着也不像篆文。尽是些弯弯勾勾的符画,倒像鬼画符。

    “这是翀文。”老头儿笑呵呵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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