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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3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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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描写过非洲大陆的形状与方位,从那本书里就可以揣测出我所说的东西方航线。

    当时,人们都在说非洲大陆很漫长,像是横亘在东西方之间的一堵墙,西方有人甚至认为,从海里不可能直接航行到东方。但我还知道,地球是圆的,只要朝一个方向持续航行,总能回到原地。

    传说在那片大陆的尽头,有一片海浪滔天的地方,据说没有船安全的驶过那片风暴之海,所以人们都把它叫做‘怒海’,‘狂暴之海’。但我还听说,如果绕过那个海角,如果穿越狂暴之海,我们绝对可能直接航行到西洋,而不用通过陆路、翻越巴勒斯坦转运货物……

    或许,我们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等到我们的航海技术与造船技术再前进一步,能造出更坚固的船来,这才能穿越‘狂暴之海’。不群,如果你有信心,不如我们师徒一起努力,让我们向南,航行到‘地之尽头’,穿过风暴之海,看看那里有什么。或者向北,穿过女直人的土地,看一看北方那片冰封大陆的尽头,是不是神灵居住的地方——或许过了那个冰封大陆,还有一片另外的土地。

    我猜是有另外的土地呢,西洋有个传说,传说在两百年前,唐代末年,挪威著名的维京海盗、红胡子埃里克曾经往极西的海域航行过,他在那里发现了一块常年冰封的大陆,他将其称为‘格陵兰岛’,后来他又继续往西,又发现了冰岛。但红胡子还不肯干休,他继续向西航行,发现了一片美丽富饶的大陆,那片大陆淌着牛奶与蜜,据说广阔的连老鹰、大雁都难以飞渡,故此他称之为‘美洲大陆’。

    一直以来,北欧都在流传着‘美洲大陆’的传说,我猜,这个传说或许有点根据。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地球是圆形的,从航海的桅杆先露出海面这特性上,我们可以验证这个学说。如果西方的这个美丽大陆传说是真的,这就意味着我们只要不停的向东航行,也会发现那片美丽新大陆,或许,极北之处那片冰封大陆就是一个屏障,越过那个屏障,背后就是美丽新大陆。”

    源业平一直在赵兴身边凑着,听到赵兴语气稍微停顿,他马上插嘴:“我们北方有四个岛,穿过那片小岛,据说再往北的大陆上依旧有人居住,而且是连贯的海岸线。陈兄如果向北探索,我可以跟北方的领主打个招呼,允许你靠岸补给……”

    陈不群叹了口气:“你们说的我真心动啊,可惜我们今年做不成事了,我带回来海外诸藩国的朝贡使,要赶在天宁节前去扬州,送他们参加朝廷大典,等完事后回来,也该到下一年了。”

    赵兴听到源业平的话,心中忽然一动,说:“倭国北方还有一个越人文化,传说是越王勾践亡国后,许多越人坐船出逃,竟然逃到了日本北方,建立了古越文化的国度,至今日本当地人还把那片古越人登陆的地方称之为‘越前’、‘越中’、‘越后’三国,有这事吗?”

    源业平点头:“确实如此,那三个国家的人,至今来标榜是古越文化的遗脉。”

    赵兴拍手,招呼随行的歌伎:“是啊,我华夏文明,自古以来就在对外辐射自己的光辉,可惜,我们的文明当中,依然有极为固执地坚持守旧的成分——譬如说朝贡贸易,因为古之圣人赞赏过这种贸易方式,以为这是盛世,故此我们心中有几位偏执的朝贡心结,明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合适宜的,但依然坚持。

    文明的魅力是在于创造,反复重复石器时代创造的东西,这不是文明,这是禽兽思维,只有禽兽在坚持从父母那里学到的东西,完全不顾时代的变迁,而人为万物之灵……想一想,在我大宋这样的商业文化氛围中,依然有人搞这套僵化的东西,实在令人心痛……罢了!来,在这灯火璀璨处,且给我们唱一首《越人歌》吧。”

    广州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越地,《越人歌》在广州非常受欢迎,那名广州头牌歌伎应声舞起了腰肢,唱起了《越人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越女眼波流转,凝望着赵兴反复吟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越女频频献媚,赵兴丝毫没注意,他凝视着窗外的城市灯火,仿佛这才是一杯醇酒,令人沉醉。等他转过身来,发现塔里的广州官员都在挤眉弄眼,源业平与陈不群还在用手指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似乎在相互怂恿对方开口。

    说起来,赵兴现在的地位,类似于现代所称的“钻石男”,虽然他身边妻妾俱全,但廖小小生前的经历使许多伎乐心存一份奢望,期望自己能填补廖小小留下的空白。

    而今,广州最大的财主是谁——赵兴自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其中,他的妾室、胡姬喀丝丽把持了对蕃商的交往,而廖小小生前更是把持了整个广东的玻璃制造业与印刷行业,所有的印刷行业,无论是印盘子的、印布的,只要与“印”这个字沾边,专利权都在廖小小的掌握之中。

    至于陈伊伊,那是赵兴府中的神秘存在,人们都知道这位被朝廷恩赏为“夫人”的越国女子,手里握着一个神秘的武装力量——南洋联盟。这个联盟的势力涵盖整个南洋诸岛,而朝廷都知道她的越人身份,却只能装糊涂,承认她宋人妻的身份……

    这几名女子,单个看,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宋朝大商人,但她们整合在一起则不简单。

    这些人都从属于赵兴。

    廖小小的过世使很多伎乐心中存了侥幸的想法。因为一直以来,廖小小是负责赵兴的官场宴游事宜,一名伎乐能够达到这个高度,周旋于官员之间,不再是官员们的玩物,反而成为高官们巴结的对象,自己本身也有一笔深厚的财产——在伎乐们看来,这或许是人生最好的结局。

    与此同时,廖小小去世后,赵兴府上应声降低了官场应酬的频率与规格,大多数伎乐们以为赵兴府上出现了娱乐断层,短时间内缺少一个宴会的主持人,难得赵兴出府活动,伎乐们都想把握这个机会,成为廖小小第二。

    严格说起来,扬州的柳京娘南下,恐怕心中也存着这个心思。

    此刻,在伎乐们眼中,赵兴就像一块抹了蜂蜜的腐肉,正处于招蜂引蝶的旺盛期。而广州官员觉得赵兴这段时间的深居简出,未免与官场风气格格不入,所以他们心中也希望赵兴家中新增一位负责官场宴游的妾室,使得他们风花雪月的品味提升一个档次。所以他们不仅不阻止,反而挤眉弄眼鼓励怂恿歌伎行动。

    赵兴凝视完窗外灯火,返身见到这番场景,他眼珠一转,就已经明白广州官员私底下的动做。稍倾,赵兴挥手命令那群官妓退下,嘴中说:“《越人歌》应该是晋时风尚,我这里还有一个深得唐韵的雅士……源推官,可否请你来表演唐式偶戏。”

    源业平还没来得及回答,楼梯口跑来气喘吁吁的帅范,他听了赵兴说话的后半节,立刻大怒:“宋时风流何逊于晋时,我大宋文人雅士都聚集在此处,广州群贤怎么说也是大宋一个著名学派,如此集会,怎么能够让一个日本人给我们表演我华夏古之传统……”

    帅范喘息稍定,立刻呵斥道:“咄,你个倭人,退后去,且待本官亲自上场,表演唐式偶戏。”

    源业平大怒,按剑回答:“帅子廉,你何故辱我,我本大宋密州推官,吃的是大宋的俸禄,做的是大宋的官员……其实我早疑心我是宋人渡的种,你竟敢说我不是宋人,这是侮辱了我的血承,我要跟你决斗,输者切腹谢罪。”

    帅范这时已经喘匀了气,他讥诮的看着源业平,回答:“现在是什么时代,火药时代,在这个火药时代,你跟我比冷兵器——我承认,玩弄刀剑的技巧我不如你,但我有火枪,倭鬼,你有胆用你的刀跟我火枪比吗?”

    “够了!”赵兴冷峻的呵斥:“源先生是密州推官,这是大宋朝庭承认的在职官员,帅监司,向他道歉。”

    帅范一扬手,看到赵兴严肃的目光,他又垂下手,无力的向源业平拱了拱手,勉强说:“无心之过,请恕在下鲁莽!”

    源业平委屈地说:“大人,他要拿火枪跟我比刀剑,这不是欺负人嘛?”

    “他没有欺负你,是文明在欺负你——我们的文明创造了火枪,我们这代人的职责就是拿火枪去征服全世界,让那些只懂玩刀剑的人匍匐在我们脚下,这是文明进步的脚步,谁无法适应它,就要被征服。”赵兴公正地裁断说。

    源业平楞了一下,豁然起身,匍匐于地道歉:“帅监司劳苦功高,倒也是源某人冒犯了。”

    此前,帅范之所以道歉,是因为他想到源业平在日本是赵兴的家臣,而他改名“袁业平”是赵兴一手操办的,经手的人还有张氏将门的当家家主张用,此外,当时的所有枢密院、吏部当职官员都牵扯在内,按照官场潜规则,即使他揭穿源业平倭人真相,也不会有人承认的,所以他服软了。但他没想到,源业平的服软也来得那么快。

    两人相互谦让完,赵兴温和的问:“帅监司、帅梅州,福建的事怎么样了?没想到你今日能赶抵香港,倒是我失误了,光明塔揭幕竟没有邀请你。”

    帅范拱手答:“大人,福建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此刻各地族长已经聚集在水口镇,愿意为我广南士兵协饷,我匆匆赶回来,是想问一问明年的计划,恰好听说你在光明塔揭幕——如此盛事,怎能无我?!”

    赵兴遗憾的咂了咂嘴:“我原本以为福建悍匪能有多凶悍,没想到他们依旧是一团散沙,只要把刀举起来,所有人唯恐在屈服时间上落于人后……唉,我原本想借着福建山地练练兵的,没想到依旧是白费心思。”

    赵兴说完,凝视着窗外的灯海,点着脑袋继续感慨:“打占城国,我们没遇到什么苦战;打大理,我们依旧是一路行军;打福建,还是马到成功,真令人失望啊。一支没有经过苦战的军队,怎么应付我们的北方强敌,万一他们将来遇到了西夏与辽国的军队,该怎么坚持战斗——愁啊!”

    帅范心中翻了个白眼:“你赵离人跟人打仗,会允许别人占尽优势吗?……我估计,这辈子我是见不到了。”

    陈不群闷闷的插嘴:“我刚才还在跟老师说呢,我广南水师最近在阿拉伯吃了个大亏。也是我的学问不够,竟然让阿拉伯人火攻船占了个大便宜——水师目前损失补给船七艘,中型快帆船十一艘,小型登陆船二十三艘,巨舟三艘,其上的火炮也随船沉于海底。

    我正在向老师认错,看来,打败一片海域的敌人,非得老师亲自出马,学生学艺不精,辜负了老师。”

    帅范瞪大了眼睛:“难道这就是大人期盼的苦战——陈钤辖,你遇到了多少艘战船?”

    陈不群躬身回答:“具体数目我还不清楚,但当时,我们遭遇了战船无以计数。据我所知,各船统计的战果是,我们撞沉了不下三百艘小船,发炮击沉了不下五百艘划桨船。而阿拉伯人还有一种怪船,船上的桅杆不是一个,它的尾部还有一个桅杆,这种船转向灵活,我们费尽全力,轰沉了不下一百艘这样的船……还有阿拉伯巨船,那种战船上可以载送三千人左右,其上有投石炮。

    另外,我们当时遭遇了三千余艘纵火船,虽然我特意选择了开阔的洋面进行战斗,但依然损失惨重……”

    帅范惊奇的张大嘴:“这哪里是大败,分明是大胜嘛。按照你刚才说的,你至少遭遇了一支五千只战船的舰队,遭遇如此庞大的舰队,你还能全身而退,实在是高明——确实,海面交战,我拍马也赶不上你。

    你被纵火船烧毁了几条战船,这不算什么。你知道希波战争吗,在咱们周武王时代,希腊与波斯就发生了一场侵国战争,也就是你老师所说的温泉关战役。在那场百年战争中,希腊人使用了一种疑似火药的火攻船,那种火药称之为‘希腊雪’,从那时起,希腊与阿拉伯的火攻船就称霸世界,你遭遇了火攻船,居然带着大部分舰队逃出了生天,我对你的钦佩如滔滔江水……”

    赵兴在帅范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表现的若有所思,等帅范说完,他马上补充:“我刚才跟你谈到北方航线——日本北方有大量的鲸鱼。据我所知,所有的海军舰队都是从捕捞鲸鱼起家的,因为一条鲸鱼体重十余吨,甚至二十余吨,一条船是围捕不了的,必须多艘船密切合作的才行。

    在合作捕鲸期间,各船要训练掌握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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