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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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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已极。若得皇帝复位,为先兄显出忠节,就完了我一腔心事。此外身如野鹤,意若游云,已无意于人世。舍侄年甫及
冠,贫衲也教他耕织终身,延续宗祧而已。至于荣华富贵,非所愿也。”继业道:“此各行其志。但若遇着圣驾,务必
请幸吴江史年伯家。
    这是桩大有关系的,幸唯留神。“就起身作别,彼此各散。
    永青便欲泛海到普陀落伽,继业道:“非也。已有朗然师去了,我等须返括苍访问,然后也到郑洽家中。或者恰好
与二师遇着,少不得有个确信了。”永青道:“妙极,妙极!”遂从旧路返至青田,访诚意伯故居。其后人皆已远戍。
屋宇倾颓,不胜感慨。又访至各邑,继业曰:“松阳是君故里,须回家一看。”永青曰:“国破家亡,君父流落,那里
是我的故乡?”说罢,二人相对大恸。遂下金华,到浦江,问到翰林待诏郑洽家内。司阍的见是两个道士,便辞道:
“向者我们老爷极重方外,近来总不接见,没有布施了。二位请到别处去罢。”永青道:“我们不是化缘的。”阍人又
道:“不是化缘,是卖药的了,我们这里没有用处。”永青道:“也不是。”阍人又道:“左不是,右不是,一定是要
哄着人烧丹哩。”
    只见内里早踱出个衣冠齐整的人来,二人料是郑洽,就施礼道:“郑年伯,小侄辈特来造访。”郑洽见二人称呼古
怪,心中也猜几分,便道:“小仆愚蠢,有眼不识,幸勿介怀。”随请入内室。二人一定要行子侄之礼,郑洽道:“尚
未请教令尊公姓氏,焉敢当此谦恭?”二人就将自己父亲名讳说过,然后执礼坐定。又将改装的情由,前前后后,详述
一番。郑洽听了大喜,道:“真个忠臣出忠臣,孝子生孝子!难得,难得!”继业问道:“圣驾往潮音洞的话,确也不
确?”郑洽道:“圣驾前在舍间住有旬日,说到括苍、雁荡,还要转来。不意去后,到今返无音耗。或渡海至闽,竟向
普陀落伽,均未可定。今者二位贤侄,莫若径至闽中。倘圣上从此回銮,中途亦有相遇之机;纵使不值,亦无贻悔。”
永青道:“老伯见教极是。”即欲起行,郑洽勉留三日,为之治装,然后作别。
    道由常山入闽。先上武夷诸峰,山水奇奥,绝非尘凡境界。
    有一座峭壁,其高插天,横开百有余步。壁之半中有诗二首,一题月君,一题鲍姑。永青道:“定是帝师与仙师化
身到此。
    那样的神通,焉有不知圣驾所在?大约要我等访求者,试试尽忠否耳。“继业道:”访求君父,原是我辈之事,诿
不得他人,何须这等猜度?“永青道:”到处见有帝师手笔,怕不是法身变化,只在我们前后哩。“继业笑道:”若如
此,曷不抒写衷曲,奉和一首,写在石壁之下,以见求访的真切?“永青皱着眉道:”噫!四载有余,君父尚无着落;
心中焦闷,那里还做得诗出?
    前在桃花隘作起句云:“千山抱人行,行上桃花岭。一折山变态,再转树倒影。‘至今不能续完,即此可知。”继
业又笑道:“若把访求君父与做诗合作一件事,自不妨碍。今世兄分而为二,所以顾了此,顾不得彼了。”永青顿悟道
:“是了,夫子云’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其合之谓乎。若然,世兄深于诗者,何故善《易》者不言《易》耶?”继
业道:“我但能知之,而实不能行之。知可立时而得,行则循序而进,非数十年精进工夫,不可得造也。”自此二人在
途中,每日讲些诗文,倒觉得日子易过。
    一日登莆田之九峰,松间少憩。忽见半岩彩雾喷出,衍溢于林坡间,顷刻化为楼台亭榭,状皆奇工异巧,掩映着无
数花木竹石,宛然是秦宫汉苑。永青大骇道:“不好,有妖怪来了!”
    继业道:“且看他。”有一个时辰,渐渐解散。二人竟不知所谓,询之山中村老,有云:“此名山市。有皇帝微行,
然后显此祥瑞。”得了这话,在莆田仙游之罗汉岩,宝幢山妙云师之石室,追寻半月,及历遍七闽,竟无踪影。乃从汀
州转入粤东。
    粤东山水,尤多名胜。如六祖之曹溪,德云和尚之妙高台,跋多罗法师之狮子岩精舍,廖清虚之仙翁坛,葛真人之
蝴蝶洞,苏羽客之青霞谷,八仙会饮之流杯池,靡不流连探访。造后至雷州,上双髻岭。夕阳将瞑,黑气弥空,不辨道
路。一时进退无据,只得与二道童背倚着背,坐于林间。俄闻岭畔有牛吼声,举眼视之,见光华凌乱,如万炬烁空,乃
是一条大蜈蚣。其长数丈,节节灿烂,箝住牯牛,在那里啖食。吓得魂不附体。继业道:“死生有命,我们要走也无路。
幼年间,闻家大人曾说葛仙翁有赋云‘粤人猎之肉如匏’,即此物也,今日不幸遇之。”
    未几,蜈蚣啖尽全牛,忽然敛迹。
    二人黎明起行,浮海至于琼州。到赤陇山,闻鸟语云:“建文帝,建文帝,来已去,两公奔波何所事?”二人大以
为异。
    谛视此鸟,生得花颈红耳,文羽彩毛,朗朗的说个不祝永青向前揖之,鼓翼而逝。询之土人,曰:“此鸟名秦吉了,
能效人言。若人所未言者,则不能也。”永青道:“太白诗云:”安得秦吉了,为人道寸心?‘是应须教而后能言,与
土人之语适符。今所言者,岂亦有人教之耶?抑有念此两句者而效之耶?
    是有神明凭依焉,我二人可以返矣。“继业应道:”兄言诚不谬,或鬼神鉴谅我等之愚忠。“乃望空拜谢,迤逦回
至南雄。
    度庚岭,入赣南,凡诸郡邑山谷幽邃之处,无或不到。又从抚、建以至洪都,下南康,造匡庐,在开先、归宗、栖
贤、东林诸梵刹,延真、七靖、灵溪诸仙观,冥搜极访者二月有余。
    又访竹林寺,在于层岩茂林之间。寻有数日,但微微闻有梵呗钟声,竟不知寺在何处,二人大疑。偶于聚仙亭遇一
老僧说偈,云:“‘有寺本无寺,无寺乃有寺。’为佛家之化境。二位见么?
    石壁上有‘竹林寺’三字,乃周颠仙仙笔,留示世间的。向来传言能入竹林寺者,非佛即仙,凡人何能得造其域耶?
“永青等惆帐而返。
    随泛鄱阳,抵饶州,转而至弋阳,从玉山下龙游。一道童大病起来,就如飞赶到浦江。问郑待诏时,不但建文帝并
未回銮,连朗然也无回信。永青便将病道重托付了,立刻起身。郑洽道:“二位贤侄不用心忙,天公自有定数。老夫也
有一事借重哩。”就教请出小学士来。永青等视之,有十二、三岁,生得眉疏目朗,骨劲神融,只道是郑洽之幼子,咸
赞曰:“老年伯有此宁馨,真大器也!”郑洽曰:“老夫焉得此佳儿?此是正学先生之令子。当日大司寇魏公讳泽者谪
为临海典史,恰当搜捕正学家属之日,因而藏匿其孤。年甫两期,托与正学门人余学夔;抚养七载,为人窥破,又送至
老夫处。读书作文,甚是聪慧。今闻孝友先生之令郎归在帝师驾下,乞二位贤侄携去,使之骨肉相聚,以完魏公与老夫
之心事。”永青、继业皆大喜道:“哲人有后,这是小侄之事,怎说个借重?”郑洽就教拜了两位世兄。那小学士回身,
又拜了郑洽四拜,是谢别的意思。
    郑洽不觉掉下泪来,分付道:“汝须克大家声。老夫之情,尽于此矣。”小学士亦哭个不已。继业道:“侄辈带方
世弟同去,也须道装。”郑洽道:“是呀。”亟命制起道服,到过有三四日,然后作别。
    遂返吴江,到史彬家下。彬大喜道:“两位贤侄,何去之久耶,圣驾去年在此。”永青亟问:“曾复位否?”史彬
道:“贤侄且莫心慌。圣驾自楚中来,一到舍间,次日便有人知道。吴江县命巩丞来伺察,我对他说:”不论有帝无帝,
有我的老头颅在这里。‘他微笑而去。明日,圣驾倒从旧路仍返楚中,到襄阳廖平家去了。那复位的话,我已-一奏明。
圣主说:“济南为路甚远,中间隔着多少关津!倘至被人识破,返误大事。’因作一首诗偈,三缄在此,教老夫送至帝
师阙下。依着圣意而行,复位便自有日。而今圣驾已有定向,只须老夫去一寻就是。
    贤侄等虽然不曾面圣,也与寻着一般,厥功莫大。两位令尊公与程老先生向来扈从,甚为康泰。临别时嘱付二语云
:“但思尽忠,勿以父为念。‘贤侄自宜勉之。”永青继业听说,不胜大恸。史彬劝住了。
    大家商量复命,永青道:“焦山寺住持僧向受家父大恩,又曾学数于程年伯,小侄辈分手时,订约在彼处会齐。今
我二人先去,看程、曾两兄有信与否。老伯随后而来,再商到济南路数。庶不碍人眼目。”于是次第皆至焦山寺,住有
旬日。程知星、曾公望已在沿江南北寻遍,顺流而下,径到寺中,恰好相会。又见了史宾辅,闻知行在已有定所,不胜
大喜。于是四人各将道途经由始末,互相告诉,竟至达旦。程知星道:“我们出都是两路,今有史年伯一行人众,似应
分作三路回去了。”
    众皆称善。但见:行阙老臣,喜孜孜,接得圣君诗四句;海南新使,意扬扬,率将蛮国贡诸珍。下回请看。

第五十四回 航海梯山八蛮竞贡 谈天说地诸子争锋

    建文十三年八月,史彬等一行人觅了渔舟,别了住持,同到浦口登
岸。程、曾二人由淮入徐而至济宁,史彬竟从开封而达济南,叶永青等仍走归德至兖。方公以一已经召还,升补紫薇省
大学士之职矣。新太守乃是庄莅,一宿而别。三处的道路略有远近,皆次第会于济南。先谒过军师,然后奏闻。
    次日黎明,文、武百官会齐帝师阙下。月君临朝,奖慰程、曾等四人,曰:“跋涉九载,总为君父尽瘁,可谓无尔
所生。”随召史彬进见,问:“圣驾何不回銮?现今行在何处?”
    史彬遵照帝旨,-一奏对;并将彻缄达上。满释奴接取转呈。
    外是黄绫,中是绛绡,内是锦函,重重封固,有小玉玺钤口,上写“帝师睿览”四字。月君展阅,是一首七言四句,
云:影落山河月正明,一瓢一钵且闲行。
    凭君说与金仙子,翘首黄旗下凤城。
    随令递与众朝臣,以次传览,皆喜溢眉宇。然后交付掌奏官收起。史彬又奏道:“御驾临行,有旨谕臣,说‘得了
淮扬地方,便可复位。’今者白龙鱼服,津梁隔绝,恐遭豫且之厄。”
    月君谕道:“近来燕贼胆寒。孤家欲发一使,令其速归大宝,以免生民涂炭。若有参差,先拔淮扬,再取中州,以
迎帝驾。”
    史彬感激叩谢。
    月君方命程知星等:“各将所历事情奏来。”程知星奏到杀榆木儿,月君道:“壮哉,义士!”亟令召见叶永青。
奏到带回方小学士,月君亦亟令宣来。绰燕儿先到,不敢仰视,只是叩首。月君赐名“天生侠客”,命赏黄、白金各一
锭。左相赵天泰奏曰:“自知星四人出使后,冯傕已经捐馆,辅臣李希颜亦以老病乞闲,益知当日帝师不遣臣等之圣意。”
帝师曰:“非也。臣子之为君父,但当尽其义之所应为者,说不得预知天数。
    武侯未出茅庐,已定汉业三分;何以鞠躬弹力,至于星陨五丈原耶?孤家处此,乃是为用人,而非己任其事,所以
筹度到这个地步,不可以为训者。“诸臣莫不顿首悦服。时方经幼弟已至,跪在其兄之后,月君呼问何名,方经对曰:”
名纶,是魏司寇命的,恰与臣名排行,亦是奇事。“月君命入国学读书。
    程知星又奏:“所获榆木儿之剑,上有‘弑君’字样。”随取呈上。月君视之,曰:“他日即以此剑斩贼,且藏之
尚方。”
    方欲退朝,忽女金刚进报:“登州参军仝然赴阔,有事上闻。”月君召入。仝然启奏道:“前年差往海岛诸天使,
今者统领八国来朝。登郡海套甚险,无可泊舟,因此大将军董彦暠令臣从沿海一路看视,直到青州之日照、安东诸海口
停住,业经登崖前进。臣特星夜驰来先奏。”月君谓诸文武道:“海蛮朝贡,具见吾君皇威遐畅,天使诚心能格。但典
礼如何,两军师可与诸大臣议定径行,不须再奏。”遂退朝各散。
    且问:当日差的吕儒等六人,原只去得琉球、日本、红毛三国,怎么仝然说有海蛮八国来朝呢?这个缘故,倒因着
日本国败回之后,中心输服,早有朝贡中国的意思,预先纠合下的。
    当日卫青借的十万倭兵,都是精锐。其逃回去的,不匀五六百名,哭诉与大将军说:“被他两、三个女人在半空中
飞下剑来,一斩千万人,顿时杀绝了。只恐还要飞到这里,把我合国的人都杀了哩。”那大将军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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