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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如海-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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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一口气将药汁喝个干净,冰凉苦涩的汤药顺着喉咙直淌进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当啷”,霄碧手一垂,小瓷碗掉在了床边踏脚板镶嵌的金丝银箔上,裂成了两半个。她对着小桂子惨然一笑,“他的孽,他亲手了断了。你回复皇上,情同琉璃,生死与共。”说完竟一头栽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霄碧大汗淋漓,下红不止,疼痛撕扯着她,一浪接一浪袭来,翻江倒海一般淹没了她,咬破了嘴唇,掐紫了手心,扯烂了绫罗,却固执得不肯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如霜等人陪坐了一夜,流尽了眼泪。直到天明时分,霄碧整个人才渐渐平复,如同失去了根叶的花朵一样枯萎下来,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的50

    腊月二十五

    如霜见霄碧呼吸渐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开始热起来,象昨晚一般,火烧火燎得烫人。心下焦急,见太医犹未赶到,走到门外去候着。不大功夫,如风也从里头出来了,红着眼圈,如霜吓了一跳,“怎么了?”

    “主子做梦在哭呢。”如风呜咽而诉,如霜松了口气。

    “哭着说了几句话,听不大真切。恍惚提到皇上,还有侯爷。姐姐,你说现在怎么办呢?”外头现在依然侍卫林立,消息不通。

    “皇上?侯爷?唉——主子只怕是伤透了心了。”如霜想来都觉凄凉,经过昨夜以后,看着此刻的禁闭,她已不觉得怎样了,“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唉,我只望主子能看开一点,度过这一劫。”

    “皇上可真狠啊,侯爷也不是好人,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如风恨恨地还要说下去,不妨被如霜挡住,抬头一看,两位太医已经从前厅走出来。如霜叹了口气,“等太医诊过脉,循例向上头禀告吧。”

    高煜这一夜也没有睡踏实,噩梦连连,梦见他二人双宿双飞的笑颜,自己被缚住了手脚,在一旁动弹不得……为这梦一夜醒了几次,好容易到了天明,一合眼却梦见她抵死反抗不肯吃药,一干太监强灌硬逼的情形,一下子他便惊醒了。“小桂子呢?”他大喊了一声。昨晚他犹豫了很久,最后才交待了小桂子,可他昨晚没有勇气等待那个结果。她究竟会怎样?

    值夜的太监立刻就去传召。小桂子匆忙赶来,估摸是为了那事,不待高煜问,立刻便一五一十将那边的情形都说了,末了还加了句,“娘娘麻溜得就把汤药喝了,一点没含糊。”边说边打量着高煜,却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阴郁,铁青糁人,吓得头一缩,跪在那儿不再吭声了。

    霄碧小产的消息晌午过后才由坤宁宫报到慈宁宫,皇后抱恙在身,着人领着太医去回了。太后听说吓了一跳,忙问因由,自然没有人敢提高煜送药那档子事,两位太医只得大而化之。太后听完啧啧惋惜了半天,也无可奈何,便差了人去探视,赏了吃食。探视的人回来也只是泛泛说些“叩谢恩典”的话。待到下午,李嬷嬷偶然听说了晚上静安侯进宫赴宴的话,慌忙来告诉太后,太后这才觉得有些不妙。

    “怎地他们还没有离京?进宫赴宴?皇上为何只字未提?”太后锁紧眉头,转念一想,“不对,照说到了这个光景,她总要来回个话,就说谢恩也是应该的。不该到现在都不来。”

    “娘娘是说那边。”李嬷嬷也想起来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太后不待她再猜,便命道,“你去一趟看看情形。”

    李嬷嬷答应一声,退下刚要转身,就被太后叫住,“等等,你别去了。去找皇帝,哀家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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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如海 尾声 落花流水春去也
章节字数:5679 更新时间:07…11…09 23:41
    高煜不大功夫就过来了。太后一见他的神情便明白自己所料不差,肯定是有事,当下便开门见山问了静安侯的事情。高煜只说叙旧,不提别的。太后瞧他的模样,自然是不信,便又把话绕到霄碧身上,感叹了一番世事坎坷,让高煜去瞧瞧她,免得她胡思乱想,过于伤心。说着说着就看见高煜目露嫌恶,恨声道,“她不配朕这般待她。”

    太后混没料到这样,不动声色问了句,“吵架了?她一团孩子气,皇帝还和她计较?”

    “她?孩子气?”高煜讥讽地笑了,“他们两个把朕骗得好苦,她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心有所系,要和他同生共死。投湖自尽,嗬嗬,可惜这消息送不到那里,他也别想离开京城。”

    太后大惊失色,再三追问之下,高煜终于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皇帝,你怎能凭着两个奴才的话,就下了这样的决断呢?”太后气愤难当,指着高煜有些语无伦次,“你口口声声说她负了你,你,你,你这个样子怎不叫人寒心失望呢,怎怪碧儿当初无意于你?”

    “母后——”

    “碧儿说得对,皇帝你扪心自问,当真难辨是非?还是就等着这样一个机会?难道就容不下一个臣子嘛?”

    两句话说得高煜气血上涌,满面通红,“母后,朕是天子,富有四海,岂是他区区一个臣子可比的,容不下他?他还不配。”

    “那你是为何?”

    “朕原本已经释怀了,从前的都过去了,到底是多年的兄弟,复他王爵又如何?可是他们不该背着朕私会。她落落寡欢,她委屈寂寞,朕都看在了眼里,千方百计讨好于她。可她都不放在心上,与人私通苟且,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容忍。”

    “皇帝——”太后痛心疾首,“你究竟是相信这件事恨着她,还是始终得不到她的心怨着她?”

    高煜愣了愣,避而不想,“她已经认罪了,要和他一同伏法,这不,已经要自行了断了。”

    太后摇着头,沉痛道,“若是真如皇帝所说,哀家相信那孩子若是他的,碧儿就是拼了自己一条命也不会喝下那碗药,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没了,除非……”

    恍若一个晴天霹雳击中了高煜,打得他踉踉跄跄,耳畔彷佛响起了那话,他的孽,他亲手了断了,他的孽……臣妾愿一死明志,一死……“不可能,不会的。”高煜猛地摇头,他不能动摇,不能再心软,“她亲口承认她恨着朕,她利用朕,报复朕,不会的。她倾心于他,即便他已另娶还是一样。”

    太后叹了口气,回到正题,“皇帝,且不说碧儿如何,以后日子还长,慢慢再说。逊炜的事情先放一放,旁的不说,他是近支宗亲,如今又连着云南那边的宗族,身份不同。这几年咱们为了巩固皇权,行事未免狠辣些,原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凡事都不能矫枉过正。如今天下安定,该是要松一松、缓一缓的时候了,才能安安大家的心。君上御下,好比操琴,臣子就是那些丝弦,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中正平和才为大雅之音。过急过缓,乃至弦断失音都是败笔,都不足为传世佳曲。”

    高煜欲待分辩,被太后拦下,“宫闱之事最易被外间乐传,接二连三出这些,于皇帝的声名也无益,此事先冷一冷,日后皇帝实在想办,也有得是机会。”

    “朕就这么放过他嘛?”高煜感到十分勉强。

    太后拍了拍他的肩头,“事缓则圆,日后慢慢再看。至于宫里传的话,哀家相信即使有些影子,真给人瞧见了什么也是错的。”太后见高煜不解,意味深长道,“日后你若是得见静安侯夫人,便明白了。”

    “怎么?”

    “唉,你相信哀家,逊炜不会有他念。”太后想了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便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

    “可是碧儿并不死心……”

    “皇帝!”

    高煜沉默,片刻功夫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朕先记着,也不想再看见他。他在山西好自为之,别叫朕拿住短处才好。”

    太后见状不好再阻拦,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如此了

    高煜撤了琅琊的侍卫,罢了晚宴,命逊炜等人山西候命,太后着李嬷嬷去看了霄碧,好生劝慰了一番,关照了上下,一时间又恢复了以往的风平浪静。

    可是如霜如风两个人此刻却是心急如焚,她们渐渐发现了霄碧的不对劲,镇日昏睡,水米不进,更不必说汤药了。初时还以为她在病中,身体不适,想着睡一阵便好了。可一天过去了,两人发现她是铁了心要作践自己,任你怎么求,怎么劝,她只做睡着了听不见。偏偏李嬷嬷来时她一般也是好好的,口中应着好生保养,如霜趁机端上饮食、汤药,她也一一服下,可惜嬷嬷一走,又尽数吐出来。

    这等情形益发加重了病情,高热不退,淋漓不止,两位太医不明就里,深感棘手,换了几次方子,就是不见成效。改了早晚两次请脉,还是挡不住病势。到了腊月二十七,索性只用人参续命汤,只作固元续气,稳住眼前情形再看。

    这天霄碧神智仿佛清醒了些,竟喝了几口人参汤,如霜惊喜不迭,忙命人再备一些,被霄碧拦住,“好姐姐,不要浪费了。还连带着你们置气。”

    “主子,您这是说得什么啊?”如霜小心地扶着霄碧靠在枕头上,强笑着说,“奴婢跟着主子便是福气,哪儿能置什么气啊?”

    霄碧拿眼看着她不说话,如霜只能说,“那起子小人的话,主子不要放在心上,便是奴婢几个也不在意,有太后给您撑腰,谁敢慢待了您?”宫中的奴才最是识得眉眼高低,霄碧这一番起落大家是看得分分明明,皇上从朝夕相顾到不闻不问,失宠已是明摆着的事了,难免有些冷眼冷语传来。外人倒也罢了,偏是一些琅琊小筑的人行事难看,往昔冷落惯了,他们原也不觉得怎样,这突然风光了一阵,刚尝到滋味,冷不丁一个起落,得意时开罪的人此刻便趁势落井下石了,他们受了奚落,自然火气就大了。虽不敢怪谁,可相互间言语磕碰,怨天尤人的话也就来了。如霜怕霄碧多心了去,忙又说些过年的话岔开。

    “年节?是啊,今年还能给太后磕头拜年嘛?”

    “主子,明儿您好了,喜庆日子在后头呢。”如霜也不知该如何说,说出来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实。霄碧笑笑,不再提这个,盯着帐子的兰草发呆,半响突然幽幽问道,“皇上降罪于他了嘛?”

    “没有听说有旨意。”

    霄碧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这样也好,让我悄悄地……他们可以好好过日子。”只看见她的眼角溢出一滴泪水,迅速流入鬓发,口中尚有呢喃,“但见新人笑,那得旧人哭,你不要真的忘了我。”如霜赶忙捂住嘴,害怕自己哭出声来。

    后头霄碧一直昏昏沉沉,梦中偶尔听见唤了几声娘亲,如霜如风一直守着她,有一阵子忽然听见她唤皇后,如霜见这个情形不敢再耽搁下去,也不敢贸然说些什么,寻思着还是先循例禀告六宫之主才是。当日,如霜就去了坤宁宫,皇后颇为震惊,当即便传了太医来细细地问了遍,喝命两人要全力医治,出了岔子惟二人是问。胡张二人喏喏退下。皇后又命如霜等人好生侍侯,需要什么只管到坤宁宫来取,“妹妹命苦,可千万不能再有万一。”这一番热忱、这一句感慨让连日来看多了冷面的如霜铭感五内,感激不尽。

    当晚,张翁全离开琅琊时更觉头疼,他自问精通歧黄,平生还未有过惧怕,可是此刻面对霄碧的病势,他不仅是一筹莫展,还隐隐感到了祸事。前几日一直被禁在宫中候命,好容易解了禁,又赶上霄碧病情日重,一直没回去。今儿想想还是回去休息一下,翻翻师父的医书也许还有他法。

    刚转入胡同,他就发现身后有人尾随。立时他便就势拐入一条巷道,等后面那人出现上去就是一掌,却被那人轻轻格开,反手抓住自己。张翁全心中一惊,再看那人,略略拉开蒙面。啊?张翁全惊呼了一声,“你怎地还没走?”那人嘘了一声,拉着张翁全隐入巷中。

    腊月二十八,晓阴清寒,狂风怒号

    张翁全给霄碧诊脉后,又施了金针,竟未见她有任何反映,胡延春皱着眉头,依次上前搭脉,一旁如霜如风只见他眉头越锁越紧,心中越加忐忑。好容易等两位诊毕,送出房门,如霜连忙询问情形。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彼时心中都染上一层无奈。

    “我家主子怎样了?二位大人请这边开方子。”

    “唉,也不必开方子了。”胡延春神色黯然,又叹了一口气。

    “姑娘问问娘娘还有什么话,早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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