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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是。”封盈恺点头，学着他的语气。
寐骁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道：“我曾经以为你隶属皇家舰队，一个毫无专业素养的淘星者在宇宙中的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然后被什么人代替了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他此刻脸色苍白，身子蜷缩在封盈恺怀中，完全不同于往日如雪峰般庄严的高不可攀的气度，但是他的语气仍是稳稳的，让人感觉不出半分脆弱。
封盈恺看过他的伤口，以火止血，又接连两场拼斗，动作却不带半点迟缓，他的心中微微刺痛，又有一分佩服。
封盈恺并不意外寐骁对他的调查，他们的相遇就注定了由相互堤防试探开始，他固执地使用着前世的名字，毫不介意展现真正的自我，这一切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他也正是以此来为自己营造神秘的背景。但是他有信心没有人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虽然他也一直没有弄清怀中人的真实身份。
他曾经对寐骁的猜测与寐骁对他的猜测一样，所以现在又推翻了。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出身海盗？在佣兵界盟会中，他的佣兵团明明很出名，为什么会不在设定？他突然晃了晃头，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自嘲表情，想这个干什么？他们被困在不知名的外星球，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回去，是什么身份还有什么意义吗？
他在黑暗中望着寐骁，只要他还能看到他，霸气侧漏的他、严肃认真的他、沉静淡然的他、偶尔浅笑的他……就好了。
闭上眼睛，他轻声道：“你说的对，已经无所谓了，还不知是否能回得去。”
寐骁眼瞳骤然一缩，背脊僵了一下，浅色的唇抿成一线，用平板的声音低声道：“你想回去？”
封盈恺轻轻一笑：“可惜应该很难。”
他的思绪开始飘远，领地的人应该没问题吧？修、海曼、言盟……他们都是设定中有的人物，没有自己，他们还会走上自己应有的轨迹。
而他，恐怕是要在这里呆下去了。他们现在就像因为海难困于海中孤岛的鲁宾逊，不，比那还要困难，身在海中还有可能凭人力回到陆地，还有可能遇到偶尔飞过的飞机，驶近的航船。但是在宇宙空间不知名的星球，这些都不可能。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现实。虽然人都是群居动物，但是如果有怀里的这个人，似乎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这里有人为因素，就一定能有办法找到有文明的地方，我们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寐骁的面容变得没有表情起来，声音一如既往淡然，仿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陈述，可是封盈恺却听出其中蕴涵的淡淡的安慰的语气。
听到这一句，封盈恺忽然意识到什么，沉默了。
但凡正常人都不会愿意被永远困在这里吧，何况寐骁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拥有那么大的势力，还有那么多的秘密，明显是要做什么大事，不可能不回去。
他不能这么自私。
压下心中淡淡的不舍，封盈恺温柔地扬起笑：“等天亮了我们就可以探索了，现在休息。”
封盈恺低下头，把头深深埋进寐骁的脖颈处，收紧手臂，听着他浓重的呼吸声，感受着怀中滚烫的温度。一时只觉时间静止，苍茫天地间只有他们是真实。
第八八章 ：又三日（）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天色湛蓝，新鲜的空气满布寂静的石林。封盈恺靠在石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个陌生星球漉湿的晨风，将勉强晾干的衣服重新穿上。
寐骁蹲在不远处，用探测器化验昨天袭击他们的飞鼠留下的残骸。没有干透的紧身衣物贴在身上，随着他腰部弯折的动作勾勒出清晰完美的线条。
在大天白日下，那些残骸虽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也比昨夜黑灯瞎火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一些紧密地缠绕在一起的细长的草叶。而探测器上的成分分析也证实了这一点。
想起昨天吃的肉蘑菇和兰花蝴蝶，封盈恺摸了摸下巴：“难道这边会动的是植物，不会动的是动物？”
尽管残骸已经焦糊，寐骁还是谨慎地再次点火，让它们彻底化灰。昨晚明明已经被枪弹击碎的飞鼠重新融合活起来的情景实在让他们印象太深刻了。
“昨天我想了大致的计划。”寐骁将枪支的弹匣和探测器的电池对着日光充电，然后又取出一些零件组装，一边说道，“我们先找水源，建基地安顿下来，然后探矿，制作卫星……”
封盈恺拿着昨晚剩下的肉蘑菇干喂到他嘴边的动作一顿：“卫星？在大气上方空间里运行的那种？”
“是的。”寐骁几不可见地点头，“只用探针效率太低。”
封盈恺呆愣在原地，目光僵硬地看向他：“你自己做？”
“主要材料有探测器提供，我还有一些备用零件，其他还可以探矿寻找可用的资源。”寐骁表情没有丝毫变动，理所当然地道，“只是查看地面情况用于寻找人工迹象，不做成分分析，不难。”
封盈恺用看上帝的表情看他。
寐骁误会了他的意思，继续解释道：“宜居星球原理都是一样的，可以根据气候和植被来大致计算出现在所在是大陆的什么位置，大陆的纬度和大小，这样可以推算出需要的矿藏应该往哪个方向找。”
“……”封盈恺叹为观止无语中。
寐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语气稍有缓和道：“当然，这个过程可能要很长时间，我们要做好长期逗留这里的准备。”
封盈恺一愣，目光变得安静起来，笑着道：“我明白。”
寐骁又冷静地分析：“这里有很多不符合常规的地方，探索出人为因素，机率应该不会小。”
略显沁凉的手指覆在他的手上，封盈恺恍然，寐骁竟然是在宽慰他，一时心里的感觉很微妙。
飞行器能量充好，二人开始以水源为目标向这个星球的深处进发。照例，还是两台探测器一个头前打探，一个居后警戒，有了前一天的遭遇，他们更加不敢放松。其实正宗的星际探索都是要先在外太空派机器人登陆进行第一步勘探，在百分之百确保安全之后再由人亲身出动，但是他们现在可没有这种条件。
飞跃宽广的肉蘑菇红林，这个星球开始在他们眼前呈现出自己缤纷的色彩和丰富的物种。蓝色的森林、橙色的草原、紫色的苔藓，明明长在土里，却对外界环境十分敏感，时常张牙舞爪，反而是看似像哺乳动物的物种却轻如鸿毛随风飘飞。
他们远远绕开一团不知是什么飞行物种的黑影，看到了林地间蜿蜒的大河，河水青碧，水流平缓，清可见底，像一条装饰在大地上面的玉带。二人调整飞行器高度，却不敢靠得太近。在地球上，水源一向是各色物种的扎堆地，在这个星球上恐怕也差不多，如果其中有昨晚草团飞鼠那样的生物，他们就要马上离开。
他们选取了一处河道旁有一大片开阔地的地方，先试探着放出探测器取样。他们选取的这一片地方没有太高太密的生物，地面上是金色苔藓，一块块地像干涸的盐巴一样分布着，周围还有一些将近两米的灌木类的物种，干是浅灰色，枝桠则是半透明的白色。
河水的成分正常，可以放心饮用，四周风平浪静，那些特种灌木的数据很接近地球上无法界定是动物还是植物的粘菌复合体，没有任何危险信号。他们对视一眼，小心地在河岸边降落。
封盈恺手中持枪，目光向四周扫视警戒着，寐骁则要对这些粘菌复合体类的生物进行进一步深入化验，然后进行清理。
四周的风景很美，也很寂静，微风拂过枝桠，都没有地球上会有的树叶的沙沙声，显得阴冷而诡异。封盈恺慢慢地巡视着，忽然停下脚步，然后迅速转身举枪便射。
嘭地一声，一枪击打在一团长得像一棵会动的枯木一样的生物身上，但是却并没有阻止那生物扑来的势头，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如同闪电一般，封盈恺射出的子弹竟然只擦到它一点油皮，然后在他反应过来再次射击前，那东西就已经扑到近前。
身后窜过一道人影，寐骁半空里飞起一脚将那东西踢了出去，力道十分大，直接将它踢进河水中。那东西飞出去溅起一丝丝的粘液，看起来十分恶心。寐骁淡定地躲开，取枪挡在封盈恺面前。
河水并不深，封盈恺和寐骁一人手持一枪警惕地盯着在水中扑腾着站起来的生物。那是只长得像鹿一样的生物，但是全身都是深褐色的，看起来纹路肌理都像是枯木，身上挂着丝丝缕缕的像树脂一般的粘液。
知道对方动作快，二人精神紧绷，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动作。
就见那枯木鹿突地一动踏水扑来，二人神情一凛，齐齐射击。就在这里，枯木鹿刚刚跳回岸上，河水中紧跟着窜出一堆像是长着树叶的藤蔓的生物拦腰将它缠住，在半秒钟内拖回水中。枯木鹿嘶叫着在水中挣扎，却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拖进水底，不一会就有血腥味飘起。
身后一阵沙沙声，二人顾不得察看水中的情景迅速回身，竟然又有三只枯木鹿从白色粘菌灌木后面跳出来。这一次封盈恺有了思想准备，又见过枯木鹿的全貌，不像一开始那样手忙脚乱，直接开枪，专照着鹿腿打，成功让三只枯木鹿吱吱狂叫无法近身。
但是这边的动静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枯木鹿，从四面八方远远地蹦跳着靠近，如果被这么多枯木鹿近身，就算他们有三头六臂都不可能对付得了。
“撤。”寐骁在他身后道，同时将枪递过来。
封盈恺双枪开动，加快了射击的速度，全力掩护。
二十秒，寐骁收拾好设备，启动飞行器，从身后将他拉起，二人总算在枯木鹿大举压近之前成功脱逃出去。
看着下方枯木鹿群不甘心地想要叠罗汉追赶他们，然后不小心栽到河中，又被河里那一团树叶一样的不知名生物缠死。二人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转眼已是夕阳余辉，他们今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找寻水源上，可惜找到水源却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天色渐晚，他们不能在陌生的地方停留，只能再次回到最初的那片石林中继续凑合。
吃过肉蘑菇干，天也完全黑了，偶有零星几点亮光。这里的气温白天时类似春秋，夜里还是有点清凉。他们在石林柱体后面的背风处点起火堆，将地面烤热。
“你先睡吧，我守夜。”寐骁沉声道。
封盈恺的体力只是普通人水平，昨天两场战斗，晚上没睡，接着又累了一天，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知道强撑着也没意义，睡觉是补充体力的最好方法，便点头说：“好的，下半夜换我。”然后他躺倒，在万籁俱寂中很快就睡了过去。
封盈恺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晨风有些微微偏凉，让人头脑清灵。寐骁坐在一旁，已经将各种零件又拆开来充电了。
他完整地睡了一夜，寐骁没有叫醒他，然后彻夜未眠。
“骁……”
“醒了？”寐骁对他点点头，继续摆弄着一地的零件。
封盈恺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昨天没叫我。”
寐骁微侧了脸，语气淡然地道：“从今天开始我们的任务是沿着河向下游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你要保持体力。”
封盈恺些微心疼地道：“但是你也没休息。”
寐骁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很淡的笑了笑：“我应付得来。”
封盈恺看着他有些苍白却依旧眸光淡定的侧脸，沉默。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们按照寐骁的计划沿着最开始找到的水源向下游探索，行进了五百多公里，又找了好几处落脚地，可是没有一处安全。
离水源太近的地方不行，水中有各种看似静止的拟态生物守株待兔来喝水的生物，它们有的看起来就像一团泥，但是只要粘上一点就会紧粘不放最终被覆盖全身吞噬。有的看起来就像水藻，其下却是庞大的根系，只要感应到水面的动静，能伸出几十米将逃跑的生物缠住。二人亲眼看着一只和枯木鹿类似的生物被白色的网扣在河边，被上面绒毛分泌的消化液化掉半个身子，却还是活着的，发出阵阵说摹酢酢�
封盈恺感慨：“刑罚的创意是无星界的。”
寐骁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帝国间谍刑讯有类似的。”
过了一会儿，封盈恺才慢吞吞地道：“……果然应验了。”
天然山洞不行，有的是生物比他们截足先登，这个星球的生物地盘意识很强，即使是长在土里的也会因为争地盘大打出手。他们就旁观过两株长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