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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那双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心里微微一暖,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在拜月台上求菩萨显灵,度你转世投胎。”
她一愣,慢慢松开了他,摇头,怔怔道:“我不能投胎,我投胎了如意该怎么办?我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名修逸怒道:“你继续留在人间,你们也迟早不得不分开,结果是注定的,如果你再执迷不悟,连这一缕魂魄都不再复存,你知道吗?”
她幽幽一笑,道:“那我也甘愿。”
下一刻,她的神志回到现实中,睁眼看到唐清晓一脸泪湿地抱着她,不停地在呼喊她,那副心神俱裂的模样,让她心疼万分。她怎能丢下他一人承受着悲伤?
“如意,我没事。”她轻唤着他。
他如蒙大赦,死死紧抱着她,嘴里不停念着:“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她努力扬唇笑了笑。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丢下他。
灵隐大师见唐清晓抱着她回来,忙上前道:“苏施主这是怎么了?”
唐清晓顿住,脸色不是很好,声音有些沙哑:“她无碍,大师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
灵隐微笑着点头,答道:“好,老衲在此等候唐施主。”
唐清晓便匆匆抱着苏蜀走回房间,将苏蜀安放在床上并盖好被子,轻声对她说:“我去去就回,你先睡一会儿。”
她默默地点头,闭上了眼睛。
他望了她片刻,又匆匆出去了。
灵隐就站在大殿上等着唐清晓。
唐清晓走到他的身后不远处,停步沉声问道:“大师让我带她去拜月台,是何用意,可否言明一二?”
灵隐缓缓回过身来,望着唐清晓,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说:“苏施主已非凡世肉身,不如就此助她重入轮回之道,唐施主又何必苦苦强求?须知万般皆有果,非人力所能改变。”
他眯起了双眼,冷冷道:“你是说,去拜月台是要求蜀儿能投胎转世?”
“善哉善哉!对苏施主而言,此乃最好的途径。”灵隐闭目说。
他握紧拳头,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寒意,咬牙道:“是最好的途径,也就是说还有别的办法?让蜀儿投胎转世,等于眼睁睁看着她离我而去,我办不到!”
灵隐暗叹,道:“你舍不下苏施主,而苏施主也同样不忍舍你而去,如此下去,苦海无涯,唐施主,你这又是何苦?”
他却执意不听,只一心想知道:“大师,你说还有何办法?”
灵隐摇头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阿弥陀佛!老衲该说的都说了,至于那损人利己之事,我佛慈悲,又何须多提?”
损人利己?唐清晓陷入了沉思之中。
苏蜀那由古琴灵气所酝酿出来的身体渐渐出现了问题。
不再仅局限于夜间,甚至在白日里,她的手和脚也会突然的消失不见,有时只剩下躯体和双手,有时只剩下双腿,有时双手双脚都不见,只剩下一个躯体。
连唐清晓也看在眼中。
看见的时候他牙根紧咬,紧紧抱着她不说话,可她知道他在害怕。看着变成怪物的自己,有时候连她都感到害怕。
她时常梦到名修逸在跟她说话,还是那些让她尽早求菩萨度她投胎之类的话,她充耳不闻。
连灵隐大师也在唐清晓出去的时候找她说话:“苏施主,执念太深只会更加的自苦,缘来缘尽,不妨随缘而来,随缘而尽,放下才是度自己的唯一方法。”
苏蜀苦笑:“你们佛门总是劝人要放下,可哪儿那么容易啊?我若放下如意去投了胎,如意却放不下我,那他该怎么办?”
灵隐微微笑道:“爱恨贪嗔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倘若苏施主愿意放下,唐施主因爱念执着,自然也会放下。”
她不懂这些高深的道理,忧郁道:“我也想放下,可是一想到如果我投胎转世,就会再也记不得如意了,那样我是绝对不能忍受的!我宁愿能过一日是一日,只要待在如意身边,多一日我都不想放弃。”
灵隐谆谆诱导:“苏施主可曾想过,你若轮回转世,是为善终;你若执念不去,终得恶果,唐施主爱你至深,眼见你何种结果最让他感到心痛?”
她陷入沉思,半晌才低声道:“我明白大师的意思,你让我想想吧。”
灵隐合十念道:“善哉善哉!苏施主深有慧根,大幸也。”
灵隐走了,剩她呆呆坐在房中苦思。灵隐大师的话她其实是懂的,就是告诉她,你早走也是走,晚走也是走,何不趁着还能投胎转世之前放下一切离开,让自己解脱,也让如意解脱。
她去投胎,如意痛苦,但他看着自己有了好结果,也会慢慢好起来;但她若执意待到灰飞烟灭的一天,如意恐怕会更加痛苦,自责怨恨,日后恐怕得不到解脱。
佛门所说的最后两苦,爱别离,求不得。
她是知道的。
灵隐大师是让她二者选一,她与如意之间,求不得显然比爱别离更苦一些。
在她几乎决心要去投胎之时,唐清晓却做出了一件极其疯狂的事——
他抓了很多与苏蜀年龄相仿的少女关在一处,打算将她们都杀了,再让苏蜀的魂魄寻一个最合适的身体附上去。
灵隐大师听得此消息,惊得脸色大变,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是老衲误导了唐施主!”
他匆匆要赶去阻止唐清晓,当时苏蜀也在,不顾身体,执意要跟着去。
一路赶下山时,她才明白,原来唐清晓是误解了灵隐所说的那句“损人利己”的意思,认为损人就是杀人,利己便是让她的灵魂附到别人身上,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事。
当他们匆匆赶到之际,一排少女跪在地上,唐清晓手中软剑几乎就要挥向她们的脖子。
“不可!”灵隐急得大呼出声,提着她宛如仙人腾云般极快地飞下了山,那轻功即便是唐清晓也自叹不如。
到了山脚下,他将苏蜀往地上一放,人已如闪电般飞身过去,一招空手夺刃,意图抢下唐清晓手中的软剑,可唐清晓又岂是等闲之辈?轻轻一个反身,便躲了过去。
苏蜀趁他们二人缠斗之际,赶紧跑上去解开了那一排少女身上的绳子,可她们却依然动都不动,眼里满是惊恐的眼泪。她愣住,怎么不动呢?
唐清晓笑着跃到石壁之上,居高临下冷眼旁观着:“我独门点穴的手法,灵隐,你可要出手试试能否破解?否则这些少女必将没命!”
灵隐大师在山下看着他,暗叹一声,转身走到苏蜀身旁,出手极其的快,手指“嗖嗖”几下点在那些少女的身上,顿时一片哭声震天。
灵隐大师竟解开了唐清晓点的穴。
此时,唐清晓神色平静,淡漠道:“你今日救得了一个,明日又能救得了多少?我既下了此决心,除非你破戒杀了我,否则谁都不能阻止我救蜀儿!”
苏蜀在下面急得团团转,挥手朝他喊道:“如意不要这样!你答应过我不再杀人的,别说这样毫无意义,就算真的有用,你让我因为自己而附在别人身上,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你快下来啊!”
唐清晓不理她,只直直地盯着灵隐看。
灵隐大师长叹一声,道:“唐施主有话不妨直说吧。”
闻言,唐清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和了脸上的冷若冰霜,他说:“你把真正的办法说出来,我便作罢。”
苏蜀吃了一惊,原来如意是在故意逼灵隐大师说出真正的办法,她刚才几乎以为他是认真的。
灵隐大师叹气更深,一张老脸皱得跟苦瓜似的,说:“我们回寺中再说。”说完便带着那些少女们离开山中,与他们一块回了天池寺。
苏蜀偷偷问唐清晓:“原来你刚才是装的啊?”
唐清晓微微笑道:“若是灵隐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假戏真做,我也无妨。”
她心中一骇。这人虽为了自己弃恶从善,但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却始终不曾消去过。
后来灵隐大师还是一直打哈哈,不明说,也不拒绝,明显是想拖着唐清晓,不想他再做出那些恐怖的事。
唐清晓也不说什么,只是手里握着他那支碧玉箫不停地绕啊绕,笑容极富深意,苏蜀在旁都看得心惊肉跳。
灵隐大师整日愁眉深锁,仿佛他比唐清晓更紧张似的。
直至有一日清晨,苏蜀的整个身体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颗头颅。唐清晓彻底崩溃了,手持碧玉箫就要冲下山去,灵隐大师拦住他,被他像拼命一样地狠狠一掌拍飞,口吐鲜血。
灵隐大师不顾伤重,与唐清晓真动起了手,两大绝顶高手在寺中大殿上过招,大殿之上如风卷残云一般,一片狼藉。
此时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佛像脚下,红衣似火,那俊美的少年叹息道:“你们别打了,我已经来了。”
灵隐大师浑身一僵,缓缓收了双掌,似悲似苦:“你终究还是来了。”
少年微微笑了笑,道:“是啊,反正我活着也像个鬼,又没有人爱我,不如做件好事,成全他们,也免得你这座天池寺被人家毁成了废墟,也算积了大功德了。”
唐清晓疑虑地紧盯着那红衣少年,冷冷道:“你是何人?”
“我?”少年笑了起来,“你们夫妻都问过同样的话。我就是逸秀山庄的庄主,名修逸啊!”
唐清晓目光一闪,显然很是吃惊。
外人谁都道名修逸是个二十七八岁的成熟男子,谁会想到他竟会是俊美少年!
他在十七岁那年中了蛊毒,命悬一线之间,是苗疆圣女赛雪用蛊又将他救了回来,只不过从那天起,他体内就养着一只岁蛊,食人岁月,养蛊人永葆青春,却也变成了半人半鬼,阴阳不定,入夜后狂性大发,食蛙而存。
而体内养有岁蛊的人,同时也是别人眼中的重生药,只要他心甘情愿为对方死,灵魂飞散之际,体内的岁蛊同时分崩离析,化成的飞烟能令鬼魂复生。
这个传说连赛雪都不知道,只有神仙才能使其生效,正所谓神仙法也。
名修逸常年修佛,与佛有缘,本来可以涅盘重生的,可他对苏蜀动了心,便离佛渐远,如今甚至为了救苏蜀,甘心牺牲自己,灵隐大师惋惜不已。
唐清晓却说:“他名修逸是命,我蜀儿也是命,为何就他值钱,我蜀儿魂飞魄散就不值钱?不过是因为你们佛门中人就尊贵了些吗?可笑!人天生为情而生,如今为情而死也是死得其所,若是我的命能救回蜀儿,我也同样如此!”
灵隐大师叹息,仿如遭当头棒喝。
名修逸却抚掌称好,与唐清晓极为志趣相投,仿佛不觉得自己是去死,而不过是开开心心去赴宴一般。
如今却仍缺了一样,便是神仙。
上哪儿去找神仙?
神仙又不是如佛像般就站在那儿,等着你来找。神仙是缥缈无踪的,哪儿是那么容易想找就能找到的。
可苏蜀就有一个当神仙的阿爹。
如今地府的文判大人,苏念,来凡间历劫时苏蜀的爹。
唐清晓在苏蜀剩下的那颗头颅面前,举起那具古琴狠狠砸成了粉碎,在苏蜀即将魂飞魄散之际,苏念果然出现了。
他用法术定住了苏蜀的时间,怒瞪着唐清晓:“你想让她魂飞魄散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唐清晓注视着他,然后慢慢弯下双膝,竟低头跪在了他的面前。
名修逸也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苏念眯起了眼睛,黑色云雾在他身后缭绕不散。
名修逸消失了。
苏蜀却没有回来。
唐清晓失魂落魄地望着那幅又有了人在里面的画像,耳边是苏念离去前的声音:“蜀儿的魂魄就在这画中,你若能等,便等下去吧。也许三年,五年,或者是十年,她总会回来的。”
“滴答”一声,眼泪不自觉滴在了画像之上,画中的红衣少女仿佛置身水中一般,微微一漾,没多久那滴眼泪就消失不见了,而画中人依然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他伸手轻抚着画中的少女,笑中带泪,轻声说:“我能带着藏有你的琴等你,自然也能带着藏有你的画,等你。无论多久,蜀儿,别忘了回家。”
长心和曲墨站在他身后,目光含泪。
自那以后,唐清晓便带着那幅画像上了长白山上,终年积雪的山顶,有一个人一直在痴痴地等着。
有上雪山采灵芝的人见过那个人,说长得妖美无比,似魅惑的雪妖,身边只带着一卷画像,画中人红衣翩翩,清丽脱俗。
雪妖笑着说,那是他的妻子,他在等她回来。
长白山上自此添了一则美丽动人的传说。
春去秋来,夏至冬往,来回已四次。
而无论四季变化,雪山上始终不变,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唐清晓坐在雪山顶峰,漫天的雪花飘洒在他发上,眉毛上,厚厚的裘衣上,他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