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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盘踞在她的地头上。
密室里空无一人，而她这话却又像是在说给某一个人听。
哗啦啦，煞气盈满了室内，墙壁上挂满的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数百年来未曾破损过的符文在煞气的不断侵蚀下竟是一点点剥离布条，失去了咒文，布条仿佛在顷刻之间失去了生命力，眨眼之间便化为了灰烬。
“孤以煞气之灵为名，召唤上古八大神族雷泽氏，以雷泽神灵之力，请雷神！”最后在一声大喝之中，密室之内的布条尽数炸裂，符文失去依附却没有消失，而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只要西珺瑶的法力一直维系着，就能影响到施法者。
而在这碎裂的布条还未落到地面时，虚空中有一处裂缝蓦地打开，一道雷电的激光于黑暗中身寸出，一下子就击碎了旋转的符文。
维持着彼此联系的术法中断了，裂缝却没有合上，又或者说，里边的人不想再躲。
宽大的黑袍从虚空中摇曳而出，男人颀长的身形缓缓落到少女的对面，严实的遮挡让人辨识不清楚半分容貌。
西珺瑶却是半点没嫌弃他的装扮，勾着嘴角心情大好，“想不到这人世间当真有神灵存留至今，身上还带着这么多烟火气，雷神，幸会了。”
这已经是两人第三次会面，前两次虽然西珺瑶意识都不够清醒，但到底有过身体接触，对方身上残留的气息，足以让她判定其身份高低。
有能力经得住人间消亡，打开盘古禁地万丈虚空的神灵，想来也只有掌权者才能做到。
而雷泽氏的主子，就是掌管雷电的雷神。
被一语道破了身份，对方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黑色帽檐下，只缓缓吐露出了沙哑的字句，“你不该见我。”
第160章 请雷神（）
你不该见我。
亦或是我不该来见你。
只是后半句话他没有说，而西珺瑶也未曾体会出来。
“天地都是我们在主宰，又何来不该？”她淡淡摆了摆手，像是轻扫广袖，合拢于身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两方上位者相见所需要呈现出来的端庄跟高贵姿态。
“西嫫，沧海桑田，一切早就不同了。”黑袍男子唤了她的名字，语气里深深浅浅，带着丝丝缕缕的感慨与哀伤。
他是历经了这亿万年历史变迁的人，被情爱折磨伤透了心，早已忘却了权力的滋味。
但西珺瑶却不同，她的记忆是从审判台上转接过来的，一身气势仍停留在如日中天的掌舵位置上，因此对男子所说的话不屑一顾，“世间万物生长，遵循的终究是适者生存的规律。也罢，你在虚空中待着久了，连法力都在外散四溢，想来是无心争强好胜。孤今日也不是找你讨论这些，而是有些问题讨教。”
黑袍下的男子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果断回绝道：“抱歉，我无法解答你的困惑。”
说完，他转身便是要走回虚空之中。
“你果然知道。”西珺瑶见状，登时双眼一眯，出手快如闪电，一下子就闪身到了男子的身前，细白的指尖作势就要去拨对方的帽子，“让孤看看，上古雷神到底是何模样？”
只是她手快，对方的手也不慢，纵身一跃浮向半空，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平静，“我不想跟你打。”
他压根就舍不得动手，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每次都救她于危难当中。
只可惜，“这可由不得你。”西珺瑶好不容易抓到了头绪，有一个解答疑难困惑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已经迅速缠斗到了一起，西珺瑶如今神识未稳定，也没有重铸金身，神力按理说跟上古存留的雷神没有可比之处。
可偏生仗着一方心软，两人竟是在密室中斗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连结界都快要被打裂了，黑袍男子才不得不无奈开口，“你又何必逼我，神灵虽凌驾万物之上，可也有不可违背的禁忌。”
“禁忌？天罚都奈何不了孤，这世上还有何事能困住孤。”西珺瑶说得狂妄，手底下动作仍旧没有减速，趁着对方分神之际，一把揪住了对方的领口拽至身前，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告诉孤，如何平复这份心绪浮动？”
没错的，今天这一场强迫式的见面会，西珺瑶就是为了解决自己情绪动荡。
她晓得对方以前喜欢过自己，后来取出了自己的记忆，既是保留了神力，又留住了金身，所以他是唯一一个能替她解决困惑的人。
“无心，便才能无情。”男子终究执拗不过她，黑袍一卷，在半空中托住她的身体，又唯恐伤了她，只能小心翼翼护着。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自古情念便是由心生，非神力所能控制，只有无心才能无情。
半空中被缠住的西珺瑶闻言一怔，蓦地反应过来，有些诧异道：“那枚戒指是你的心脏。”
男子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
西珺瑶恍然大悟，先前她还好奇是何等法器能容纳下神灵的记忆，没曾想这人竟为了割舍一段情感，挖出了自己的心脏，可是，她眉头一蹙，收敛了一身的煞气，缓缓落到了地面上，凝视着对方道：“若是孤不打算割舍这一份情，当如何？”
且不说这心脏有无对神力莫大的影响，便是这小心脏砰砰直跳动的滋味，她可还觉着新鲜着呢。
狂妄如她，竟是连感情都想玩弄于股掌之间。
黑袍男人又何尝不了解她，帽檐下低低叹了口气，声音沙哑道：“西嫫，感情是火，你会烧了自己。那个人，值得你这么做吗？”
如果真的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又怎会想要断了她的念想。
那个人……西珺瑶的脑子里条件反射闪过一张熟悉帅气的面孔，心头又兀自砰砰跳了两下，脸上不可抑制地飞起两抹红云，复又垂首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咳，这个你不用管，只需要告诉孤，如何修炼？”
男子瞧她那一脸情窦初开的模样，心头是喜忧参半，明知道不该，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了私心，“你现在还无法自控，若是能找到巫山十灵炼制的不死丹，让你的神力跟心脏相互隔离，或许暂时能够压制。”
只是这巫山十灵上古时期便已然是消失无踪了，他寻了多少年都找不到，要拿到这起死回生的不死丹，谈何容易。
岂料下一刻，对面的西珺瑶指尖一动，掌心里就出现了一颗金色的丹药，“你说的是这个？”
“你……”黑袍男子见状，一时间诧异无比，随即才反应过来，“原来当日巫山十灵背叛昆仑，是你做的局。”
当年巫山十灵因为质子巫王被杀，集体出走昆仑，另立门户，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等着看昆仑的笑话，只可惜西嫫由始至终都没有出面过。
他原还以为西嫫念旧不忍下手，到头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这女人一手策划的阴谋。
“呵呵，我掌管昆仑，为天地煞气之灵，权掌生杀，若是再捏着不死丹，恐怕三界众生都得集体讨伐我了，盘古那老儿也不能容我数万年。”西珺瑶掌权这么久，又怎么会不明白功高盖主的道理，“只是没想到，被嫦娥摆了一道，背了黑锅。”
难得遇上一个同等辈分的，西珺瑶忽而有了叙旧的兴致，隔空从大殿取了一坛子清酒，走到桌旁为黑袍男子也甄上了一杯。
后者迟疑了一秒，抬手挥散虚空裂缝，行至她对面坐下，端起酒杯一口闷下，“如若不是嫦娥记恨于你，用不死丹暴露了你与巫山十灵这一场戏，怕是普天之下无人能抓到你的把柄。”
打从亿万年前开始，他便知道这个久居昆仑山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多么狡猾多端，却又是那么地惹人心动。
第161章 一爱就是亿万年（）
天地第一任女君西嫫出身于昆仑西部的草原部落，无父无母，无任何宗亲氏族，凭借着自己的聪明跟神力掌权昆仑。
在位期间手下贤能无数，却不太出面管事，昆仑山中整日仙乐绕耳，世人皆道奢靡。
可暗地里，西嫫却是训练起了一只强悍的暗杀队伍，天帝混沌暴毙而亡，蚩尤死于大帐，后羿谋朝篡位，其间种种无数解不开的案件中，都有西嫫的影子。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年的昆仑在西嫫的带领下，相当于一个暗杀机构的鼻祖。
“呵呵，马失前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孤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西珺瑶酌尽杯中酒，因着身体不胜酒力，脸色有些发红，但她的眉眼却是清醒的，甚至带着淡淡的嘲讽。如若不是早有准备，及时吞下不死丹，如今她也见不到这繁华的后世。
“是，盘古善妒，这个劫数是你命中注定。”黑袍男子拖过了酒坛子不许她再碰。
西珺瑶却是反手拽住了坛口的另一边，如墨似雾的瞳孔直视过去，她捏起了手里小小的丹药，轻笑道：“你该晓得，不死丹威力巨大，嫦娥是神族直系宗族尚且难逃飞升，寻常凡胎肉体服下，那可就会长生不老的。”
如果她一直受限情念，加上这不死丹的压制，恐怕就得一辈子维持黄毛丫头的身子了。
黑袍男子动作一顿，低沉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若你真要服下，重铸金身之时，我会帮你。”
我会帮你。
西珺瑶眉心一动，忽然又很想去看看帽檐下边的那张脸，“传闻雷泽氏时代守护雷泽，隐匿行踪从不出世，雷神贵为族长，倒是来去自如，关心孤，关心得紧。莫不是，少了一颗心，雷神还钟情于孤？”
她意味不明地调侃着，自然也没把这玩笑话放在心上，因着甘愿舍弃心脏断情绝爱的人，想来也不会还存留着心思，只是对方对自己的好，让西珺瑶有些好奇罢了。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正好戳在了男子的软肋上，神色一恍，指尖已然触碰到一抹温润。
黑袍常年沉浸在虚空之中，沾染了极寒的气息，而男子的手指也像是寒冰，激得西珺瑶一个激灵，下意识打开他的手，蹙眉冷声发出了警告，“雷神，控制好你的爪子，孤脾气不好，免得伤了和气。”
到底是三番两次救过自己，西珺瑶没有当场翻脸，皮笑肉不笑扯过了酒坛子，竟是开始哗啦啦用酒水洗手。
男子微囧，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幽幽说道：“易邵霆也是我雷泽氏的子孙，他的容貌只继承了我十分之一，你能接受他，又为何不能接受我？”
既是西珺瑶能识破他的身份，那么易邵霆自然也不在话下，彼此打开天窗说亮话，倒是少了几分隔阂。
西珺瑶听他这样说，斜斜挑着眉梢飞了他一眼，“孤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嗯。”这回是一秒犹豫都不带有，对方点头的速度飞快，态度更是坚定无比。
当年谁人不知，昆仑西山瑶池圣母酷爱美人，连圈养的开明兽跟三青鸟都得送去保养泡澡，可谓是外协至极。当时雷泽一遇，某人更是直接挑了他的下巴，一副赏心悦目的模样，像极了登徒浪子。
被戳破了颜狗属性的西女王扯了扯嘴角，一脸的无语，“想不到堂堂雷神这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奶奶个熊，不就怼了你一句，立马就得还回来。
西珺瑶一面腹诽，一面倒是忍不住低笑出声，笑到对面的男人也缓和了情绪，跟着她一起纵声大笑。
如今又有几个神灵能坐在这新世纪互怼，互相回忆往昔，比起那些情情爱爱，经历了无尽时光的那份感慨显得更加刻骨铭心一些。
那一夜两人都喝了不少酒，从酒杯换成酒坛子，仰头皆是牛饮，辛辣的酒气下了肚子，让人忘却了今夕何夕。
男人酒量好，对面的西珺瑶却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呐，雷神，亿万年前你我有何姻缘，让你如此大义庇护我昆仑万千生灵？”
她拽着男人极寒的衣袍，醉眼婆娑，将清醒时候绝对不会问出口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触及这个话题，男人不免觉得好气又好笑，“你自是不记得，雷泽深处一夜风流，别的女人是惦念了千万载，倒是你忘得干脆。”
没错了，究其原因，还是逃离不过的荒唐韵事，只不过当时雷神是出巡任务刚刚回来，碰上了前去雷泽氏拜访见不着人的西嫫，一个人长了天下无双的脸，一个又是妖娆魅惑只爱美人，两人一拍即合，一夜过后，却只有男人动了心。
这一场单恋，一爱就是亿万年。
“呵呵，雷泽，孤记得，当年多少女神仙偷偷溜进去幽会你族中男子，孤也曾经遇到过一个举世无双的男人。”醉鬼的少女晃悠着脑袋，终于从记忆深坑里把人家雷神给找出来了，只可惜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