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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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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路过,来看看世子爷。”陈恨朝他笑了笑,“世子爷今儿没去几位老先生那儿念书?”

    “暑天太热,几位老先生受不住,说傍晚凉些时候再讲学。”

    其实武场空旷,太阳直接晒着,也热得很。几个陪练的武学师父陪着,也不大受得住了。

    李释自个儿额上也出了一层的汗,他近来也黑了些。

    陈恨道:“热成这样,进去歇歇吧。”

    而李砚与他同时开了口,冷着声音对李释道:“肩平身正,你怎么练什么身子都不正?”

    李释懒得理他,伸手就去拉陈恨:“外边热,过来喝口茶吧。”

    陈恨由他拉着去了,转头朝李砚笑了笑,用口型对他说:“皇爷,你太凶啦。”

    檐下备着凉茶,皇爷与世子爷隔着茶具坐着,陈恨随皇爷坐着。两位爷相看两厌,谁也不愿意搭理谁,只是同陈恨说话。

    陈恨想了想,拿过李释的长剑,塞给了李砚:“皇爷不是说肩平身正么?做一遍教教世子爷罢。”

    他是要缓和一下气氛,见李砚不应,又道:“奴也好久没有看皇爷练剑啦。”

    “嗯。”

    李砚掂了掂手中的长剑,抽出随身带着的带子塞给陈恨,两只手也都递到他面前。

    陈恨朝他笑笑,帮他将广袖系起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皇爷自个儿也说了,世子爷年纪还小,何必对他那么严厉呢?”

    李砚对谁都凶得很,遇上陈恨提要求,他就只能点头:“嗯。”

    男人目光凌厉如长剑,所谓肩平身正,肩上负着一个朝代,他怎么能不肩平身正?

    陈恨笑了笑,靠近了,扯扯李释的衣袖:“皇爷就是那样的脾气,世子爷早该知道了,好端端的生气有什么意思?”

    李释再瞥了一眼李砚:“我没生气。”

    陈恨无奈道:“好,没生气。”

    “你同他,谈妥了?”停了好一会儿,李释低声问道,“就是江南的事儿。”

    “还没有,现在是……暂且记在账上。”

    李释又想了想:“说真的,如果谈不拢,你预备怎么办?”

    “我……”陈恨道,“在我之前,也有几个忠义侯,世子爷知道么?”

    李释点头:“《忠义侯小传》有说的。”

    “开国那个忠义侯,在三清观后头种了一棵梅花树,世子爷在三清观小住的时候,见过它没有?”

    “我见过。”

    “那棵树是怎么来的?”

    李释一愣,怔怔地抬眼看他。

    陈恨叹了口气,悠悠道:“那棵树同忠义侯府里的那一棵是同一种,走水路,从江南运过来的。老忠义侯假传圣谕,往江南走了一遭,忽悠江南的水兵帮他运过来的。世子爷现在明白了么?”

    “你……”

    陈恨再叹了口气,玩笑似的道:“那时候有御史谏言,高祖皇帝知道了,说忠义侯什么话,世子爷知道么?”

    “高祖皇帝说老忠义侯‘风流人也’。”

    “是,风流人。”陈恨笑了笑,“我祖宗都给我做了模范了,我再没用,有样学样还是会的。”

    “如果他不让你去,你就……这么办?”

    “嗯。”陈恨很认真地想了想,“禁军统领许将军同我还有些交情,又有循之在,长安城我肯定是出的去的。忠义侯陈离亭,也不单是讨皇爷的欢心的。”

    “他……”这时候李砚收了剑走回来了,李释飞快地说了一句话,“他派人暗中看着你了。”

    陈恨怔了怔,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

    在武场陪着李释练了一会儿的剑,又教他念了两篇文章。

    经过从前皇八子住的明承殿,进去逛了两圈,在后殿歇了会儿凉。

    在武场时,李释同他说李砚派人看着他。这一整日,陈恨注意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他心中暗笑,要真是有人看犯人似的看着他,那还了得?

    回养居殿时,正是傍晚。廊前悬着半边的竹帘子遮阳,日头西斜,阳光照进来,在陈恨面上打了一片阴影。

    “皇爷。”陈恨抬起一只手,用衣袖遮住打在面上的阳光,半开玩笑道,“被你锁过一回,奴才知道,能到处闲走是多好的一件事儿。”

    李砚不应他,陈恨以为他是觉得做错了事儿,不好意思。

    直待用过晚膳,伺候的人都退出去了,殿中只剩他二人时,李砚便架着他的手,就把他往榻上带:“睡了。昨晚你不让抱,朕没睡好,今儿早点睡。”

    其实想想也知道,今日李砚陪他在外边闲逛了一天,压下来的奏折不知道有多少,他今晚批折子,不会早睡。

    可惜遇上李砚,陈恨的脑子就转的不快,他是在李砚从枕头下摸出银制的脚铐,给他扣上的时候,才想到这一层的。

    同昨晚一模一样的一声轻响,陈恨猛地推开他,低头去看。

    还是在右脚上,银的,还他娘的轧了花儿。

    要说与昨晚上那个有什么不一般,那就是银的不磨脚。

    笑话。

    陈恨只觉得今儿一整日,自己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什么谢谢皇爷,什么今儿才知道能到处闲走有多自在,什么他做错了事儿不好意思,全他娘的是笑话。

    眼见着陈恨面色渐渐沉了下去,李砚伸手要抱他:“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什么事情都不长记性?”

    陈恨拼了命地推开他,厉声道:“李寄书,你混蛋!”

第96章 环扣(5)() 
风过; 殿中烛火跳了一下,满室光影也都跃了一下,与静下来的瞬间正巧合上了。

    陈恨往床榻里边退了退; 与李砚拉开距离; 对峙着。阴沉沉地盯着李砚瞧了一会儿,轻声道:“李寄书,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怎么可能会放过他?李砚朝他招招手; 想让他过来。

    “原先那镣铐磨脚。”陈恨顿了顿,一双眼睛都红了,“今日早晨,你是预备给我换一个镣铐。只是回来的时候; 你看——呵,这小傻子还挺高兴的; 哄哄他罢,陪他玩玩儿罢; 放个风儿罢,晚上再抓回去好了。是这样?”

    大抵是这样。

    李砚没敢回他的话; 只道:“离亭; 你先别生气,我……”

    他一伸手,拉着陈恨脚上挂着的铁链子; 把他给拉过来了:“送你个小玩意儿,你别生气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去江南; 等事情了了……”

    那个小玩意儿,是个银铃铛。

    银闪闪的,晃得陈恨一阵头疼。

    李砚把铃铛挂在他的脚上,才挂上去,打了个结儿,陈恨一伸手把它给扯下来了。

    镂空的花纹压着皮肤,他紧紧地将铃铛攥在手心,将银片按进血肉中,问道:“同我脚上的镣铐一起打的?”

    李砚不语。

    陈恨挑了挑眉,再问:“猫儿戴的?我走到哪儿,它就一路响到哪儿,好让你这个养猫的知道我在哪儿是么?”

    “……不是。”

    陈恨一兜衣摆,靠近了,抓住他的衣领。视线交错时,他唤了一声:“李寄书。”

    他原本比李砚矮些,现下他站在榻上,李砚站在地下,他比李砚还高些。

    陈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镇静,态度坚决:“我同皇爷相与,我在下边,我服软迁就,是因为我喜欢皇爷。不是因为你是皇爷,更不是因为我比皇爷弱。”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陈恨加重了语气,“江南的事儿,我同皇爷谈不拢,皇爷要用权势来压,要用蛮力来压,那皇爷可是大错特错了,皇爷怎么知道这镣铐锁得住我?”

    “离亭……”

    “今日皇爷锁我——”陈恨抓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明日我折手断脚,爬着也要爬到江南去。”

    陈恨怔了怔,回过神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些话给说出来的。

    话说得狠了,一把一把刀子似的,直把拿着刀子的人都捅得鲜血淋漓的。

    话出了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李砚抬了抬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脸,很快就收回来了,不敢再碰他。只反问他:“离亭,你好硬气,那你哭什么?”

    “我……”陈恨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

    李砚苦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按着他的后脑就要亲亲他:“你别生气,只有江南这件事儿谈不

    了,永远也谈不了,旁的什么都可以谈。”

    陈恨还抓着他的衣领,忽然一松手,往后退了两步。握在手里的铃铛也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叮当响了一阵,滚到了墙角。

    陈恨帮他整了整衣襟。

    “你走。”理好了衣襟,又不轻不重地把他往外一推。陈恨偏过头,不再看他,有些赌气,又有几分认真,“我不要你。”

    从没想过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那句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李砚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用了十足的力气,两只手按着陈恨的肩,一只腿压着他的双脚,把他按在了榻上。

    “你再说一遍。”

    李砚咬牙切齿地说话,陈恨也是这么回他的。

    “我不要你,你走。”

    李砚捏住他的下巴:“那你就好好看着,朕是怎么要你的。”

    陈恨猛地挣脱,同他打了一架,实实在在的打了一架,一拳一脚都真真切切的打在身上。

    不过到底是文人,陈恨试过了太多次在李砚面前挣扎不成,被他死死地压着,只是这回同往常的情形都不一样。

    “你敢。”衣裳乱了,脸是被李砚气红的,也是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憋红的。

    晃然之间,李砚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陈恨颊上一抹红,像新桃上的一抹红。

    鬼使神差的,李砚俯下身子去吻他。

    唇齿磕碰,疼得厉害,没什么滋味可言,特别是陈恨最后还咬了他一口。

    血腥气很浓,口鼻中全是这味道。

    将血腥气与陈恨的味道一同咽下,李砚盯着他,舔了舔后牙根。

    甜的。就算混着血,那也还是甜的。

    放手?他都从前世追到今生来了,上下八百辈子都不能再放手。

    陈恨伸长了手,将榻前摆着的长颈花瓶给弄倒了。

    地上铺了毯子,花瓶没碎,只在地上滚了两圈。

    陈恨看着那花瓶,抿了抿略肿的唇,趁着李砚出神,猛地推开他,扑到地上,一把抓起地上的花瓶,把着花瓶的长颈,狠狠地将花瓶往榻前一砸,砰的一声响。

    他活了两辈子,没砸过酒瓶子,没摔过瓷盆子,这是他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

    “李寄书,你敢!”

    李砚说他好硬气,可是陈恨只觉得自己可笑。

    颠来倒去就只是喊他的名字,喊一声“你敢”。

    等到李砚真的敢了,他却连挣也挣不脱。

    手里的半截花瓶一开始是指着李砚的,后来陈恨觉着面上一热,不知道什么东西流进了眼睛里,糊得他看不清楚东西。

    他不清楚,李砚却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劈掌夺走陈恨手中的半截花瓶,把人揽进怀里,还按住了他的双手——方才陈恨想要揉眼睛。

    不等陈恨开口,李砚就哄他道:“不敢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犯糊涂。你别怕,现在眼睛看得清吗?”

    陈恨没应,李砚也不再问他,急忙朗声吩咐外边伺候的宫人,找今晚太医院轮值的太医来。

    他这么一说,陈恨也才反应过来,碎了的花瓶碴子飞到他的眼睛上了,流在他面上的温温热热的东西,是血。

    “没事没事。”再不敢有大动作,李砚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没有扎进眼睛里,在眼睛上边,没事没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先让太医给你看看伤口,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不逼你了。”

    李砚试探着碰碰他的鬓角,长叹了口气,道:“不逼你了。”

    花瓶砰的一声被陈恨砸碎的时候,守在外边的小太监就觉得不太对了,忙喊了高公公过来。很快的,皇爷又传了太医。

    李砚用被子把陈恨裹好,把他脚上的镣铐也裹好,再把他抱在腿上。陈恨木木的,竟也由他抱着。

    不敢问别的。今日值夜的太医专心给陈恨处理伤口,高公公低着头,收拾满地的碎片。

    值夜太医将陈恨眉骨上的伤包起来:“险些就伤着眼睛了,所幸没大碍,好好的养几日就好了。”

    陈恨点点头,不再说话,反倒是李砚不放心,多问了两句。

    值夜太医提上随身的药箱,高公公捧着一堆碎瓷片,很知趣地退出去了。

    李砚探了探陈恨的额头,再看了两眼他的伤口,他还是那样冷冷的模样。

    “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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