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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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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谁遇见这种事儿,大概都有点恼火。

    陈恨叹了口气,倒出两粒黄连清火丸递给他:“这东西邪门,皇爷还是吃两粒,祛祛邪气。”

    李砚分两次拿走他手心里的乌棕药丸,指尖扫过,每一回都像是长羽划过。他抿着唇,将两丸药含在口中,仿佛是仙人的赐药。

    陈恨走到桌边给他倒茶:“皇爷咽下去吧,那药苦的。”

    李砚并不接那茶水,只是看着他。陈恨又想了想,恐他是对茶水有了什么阴影,便笑着先尝了一口:“这茶没问题。”

    李砚伸手去接。见他仰头之间,喉结上下一动,便知那药他是吃下去了。

    陈恨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实在是又可怜又可爱。小可怜,怎么还对茶水有阴影了呢?

    李砚将茶杯递过去,却在陈恨伸出手的时候,将茶杯丢到了地上,只是伸手去拉他,垂眸道:“朕头疼。”

    太可怜了,实在是太可怜了。

    到底是自己从小伴读长大的孩子,就算重生回来杀他,陈恨还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随他拉着手,陈恨道:“用不用请章老太医来请个平安脉?对外就说是臣吃醉了酒,请他来看看?”

    李砚微垂的眸中染上笑意,轻声道:“你按按就好了。”

    “好好好,臣给皇爷按按。”

    铺了一床新的被褥。李砚仍像方才那样端坐着,闭着双眼,好超脱的模样。陈恨脱了鞋,爬上榻,跪在他身后帮他揉脑袋。

    “皇爷,这样可以么?”

    “可以。”

    又过了一会儿,陈恨问道:“皇爷好些了么?真的不用请章老太医来一趟么?”

    “不必。”

    李砚这个人,也太能忍了些,陈恨看不出他到底好了没有,便道:“皇爷,你给句实话,还难受吗?”

    他要听实话。

    李砚勾唇笑了,道:“心里难受。”

    “是气不顺?”陈恨腾出一只手来给他拍背。

    “是心意不顺。”

    这话他没法接。

    大约是李砚有了喜欢的姑娘家,但是又没办法和那姑娘家一起,只能自己一个人哀哀戚戚地关在屋子里弄。到底是一国君主,便越想越憋屈。

    他心意不顺,陈恨也没办法。他总不能帮他把人家姑娘家给绑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平日不是最喜欢说话了么?”

    “臣……其实不是很喜欢说话,臣一直觉得沉默是金。”

    李砚指的大概是昨日他做任务的时候,那时候他就像一个废话篓子。

    但李砚这话,明显就是让他说一些话。

    陈恨抬眼,盯着帐子顶想了想,灵光一闪,想也不想,脱口便道:“皇爷还是挺久的哈。”

    李砚睁开双眼,轻笑出声,道:“你怎么总在乎朕久不久?”

    上一回在岭南,陈恨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还挺久的嘛”。陈恨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竟然还记得这句话。

    不过想想,同性的认可是很难得的。说不定这句话在什么时候,还鼓励过李砚。

    陈恨又问:“诶,皇爷喜欢那种类型的?方才想的是什么样子的?”

    李砚并不回答,只是问他:“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臣喜欢像猫一样的,软乎乎的。”

    “嗯。”

    想着他大概是不好意思说,陈恨也就不再问他了。

    满以为李砚现在心情好些了,陈恨便稍正经了,道:“皇爷,这次的事,是臣失职了。”

    “与你无关。”李砚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肩上,“揉肩。”

    “诶。”陈恨再低头揉了一会儿,似是随口道,“镇远府早就分家了。”

    “朕知道,你放心。”李砚为了宽慰他,还刻意转移了话题,“从前为这事,你不是还帮循之打过架?”

    陈恨果然也被他带着走了,笑道:“打架算不上,臣是被按着打的。那回被打之后,臣回去就苦练了逃命的功夫,皇爷看我从那之后,是不是跑得快多了?”

    “若你此后,总跟在朕身边,又有什么可跑的?”

    多年崽子长成男人了,陈恨这个自诩为兄长的很是欣慰,随口应道:“臣明白,日后臣总跟着皇爷便是了。”

    又一会儿,陈恨转头去看窗外天色,道:“离晚间开宴还有一会儿,皇爷再睡会儿?”

    伺候着李砚躺下,帮他掖被子时,李砚一伸手,又把他的手捉进被子里了。

    陈恨满以为他这个动作,有一点小孩子撒娇的意味,也便在榻边坐下,随他牵着手:“皇爷睡罢,臣守着呢。”

    陈恨的手凉,反倒是李砚自个儿的手热,热得血脉突突直跳。

    陈恨就坐在榻边看着他,再叹了一句,这也太可怜了吧?都当上皇帝了,破事儿还是这么多。

    自李砚重生之后,他对这人的感觉就怪得很。

    一方面这人还是自己从小伴着,一起长大的,是用了真心,动了真情的;另一方面,他又是个重生的帝王,自己与他之间,隔了江山与仇恨,这是什么真心真情都跨不过的。

    又爱又怕的,还挺麻烦的。

    陈恨重重地叹了口气,直传入闭目养神的李砚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第13章 风流(5)() 
李砚没睡着,反倒是陈恨守着他,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待他醒来时,镇远府的晚宴已经结束了,李砚在榻边捧着一卷书看,等他醒来。

    想起还有任务在身,陈恨借口去茅房,准备看一眼任务面板。

    也就是这一眼,害得他脚下一滑。

    319/100?

    他心里记着大概的数字,就算是那时候在房里,李砚一时糊涂,搂了他一下,后来又让他揉了一会儿脑袋,数值也没有忽然变成三百多的道理。

    难不成方才李砚趁他睡着,摸了他两把?

    陈恨将上下飞快地摸了一遭,他摸哪里了?假的吧?李砚会是这种人?看不出来啊,系统又混乱了吧?

    李砚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不会以为自己对他有点意思吧?想想自己昨天与今天做的任务,昨天像话痨一样找他说话,今天在马车上又像急色鬼一样,抓着他的手揩油。

    李砚肯定误会了。

    陈恨打定主意,这阵子要离他远一点。

    当然也不单是因为这件事,更重要的是,谋反那件事情始终像根刺儿横在二人中间,中间隔着别的什么,是什么旧情也跨不过去的。

    在这件事情上,除了疏远他,陈恨再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这几日系统连给他派的两个任务都与李砚有关,要找机会离他离得远远的,难。

    ……

    在镇远府的事情上,还有一个小尾巴作为结局。

    后来的某日,陈恨正在养居殿伺候笔墨,吴端急急忙忙地来找他,把他拉到殿外角落:“离亭,完了完了,我爹真以为你和皇爷是一对儿了。”

    陈恨作势要打他:“你做什么了?”

    “我那天拿着那个瓶子,我有点好奇,我就把它打开来玩儿,玩完了,就随手一丢。今早,那东西被我爹捡到了,我肯定不能说我是个断袖——当然我也没说是你和皇爷。我爹拿鞭子抽了我两下我都没说,是他自己瞎猜的。”

    陈恨却冷声道:“你爹打你哪儿了?”

    吴端一惊,慌道:“我没事儿,就是被打了两下……”

    他的面色也冷了几分,强硬道:“我问你打哪儿了。”

    “就、打在了后背上。”

    话音落地,陈恨举起右手,蓄足了力,狠狠地拍向他的后背:“你活该!”

    吴端被拍得往前踉跄了一步,回头看见陈恨板着脸,道:“你解释了没有?你就不能说那东西是你自己拿来的么?”

    “我解释了,可是我爹不信,他觉得自己猜得挺对。”吴端弱弱道,“再加上那天晚上的晚宴你没来,在房里睡觉,我爹还以为你被皇爷折腾惨了。”

    “我……”陈恨气结,踩了他一脚。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讲。”

    “有话快说。”

    “我那个妹妹,也就是上回那位,那时候我扶她出去,她吓坏了,浑身都发抖,她说……”

    “说什么?”

    吴端看着他,一副怕他不能接受残酷现实的小心翼翼,轻声道:“她说她伸手拉扯皇爷衣裳时,皇爷迷迷糊糊的,也没看清楚人,就喊了两声离亭。她认得你,所以一看见你,就更害怕了。”

    陈恨一愣,险些被扒了衣裳,李砚喊他做什么?总不会是以为自己在脱他的衣裳?他该不会是在做梦?竟然还梦见这种东西?

    这个李砚,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陈恨很勉强地笑了笑,道:“皇爷大概是想喊我救他,结果没什么力气,所以喊得就小声了些。”

    吴端反问:“你就是这么想的?”

    陈恨撞了撞他的肩:“那你怎么想?”

    “我是外人,说不清楚。”

    “你总不会真以为我和皇爷有些什么吧?”陈恨掰指头,算了算年岁,“我和皇爷都十来年了,又没有一见钟情,就算是要日久生情,十来年都足够我们生几马车队的情了,到现在什么动静也没有,也就是没有了。我和皇爷——”

    陈恨说到最后却稍压低了声音,这话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能有个屁的爱情。”

    话是这么说,但陈恨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想想之前那些事儿,李砚该不会真的对他有点意思?不过这念头很快也就没有了,还是那之间隔着的江山在作祟。

    从前陈恨观三国,有时候头脑一懵,觉着那主公谋臣之间好像有点猫腻,但他从没觉着汉帝与曹丞相、汉帝与张角之间能有什么。

    帝王与反贼,那是宿敌,恨不能把对方挫骨扬灰的那种。

    他与李砚,从前明君贤臣的时候没有什么,现在是明君叛臣。前世他造反,李砚肯定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所以他二人之间就更不会有什么了。

    陈恨满以为自己想得挺对,还下定决心要找个机会,离他远远的。

    吴端又从袖中抽出一本书塞给他:“噢,对了,这本话本子借你看。”

    “拿走,我才不看。”陈恨说着就要把东西还给他。

    “你是不是怂了?我就借你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你记得还给我,这东西我弄了很久才弄到手的,市面上最好的一本。”

    “你才怂了。”

    “诶,就说你和皇爷,是不是……”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皇爷喊我了,吴小将军自便。”陈恨将那书一收,大摇大摆的走回养居殿去。

    李砚正看奏呈,陈恨一见他,动作便收敛了许多,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去研墨。

    李砚吩咐:“添香。”

    “诶?不如臣去换件红袖子的衣裳再来?”

    “别胡闹。”

    陈恨放下手上的东西,跑去木架子前取下装香料的木匣子,捻起一粒圆圆的香料,换了沉水香。

    这么多年李砚身边没一个姑娘家,陈恨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有点问题,当然上回在镇远府,陈恨已经知道了,他没什么问题,而且还很厉害的样子。

    ——侬作博山炉,欢作沉水香。

    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这会子突然用沉水香。

    小兔崽子还他娘的思春。

    有一种多年崽子终于长大了的自豪感,陈恨一高兴,也不去想李砚思的到底是谁,手上动作一抖,又多撒了些香料进去。

    然后,陈恨就被熏得流了鼻血。

    他流鼻血时,与李砚的脸离得近了些。心道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都这么多年了,莫不是住在自己心里的姑娘终于觉醒了?

    李砚用袖子给他擦净,又捏着他的鼻子,让他仰着脑袋。

    “皇爷,不会是你长得太好看了吧?”

    “胡说。”

    “皇爷你生气啦?”

    “没有。”

    陈恨将自己的脑袋摆正了看他:“皇爷被夸好看,害羞啊?”

    李砚不答,只是给他擦鼻血:“你再抬一会儿头。”

    过了一会儿,陈恨心里有点发慌:“这血怎么停不下来?我不会失血过多吧?皇爷,我有点头晕。”

    李砚看了看自己袖子上的血迹,把他推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转头让高公公喊章老太医来。

    章老太医是学医世家,出过这么多年的诊,从来没有因为流鼻血这种小事劳动过他。本来并不放在心上,后来一看李砚的袖子上全是血迹,顾不得行礼,就要给他把脉。

    这时候靠在椅子上的陈恨捏着鼻子举起了手:“是我,章老太医,流鼻血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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