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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问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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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书明心里苦闷,对别人不好说,倒对着林愫诉了几回苦,两周时间几乎将师范大学边上的几家好馆子吃了个遍。
  就在案情胶着的当下,城南青龙山上,有驴友报警,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衣着整齐,无明显伤痕,尸检初步鉴定窒息死亡。本来这个案子并不在西城辖区,跟宋书明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偏偏城南分局法医尸检的时候发现,受害人瞳孔上,竟和城西这桩无头女尸案一模一样,也有九个并排的,毫不起眼的针孔。
  案子于是就报到了老李这里,法医老张去城南分局看过之后,对着宋书明点了点头。果然凶手是同一个人。好在这一次,凶手并没有分尸,辨认身份容易了很多。
  一周不到,女尸的身份就确定了——是京郊一家足浴店的小姐小媛。失踪一周有余。
  小媛在京西和平路上一家极小的足浴店工作,一个十几平米的门面平房。靠着路这一边是玻璃推拉门,两个接客的小姐就坐在推拉门的沙发前玩手机,短衣短裤,也不过分暴露。沙发后面一扇屏风,再隔开两个小隔间,里面放一张按摩用的单人床。
  这家足浴店开了也有两三年,早些年卡车还可以进城的时候,做的多是跑长途的卡车司机生意。这两年长途车早不能进城,几个小姐年纪也大了,做的基本就都是熟客生意了。
  这次的受害人小媛,失踪当晚独自一人在店,生意不怎么好,提早关门。监控显示她凌晨4点多的时候关了店门往300多米外的出租屋走去,在路口遇上一男子,两人攀谈几句,拐过街角,双双消失在监控盲区之中。
  城南分局将监控图像发来,宋书明和老李一同观看,两人对视一眼,再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眼中都是藏也藏不住的震惊。
  那监控中夜视图像虽不甚清晰,但是也足以辨认出现在路口与小媛攀谈的男子,白衣黑裤,动作僵硬幅度大,明明就是已经捐献遗体一月有余,原本应该躺在首都医学院的解剖学教室的陶力老师。
  林愫又被宋书明接来,她听宋书明说完,也不免心中震惊。
  湘西蠡偈早已没落有数十年光阴。早些年曾懂得注魂和赶尸的那些手艺人,早就被淹没在漫漫历史长河之中。年轻一代人纷纷离开破旧的湘西大寨,或南下或北上,打工挣钱一去不返。
  时至今日,即便是有存活至今的赶尸人,也该是耄耋老人了,很难想象会做出杀人分尸的事情。
  林愫说:“何况注魂这门手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尸源。一天不练习,手艺生疏了,就容易捅篓子。”
  也是,毕竟是在人眼珠子上扎针眼,没办法练手,可不是容易出差错。
  林愫一下子来了精神:“会不会就是因为医院管理严格,尸源难找,所以才有杀人的动机?”
  宋书明皱了皱眉头:“杀人练手,解释不了他为什么分尸。”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啜饮一小口,缓缓开口:“第二具发现的尸体,是窒息身亡,而且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第一具发现的女尸,胸口和□□这些明显有性暗示的地方有这么多不必要的刀伤,说明凶手对受害人有私仇,这些伤口,代表着泄恨。”
  林愫:“那么,分尸也有可能是为了掩盖受害人的身份?这说明第一个受害人,是认识凶手的?”
  宋书明点点头:“没错,很有可能。”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宋书明送林愫回家,出大门的时候刚好撞上租客小丁。
  小丁和小李租住的公寓交房后,冰箱中发现第一具女尸失踪的头颅。中介和租客都咬定自己毫不知情,审讯调查阶段,刑侦处暂扣了几人的手机方便调取聊天记录。今天小丁恰好过来取之前暂扣的手机。
  林愫打眼望去,将小丁上下打量,眉头一紧,轻拽了宋书明一把。宋书明顺她目光望去,很快意会,示意老李把人留下。
  等背过人,宋书明问:“怎么回事?”
  林愫:“那人眉心青烟起,伤官坐羊刃,今年背运大起,该是有些杀身之祸。”
  宋书明心中一震,立刻让老李突击审讯。铐子带上又连夜提审,第二天早上,果然审出了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了三天。


第15章 绝后
  早在第一位受害人失踪头颅发现之时,刑侦就根据头颅做了样貌复原图,拿来给中介和两位租客指认过。几个人一口咬定从没见过,宋书明还记得当时这个租客,程序员小丁,吓得面如土色,讲话磕磕绊绊,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这次突击审讯,宋书明给老李透了底。老李铐子戴上,黑脸唱起来,没问几句话,他就防线崩溃全部交待了。
  上次小丁看到女尸样貌复原图,就已经认出来,受害人是他数月前曾多次电召的足浴店小姐,彩霞。
  小丁一年多年跟着同事去城西一家隐秘的足浴店放松,在那里认识了刚刚来京的彩霞,两人竟是滁州老乡,年龄相仿。一来二去,就彼此加了微信。
  小丁程序员,工作很忙,交际简单。周末偶尔有空,也会叫彩霞过来,聊天吃饭,再“运动”一番。这么总也维持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彩霞也来过四五次。
  端午节小丁回了一趟老家,还曾想带些滁州特产给彩霞尝尝,却没想,彩霞再也不曾回复过他的微信。小丁最开始还有几分怅然,再隔得几个月,也就彻底将彩霞抛之脑后,如果不是这一次,刑侦拿出了彩霞的图像,他甚至压根联想不到中介在他们房中发现的那颗头颅,竟会是彩霞!
  可他终究还是认出了彩霞,冷汗直冒,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仍咬紧牙关不敢吱声,既是担心警察把他当成杀人犯抓起来,屈打成招,替人顶包。再一方面,他也担心召妓一事传出,影响他在公司的形象,继而影响他升迁机遇。
  林愫听宋书明说完小丁的口供,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认。他知不知道他这么一隐瞒,有可能害了第二个受害人小媛的性命?”
  宋书明点点头:“有的人自私自利成了习惯。”
  小丁虽自私,但人却胆小如鼠,宋书明接触过他几次,直觉真凶另有其人,索性接着问他是否知道彩霞有无亲戚朋友,租住何处,足浴店又是哪一家。
  小丁皱着眉头回忆良久,答:“好像是听说,她和男友同住。”
  男友虽暂时不知是谁,但足浴店总还是在的。宋书明顺藤摸瓜找到彩霞一年多前工作那家足浴店,老板娘看着照片辨认了一阵,才记起来:“彩霞,高高瘦瘦,话不多,嘴不甜,为人很不起眼。来干了三个多月,就说回老家结婚去了,不做了。”
  宋书明又问知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老板娘摇头:“听她提过几次,好像是在哪里做保安的。”
  旁边围着两个小姐,默默听宋书明和老板娘说话,插了一句嘴:“好像是在哪个大学里。她跟我们吹水过好几次,说她老公在大学里上班。”
  大学?宋书明听到这里,心中一凛,脑海中莫名,跃出首都医学院几个字。
  宋书明这次再去首都医学院,开车绕了一圈,先去了师范大学接林愫。
  两人到了学校,宋书明先去要了所有能接触到捐赠的遗体的保安的名单。
  首医对于大体老师管理比较严格,长青园运来的遗体,存放在专门的解剖实验室里,就在解剖教学楼的地下一层。医学生上课要用到遗体的时候,带教老师也会提前做申请。审批通过之后,
  才会由专门的保安趁夜色将遗体从地下一层推进电梯,再送去解剖教室。
  如果严格遵守规章制度,能接触到遗体的保安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位。宋书明将那一排名单列开来,每个名字后面都有简短的介绍,写着年龄籍贯云云。
  宋书明说:“年龄相符又没有成家的,只有这四个人。”
  林愫看了看那几人照片,指尖一上一下,轻轻敲了敲桌板,嘴里默默算着这四个人的生辰八字,等念到其中一个人,林愫顿了顿,说:“丁酉日柱,年干七杀”,停下来又算了算,扭头对
  宋书明说:“这个人,绝了后。”
  宋书明笑:“绝后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只要他别让别人绝后就成。”
  林愫却抿了嘴角,一脸严肃:“不,绝后这事,恰恰跟我们很有关系。”
  老林曾说过,注魂予尸,必遭反噬。
  可做他们这行的,又有几个人没遭过反噬?
  八卦问爻伤福缘,测字算命泄天机。往远了说,有刘阿采养小鬼种情蛊丢了性命,往近了说,也有老林烈火焚身而亡。
  林愫一人在这世间踽踽独行,从来都只当岁月静好是一句笑话,再没有把反噬当成一回事。可子嗣凉薄,又恰恰是做他们这一行最常见的恶果之一。
  “邪教遭天谴,这个人命中绝后,很有可能就是遭了反噬。”林愫推测:“该去会会他才是。”
  宋书明想了想,说:“好,不如四个人都一并找来问问,免得打草惊蛇。”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人自私自利成了习惯,这句话送给刘鑫一家。
  愿他们遭天谴。


第16章 子鼠
  审讯进展的并不十分顺利,八字绝后的保安张洋坚称自己从未有过同居女友,更一口咬定从来没有见过足浴店小姐彩霞。
  宋书明看张洋此人,眼神飘忽从不对视,手指交握又透出内心紧张,即使林愫不在这里,多年刑警的直觉也让他知道这个人有些问题。
  可是扣人扣了两天,口供上却毫无突破,宋书明无奈之下也只能放人回家,再嘱咐学校严密观察。
  没想过了两天,首医解剖学的带教老师打电话给宋书明,开口就是哭腔,说保安张洋失联,而今年系里一具刚刚收到的捐赠遗体,不翼而飞了。
  丢失的遗体恰好是刚刚伏法的死刑犯,一米九的个子,将近两百斤重。考虑张洋个子不算高大,城西分局专案组推测张洋带着这么大一具遗体逃跑,不可能步行,只可能搭车或者开车。
  老李带着人加班加点调查监控,连续查了一天一夜却丝毫没有进展,张洋和尸体像插了翅膀一样消失不见,丝毫踪影也无,情急之下只能再找到宋书明。
  宋书明跟着一并排查,气闷又困倦,打电话给林愫诉苦,林愫不待他说完,着急直呼:“蠢蛋蠢蛋!你也不想想,湘西邪教最擅赶尸,他必是趁着夜色赶尸步行,你去高速上查车牌,当然找不到了!”
  林愫打车来分局,背上灰扑扑一个大书包,见了宋书明也不多话,叮叮咚咚掏出一堆东西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柳枝,铜钱,红绳,桃木剑,还有一小袋陈糯米,看着就像城隍庙前面算命的破摊子。
  宋书明皱着眉头,正想开口,没想林愫竟从破书包中掏出一个黑布裹着的大笼子,她一把将那黑布掀开,只见那笼中竟是一只通身皮毛乌黑水亮的巨大耗子,头上双耳有成人拇指长,眼睛如
  黑豆般大,乍一看竟像一只三月左右的黑猫。
  宋书明倒抽一口气连连向后倒退几步,撞到了老李的桌子才站稳脚步。
  林愫抬眸瞥他,眼含揶揄:“刚见面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住宿舍吗?这就是原因。”
  宋书明气得牙痒痒,他平生最恨老鼠,没想到林愫记仇又小心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把它给我拿走!”
  林愫嘿嘿笑一声,轻轻敲了敲笼子,说:“你中学的时候学没学过诗经啊?里面有一篇《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人人都知道,人人都会背。
  但林愫读书的时候,老林却摇头晃脑对她念叨:“错啦,错啦。”
  他们行内人,背的是《子鼠》。“子鼠子鼠,午时足躅,性以勇驻,般若魂屠。”
  林愫背过了诗,又问老林子鼠是什么,也是老鼠吗?
  老林拿起水烟袋吐出一个烟圈,说:“也是,也是。今年冬天,带你去看。”
  待到冬至那天,原上竟下起稀稀拉拉的小雪。老林将他不离身的匣子打开,掏出一串绕着红绳的铜铃铛,挂在林愫的手腕上,又拿出一个麻布小口袋,装了一把玉米糁,想了想,又拌了半勺子白糖进去。
  “该是够了。”老林自言自语。
  林愫跟在老林身后,疾步踏在关中的原上,天色渐阴,老林不住催她快走。林愫深一脚浅一脚,急出了满头的汗。两人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田埂边上一间破落的黄土房前。
  老林站在门前,深吸两口气,推开房门。林愫跟着他走进去,那房中空空荡荡,只墙边一块土炕,紧挨着一面灶台。炕上躺着垂垂老矣一个老汉,轻轻呻吟着。
  老林走向前,冷冷看了那老汉,缓缓开口道:“你可悔过?”
  那老汉却已无力回答,喉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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