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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问米-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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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孩脸色丝毫不变,巧笑盈盈,对他说:“哎,帅哥,你怕什么呀?怕我吃了你吗?你这么身强力壮,一个男的,我这么娇小,一个女的有什么可怕的呀?你不是想知道那女孩是什么身份吗?你进来呀,你进来我就告诉你。”
  她越是这样说,宋书明腰间的桃木小棒槌,越是疯狂的砸着他的腰,宋书明越是确定其中必定有诈。
  他忐忑之心未定,脸上却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那我进门之前也得问问清楚啊,你说是吧,多钱一次啊,包夜怎么算啊?不明不白进去了,你岂不是把我要连皮吞了?”
  那女孩笑容更见甜美,天真烂漫扭过头来,说出的话,却让宋书明如遭雷击。
  她说:“一次八十,不还价。”
  这句话,宋书明深深刻在心中,从来都不曾忘记。
  只因为这分明便是宋书明与林愫,初见之时,林愫口中说出的话。
  当初他误会她是暗娼,说八十块是在报价。
  后来知道这是她问米的价格,又渐渐对她心生爱意,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咬烂自己的舌头,将这句话收回去。
  可面前这个女孩,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苦心经营营造出的熟悉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整件事从头到尾是不是都是一个陷阱?就像在敦煌时一样?
  那林愫呢?林愫会不会有事?他接的这个所谓案子,是不是别人为了分开他和林愫而设下的计谋?他几天没有回家,林愫现在是否安好?
  宋书明只恨自己肋下无翼,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林愫身边。
  宋书明疑虑担忧越深,面上就越是冷静自持,对那女孩轻轻摆手:“家中女友醋坛子一只,还是算了,以后有机会吧。”
  那女孩却像心有不甘,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神情越发淡漠,冲宋书明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宋书明立刻接起,对面传来林愫的声音:“宋书明?怎么回事?几天没回家也没个消息?”
  他松一口气,答道:“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再一回头,面前空空荡荡,楼道阴暗,正中相对的两扇大门双双紧闭,又哪里有半分人影。
  宋书明拔腿便跑,一刻不停,连着从四楼跑到了一楼。楼道阴暗,楼外明亮,骤见光明,他仿佛逃出生天一般喘着粗气。
  他一路驾车狂飙,难得二环没有堵车,车速飞一般,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家中。
  林愫正在厨房中忙活,宋书明开锁进门,脱掉外套,找到她身影,兜头便扑向她,一把将她揽住。
  她那么瘦,那么小,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她举起,两条手臂扣在她纤腰之上,脸庞深深埋在她秀发之中,呼吸就喷在她脖颈之上。
  林愫笑着躲闪他,说:“痒。”
  她身子一闪,一侧脸,就被他一口噙住。上次在敦煌那一吻,哀伤缠绵又温柔,像两个天涯沦落人在戈壁中彼此温暖抚慰。
  可今天这一吻,却霸道焦躁又狂野,带几分不由她拒绝,攻城略地般的坚决。他唇舌用力,手上丝毫不松,双臂用力,抄起林愫,将她架在双腿之间。
  厨房狭小,她胸前柔腻避之不及,狠狠压在他心口。宋书明闷哼一声,脸庞向下,呼吸就落在她沟壑之间,手掌轻轻,一丝一缕一寸,沿着起伏的曲线,细细密密摩挲过。
  隔得十几分钟,两人才回过神来。林愫温温柔柔拍着他的后背,等他平息下来,问:“怎么回事?遇到难事儿了?”
  宋书明“嗯”一声,紧接着又说:“我想你了。”
  林愫推他一把,作出生气叉腰状,嗔道:“想我还不知道回家?连着几天都没个音信。”
  宋书明叹口气,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后背,说:“还是上次那个包养情妇的案子,我琢磨着,这个情妇,她可能,不是人。”
  林愫听宋书明说完这几天的情形,沉吟片刻,问:“你说那个小区特别安静,不见人影?”
  宋书明说:“是的,不仅仅特别安静,早上下午还时不时像起了层雾霾一样,特别阴沉。”
  林愫问:“小区可有树?”
  宋书明说:“参天大树,这会儿正开着小白花,一串串的,很漂亮。”
  林愫冷哼一声:“夏末开花,这是槐树。”
  “这就对了,木中有鬼,是以为槐,”
  林愫站起身,来回踱步,子鼠在她脚边跳来跳去,林愫怕踩到它,干脆将它一把抱起,边走边用手轻柔地顺着子鼠的皮毛。
  宋书明现在已经知道,她在思考的时候,常常做这样的小动作。
  林愫又问:“你遇到的第一个女孩,让你想到我?”
  宋书明唔了一声,想了想,说:“也不是想到,更像是熟悉,她穿的衣服,说的话,长的样子,都让我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是回忆起来,是因为跟你有很多相似,才会让我觉得熟悉。”
  林愫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再问:“那第二个女孩呢?”
  “第二个女孩就更奇怪了。穿着打扮让我很熟悉,是因为像你。语气神情让我很熟悉,是因为像詹台。住的地方也让我很熟悉,是因为像书晴。可就是因为太熟悉了,你们三个又是完全不同的三个个体,才让我察觉到了异状。”宋书明答道。
  林愫说:“我明白你的感觉,就好像这些熟悉都很刻意,像在时不时提醒你一样。”
  宋书明说:“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种感觉。直到她最后说出八十一次那句话,我才真的确信这确实是一个陷阱。”
  林愫咬着下唇,说:“她说这话,是摸过你的手腕之后?”
  宋书明说:“是的。”
  林愫说:“她是因为摸过你的手腕,挨过你的皮肤,才能获取你的语言记忆。”
  “可是这些记忆都是片段,对于她们来说太过复杂,并不能将它们串联成一段完整的情节,所以只能靠一点一点的展现出来,营造给你一个熟悉的氛围和环境,以此期望你能够对她们心生喜欢,从而轻易上钩。”
  宋书明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说,她伸手摸过我,就能知道我的记忆我的过去?”
  “这是什么鬼,这么厉害?”
  林愫摇摇头,说:“这不是鬼。”
  “这是人皮罗刹。”
  “你去的小区,也不是真的小区,而是罗刹鬼蜮。”
  宋书明问:“怎么可能?如果是一个异世界,我肉体凡胎一只,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走进去,还住了两天呢?”
  林愫说:“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你一个肉体凡胎,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走进罗刹鬼蜮,轻而易举便看见人皮罗刹?”林愫问。
  “我问你话,你记得,一定要认认真真老实回答。”林素语气十分严肃。
  “你是在什么时候,被谁涂上的水牛泪?”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虚脱了。
  大家再不留评,我要罢工了。
  好了,有奖竞猜,什么时候,被谁抹上的水牛泪?


第86章 异世
  林愫问:“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 想要见鬼,就需要牛头马面。”
  怎么可能不记得?前不久两人才刚刚一起去过武汉; 宋书明的大学同学方宝刚参加朋友的婚礼; 醉酒搭乘出租车,哪知司机却离奇身亡,连累他受皮肉之苦; 还险些吃了官司。
  宋书明点头,说:“当然记得。宝刚那案子,如果不是你知道胎牛皮,我兄弟现在,就要进局子里。”
  林愫继续说:“对; 水牛性灵,常往阴间引魂; 眼可见亡灵; 身可负冤魂。”
  除了胎牛皮之外,水牛泪也可见鬼,水牛骨灰还可引魂。初遇蠹灵,他们误以为佑乔中了情蛊; 林愫为救佑乔,配置孟婆汤的时候,也曾经对宋书明提到过这点。
  宋书明对胎牛皮记忆犹新,对水牛从此也存了敬畏之心; 听林素这样说,倒回想起当日她所说的话。
  水牛泪; 极为难得,要想水牛落泪,须得寻那十年以上的老母牛,怀胎十月一朝生产。母水牛高龄产子,千辛万苦生下小牛犊之后,还要当着她的面将小牛犊活生生剥皮。
  母水牛哀痛难抑,又苦于四肢被缚,无法相救,悲痛欲绝之下,目呲欲裂,眼眶之中流出血泪。
  母水牛落血泪,眼泪越集越多,渐渐在老牛粗糙的脸上,汇聚成一条条血色小溪流。
  收集水牛泪,用的是国槐树叶,一片片叶子卷起来,像吸管一样,将那水牛泪一滴一滴尽数收拢,归在一个纯白透明牛骨瓶中。
  此情此景,林愫不曾见过。她那时年龄还小,只知道老林为除恶鬼,去收水牛泪,回来之后几夜都不忍安睡,几番与她慨叹说:“可怜,可怜呦!”
  那母牛血泪成溪,流个不停。老林不忍再视,长叹一口气,走向母牛的身前,轻声说:“若不是为除恶鬼,我也不忍这样待你,如今你这一生苦痛已了,带着你的孩子,安心投胎去吧。”
  水牛听这一句,像是终于释然,血泪倏的一声停下,合上双眼就没了气息。
  一母牛一小牛,两只尸体都被老林烧至成灰,放在陶罐里,日日一炷香供起来,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第五十天头上老林将那陶罐打开,拿一只小银勺,将水牛骨灰挖出平平整整一小勺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剩下的尽数泼在屋后那株槐树之下。
  一瓶水牛泪,撒上一勺水牛灰,放在水牛骨瓶之中,再用老林的胎牛皮帽子包起,又放足七七四十九天。
  再到第五十天上头,老林洗净双手,左手捏一朵合欢花穗,右手捏诀,火光一片,将合欢花烧成一片符灰,绕着牛骨瓶上下浮动。
  老林轻声对牛骨瓶说:“是时候了。”
  牛骨瓶被老林两指一捏,轻轻拧开,从牛眼中流出的血水,此时早已变成晶莹透亮的泪水来,一滴一滴,光芒璀璨,钻石一般。
  老林不紧不慌掏出一块麻布,沾上晶莹滴透的牛眼泪,一滴抹在自己眼上,一滴抹在林愫眼上说:“走吧,前前后后一百天了,不能再等了。”
  林愫彼时不过五六岁年纪,好奇问:“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老林说:“恶鬼出世,你惩恶扬善的时候到了。”
  “你体质特殊,多积善缘,将来才会有福报。”
  林愫抹上水牛泪,白天尚不觉有异,照旧玩她的闹她的,等到太阳落下,夜幕刚刚挂起。村中景象,竟然一霎那间变了样。
  村口那口日日相见的石磨上头,此时坐了一个枯瘦干瘪的小老头!
  乍一看像个一两岁的娃娃,才到人膝盖长,蹬着两条小短腿,就坐在推石磨的木头柄上。仔细看却满脸皱纹,阴沉着脸,哪里是个小娃娃模样。
  这小老头坐在石磨的木柄上,专门跟推磨的老乡作对。人家推磨,他却非要反着方向,跟人对着干,将那石磨压得又沉又重。
  老林看到,也不阻拦,嘿嘿笑了一声。
  林愫问:“那是谁?”
  老林低声说:“石磨上了年头,生出一只小磨精,专喜跟人作对,却没什么妨害。你要除它,再简单不过。一张黄符纸团成团,沾上些火,砸过去就好了。”
  “平日若是没事,倒可拿它练练准头。”
  林愫也不怕,又看小磨精欺负村民,害人越推石磨越觉劳累,有些看不过眼。于是还真的团了个黄纸符球儿,左手捏诀,右手指尖攥动,一团白光从指间幽幽窜出,将那黄纸符引燃成一个小火球。
  林愫将纸球一把扔出,对准了小磨精砸了过去。她人小力弱,准头却不差,竟一下砸中小磨精的小脑袋,将它从那磨盘上砸滚了下去。
  林愫高兴得哈哈大笑,哪知推磨的人却很生气,冲着她喊:“干什么呢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给我扔火团?”
  林愫扁了嘴,又是委屈,又不知如何解释,红着小脸抬头看着老林。
  老林轻轻摸摸他头,说:“做我们这行,有时候就是得习惯这样。为世人所不解,为世人所误解。”
  “世人天眼未开,尘世不明,你无法苛求他们世事洞明。但你要相信,善恶公道自在人心。你心中知晓,不再强求他人肯定,若能做到这一步,我也就不再担心,也不枉费我对你多年教诲了。”
  林愫半懂不懂点点头,只将老林的话深深记住,等到多年之后,她才逐渐一丝一点慢慢品味出话中意味。
  两人离开石磨继续朝前走,没走两步,林愫脚下一绊,险些摔一跤,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截子小树枝,竟在她脚下不停的转动。
  林愫将那小树枝捏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这才发现平常毫不出奇的一截小树枝,此刻竟生出百余只手脚,乍一看,像一只不停扭动的蜈蚣一般。
  林愫呸一声,把这小蜈蚣丢到地上,对老林说:“恶心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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