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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平静下来，皇帝翻开手中的折子，波澜不兴道：“朕刚才忘了问，贵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已是下了变相的逐客令，未施妆容的脸顿时惨白一片，佟妃震惊地看向桌案后面无表情的男人，似乎有些傻了，纵容就在昨夕，恩宠也在昨夕，一直以来金山银山，人还是物，但凡她想，便没有得不到的，即便明知她心中有人，即便她从不愿给他好脸色，他也是愿意捧她宠她护她的，何以突然之间全然颠倒，她终于肯对他笑，他却开始拒绝，毫无征兆，同当初那人一模一样。
深吸一口气，佟贵妃咬了咬唇，轻笑着上前：“臣妾今日来是给皇上送汤的。”
抬眸瞥一眼那汤盅，皇帝淡笑道：“贵妃有心。”不喜不怒，亦没有感情。这一刻，田絮突然不确定，这男人对面前的女子是不是真的有情了。
亲手揭开丫鬟手中的食盒，将汤盅端到皇帝面前，佟贵妃亦是一笑，脸色已然恢复平静，轻轻道：“臣妾对皇上一向有心。”
“哦？”皇帝掀眉，似突然来了兴致：“你说对朕有心，但朕怎不知贵妃心中有朕？”
阴阳怪气的强调，乱七八糟的对话，莫名其妙的男女，田絮彻底糊涂了，为这二人之间奇怪的气场，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心一动，看向佟贵妃。岂料对方也正转脸向她看来，佟贵妃抿唇一笑，眸若春水，清丽逼人，眼中含着一丝自信，却是娇嗔道：“自从芳媛妹妹进宫，皇上已经十多日没未去过臣妾那里了，今晚可否赏面一聚？”
当众邀宠，赤果果的挑衅！田絮震惊了，现在她可以确定这女子是在意皇帝的，否则以她这清高自傲的模样，岂能当着一个地位不如自己的新人的面，舍下面子，主动求宠。不在乎，才懒得去争。隐隐却又觉这话中似乎哪里不对，明明宫里都知这几天皇帝是在紫聘宫过的夜，怎么这佟贵妃却说皇帝已有十多天没去她那里，记得上回，从秀萤宫离开皇帝明明说要看望佟妃，难道最后却又没去么……
狐疑地看向皇帝，那家伙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佟贵妃，笑容疏淡：“恐怕不行，朕今晚已留了她。”眯了眯眼，不顾对方脸色惨白瞳孔紧缩，笑着又补充道：“何况今日初一，即便不是她，也不该是你。”
句句伤人，仿佛看见一颗心碎成了片片，田絮田絮不忍抬头去看那女子的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什么的，真的好虐好虐啊……心中只觉一时颤一时惊一时又冷，原来男人若无情，心都能一样的狠。
或许是赌气，或许是不相信，或许是为挽回面子，佟贵妃突然抬手指着她道：“皇上……当真爱上了这个女人？”
眸光一动，皇帝道：“贵妃在意？”
莲步轻移，女子款款上前，握了他的手，鼓足勇气道：“若臣妾说在意，皇上会削去她的封号，赶她出宫？”
这女人疯了，田絮心头一跳，猛地抬眼看向皇帝。而他却没有看她，眯眼盯着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女子的手，皇帝缓缓抽回手：“不会。”
亲眼目睹一颗心碎成了片片，再被踩成渣渣，田絮不知心中何感，只有默默垂眼。
孤注一掷的赌博，最终失败，佟贵妃笑容惨淡，缓缓后退，看了一眼怔怔发呆的田絮，道：“皇上果然很喜爱田妹妹呢，臣妾、臣妾好生艳羡！”再转而那个男人，双眼已有恨意：“皇上的心，真狠！”
他不置可否，亦没有动怒，缓缓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及她眼中的伤心，那容颜隽秀无匹，那眼神傲慢清冷，那嘴角隐隐含笑，好看的令人觉得残忍：“芸珍，朕喜爱谁，皇后尚无权过问呢。”
再没有看这个男人哪怕一眼，佟贵妃毅然起身，经过田絮身边时，身型略微一顿，眼神别有深意。
******
屋子里很静，那人坐在桌前，垂目批着面前的折子 ，有条不紊，波澜不兴。望着窗外那道独自离去的背影，田絮忽然觉得有些怜悯。
“皇上！”卫川焦急地跑进来，边跑边道：“贵妃娘娘她……”
皇帝皱眉，抬手压下他的话。卫川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瞅了田絮一眼。
闭上眼，叹了口气，也许是望了田絮还在，皇帝似乎有些烦躁，一把推开面前的折子，低不可闻地叹道：“宫闱六年，终是磨平了一身傲骨……是朕忘了，拔了牙的美人蛇，焉还是蛇？”
田絮听得心惊，卫川亦是一脸惊诧，顾不上田絮在场，震颤着上前：“皇上，您对贵妃、您对贵妃也……”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皇帝猛地睁目，厌弃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沉声打断他道：“备水，朕要净手。”
卫川愣了愣，随即吩咐路全去办，转头见桌上还摆着那碗汤，请示道：“皇上，这汤……”
“倒了。”皇帝挥手，淡淡道。
“啊？”卫川犹豫：“这可是贵妃娘娘第一次给皇上送汤，奴才听说是贵妃娘娘亲手熬的。”
皇帝不耐，瞪了他一眼，冷道：“朕说倒了。”
“是是是，奴才遵旨！”卫川再不废话，抱起那只汤盅飞快地退出去。
屋子里再度恢复安静，田絮默默望着窗外发呆。
一只手托上她的下巴，脸被转过来，即对上一双隐隐含笑的眼，皇帝轻轻揽过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蹭了蹭，低语道：“这般，可是满意了？”
正文 27皇上有洁癖
田絮愣愣端视面前这张好看到极致的脸，突然问：“皇上，其实你是不爱佟贵妃的吧。”
疑惑地抬起脸，皇帝皱眉，看起来很是不解。
田絮轻叹：“若是爱，不会舍得这样伤她。”
脸色变了变，皇帝有些丧气，懊恼道：“朕以为……你会高兴。”
难道他以为，证明了自己在他心中比佟贵妃重要，她便该高兴吗，真是可怕的思维。田絮不语，他便有些气闷，伸手来按她鼻子上的瘀伤，不满地抱怨：“为何女人会这样麻烦？”
田絮被他按的鼻子一酸，差点飙出泪来，连忙去拍他的手。他也知道下手重了，下意识想给她揉揉，见田絮瞪着眼，只好讪讪地收了手。
“真喜爱一个人，是不会觉得她烦的。”田絮捂着鼻子，缓缓道：“无论为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心里只巴不得她多些烦恼、为你多寻些事，这样才能令你感觉她时刻需要你。”
说完这些话，田絮就有些后悔，没必要对他讲这些。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皇帝，一个庶女，一个古代人，一个现代人，彼此的思维和观点压根就不在一个面上。
岂料皇帝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垂目思索良久，抬起脸来，得意一笑道：“朕喜爱你，所以才想你依附与朕，爱妃想说的同朕是一个道理罢？”
田絮一愣，突然无从辩驳，“依附”和“需要”是同一个意思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皇上，你真的会护着我？”
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田絮巴巴道：“不反悔吧？”皇后已经得罪了，贵妃也得罪了，小环也被扯进来了，除了死死抱住面前这根大腿，她可再没什么选择了。
微微一愣，继而眼中含笑，皇帝道：“朕若是反悔呢？”
“君无戏言，皇上怎能这样？”田絮哭，义正言辞道：“再说保护自己的女人，难道不是皇上应该做的？”
双眼一弯，他眯眼瞧着她，笑得不怀好意：“你是朕的女人？”
田絮一呆，突然没了词。他似乎心情极好，一把搂过她，勉为其难道：“好了好了，朕应你便是，不会反悔。”
昂，这家伙这么好说话？田絮窃喜，一颗心总算放平。
“不过，”以手抵唇，皇帝低声又道：“也要看你的表现。”
从现在起，她和小环两人身家性命暂时全系在这人身上了，至于以后，只能以后再说……思及此田絮立即举手保证：“民女以后再也不咬皇上了！呃……也不打你的头了。”
“咳咳，朕说的不是这个。”眼光飞快在她胸前转了一圈，他的脸微微有些红。
田絮想了想，道：“民女再也不偷偷的挖秀萤宫里的夜明珠了。”
皇帝脸一黑：“你把夜明珠都挖了？”
田絮连忙道：“没有都挖，只、只挖了一个窗子。”
皇帝脸更黑：“你很缺钱？”
田絮老老实实道：“钱不嫌多。”
“宫里的东西，有价无市，卖不出去的。”他拧着眉头，似乎觉得她很奇怪：“宫里什么都有，左右朕养着你，还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习惯了啊。”田絮郁闷道：“而且太亮了，会睡不着。”
皇帝脸一沉：“那你最好快点习惯！”说罢伸手去扯她胸前的衣裳，一边扯一边嫌弃：“还有，以后不要穿这种扣子的裙子，解起来麻烦，上回那件比较好。”
田絮目瞪口呆，接着胸前便是一凉，不要脸，明明解得这么熟练，还嫌弃扣子不顺手！
……
“咳咳咳！”
正拉扯间，门外突然传来卫川刻意拔高的声音：“皇上，小五和小六子来给您送水来了！”
话音刚落，小五和小六同时哀怨地看过来，妈的不愧是大总管，太他娘的奸诈了，明明是三人一起来的，这老泥鳅不敢打扰皇上和娘娘，竟然只报他们的名字。
屋内皇帝刚刚擒住田絮，正打算俯身一亲芳泽，听到声音突然便是一僵，一言不发地起身，替田絮拉上领口，面带隐忍地大步走了出去。
田絮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看自己的领口，思考有没有必要回去之后就将所有的衣服扣子全部换成这一种。
系好衣裳走到中殿，皇帝脸色阴沉，一手背在身后，卫川则弓着身子专心替他洗着另一只手。
同一只手，反反复复，换到第三盆水时，田絮终于忍不住了，觉得有必要声提醒一声：“那个……卫公公，你洗错了，不是这只手。”
卫川一愣，手上动作停了停，疑惑地向她看来，皇帝亦转眼瞥了瞥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转头对卫川道：“继续。”
“都说不是这只手了！”田絮抚额，走过去拉起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露出手背上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来：“我只咬了右手，没咬左手，皇上不是有洁癖吗，应该洗这一只才对。”
卫川不明所以。皇帝脸色有些僵，欲言又止一番，低声道：“朕不是嫌弃你。”
田絮无语：“既然不嫌弃，那你洗什么手？”还洗三遍这么龟毛。
“朕……”皇帝脸色微红，纠结了一会儿，突然将右手也伸进水中，恶狠狠道：“洗，这只也给朕洗干净！”
田絮莫名其妙，卫川若有所思，乘着进殿收拾茶具，偷偷凑上前道：“敢问娘娘，今日除了娘娘，佟贵妃今日是否也碰过皇上的手。”
田絮正腹诽那家伙喜怒无常难伺候，闻言奇怪地转过脸：“是又怎么样？”
“果然啊……”卫川摇头叹息，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纠结，末了一连几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田絮好奇，忍不住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他洗手是因为被摸了一下？”
卫川目光沉痛地转过脸，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田絮下巴掉了下来，吃惊道：“他竟然这么讨厌那个女人！”不都说最宠佟贵妃吗，莫非全是谣言？
******
御花园，女子脸色阴沉，一眼不发走在前面，身后两名宫女垂着头默默跟在后面。
蓦地，佟贵妃停步，紧握的五指松开，眉心郁郁，隐隐露出一丝疲倦之意，对身后道：“回信给他，就说本宫无能为力。皇上的心，已不在我身上，而那女人，并不信任我。”
那宫女应了，迅速退下。佟贵妃伸出手，另一名宫女立即贴心地上前，搀住她。往前再走了几步，佟贵妃再度停步，犹豫地看向身旁的丫鬟：“柳芽，我问你，跟本宫比，那田芳媛姿色如何？”
宫女回道：“回娘娘，奴婢以为，论形貌田芳媛丝毫比不上娘娘。”
点了点头，女子轻轻叹了口气，似有不解，又似不甘，握了握手中的绢帕恨恨道：“既然如此，何以他们一个二个，都要争着抢着……本宫也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回禀娘娘，”宫女突然出声，面带迟疑之色：“若说特别之处，奴婢觉得，田芳媛确有一处特别的。”
佟贵妃抬手，示意她讲。宫女道：“奴婢觉得，那田芳媛除了鼻唇，站看之下眉眼同娘娘倒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却没娘娘生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