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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夫养成记-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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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退开一步,伸手一指那品字型矮脚长案,“有火炉,有泉水,有茶具。茶好不好,要观其形闻其香更要品其味。各位,废话不多说,哪位老板愿上来,报个名儿!”

    话音刚落,西南方一张桌边,就立起一个瘦长身材的男人,他放声一笑,走出人群,拱手为礼,“小弟迟州政和城香茗茶居,献丑了。”

    说完,带着身后两个小茶童,大步走上了圆台。

    陈福笑眯眯退到一边,一招手,两名翠裙茶女走过来,接过小茶童手里盛茶的竹盒,用茶匙舀了一些出来,抖在十只白瓷茶盘上。

    茶女笑吟吟端了五只茶盘下去,让底楼大堂的人传看闻香。二楼也吊下五只大竹篮子,茶女将剩下的茶盘放进篮子里,便经人吊了上去,让楼上看客传看。

    苏换已吃饱了,伸着脖子看,不时扭一扭霍安的手,“有趣有趣。”

    霍安也吃得好了,坐在那里陪着苏换看。他觉得这柳城的赛茶大会也不错,正如那陈福所说,没什么花哨把式,直接,有效,简直就是促进南北茶叶交易的一个极好平台。

    这时,那台上的瘦长男子已坐在那里,悠闲地烧水煮茶,一边忙活一边介绍,“各位老板,在下为大家带来的,是我们迟州的名茶,银针白毫。此茶属白茶类,不经发酵,不经揉捻,分大白、水仙白、山白诸类。银针白毫为其间最为名贵者,此茶遍披白色茸毛,仔细看有银色花泽,汤色略黄,滋味甜醇。”

    苏换翘着脖子,期待着能瞅一瞅那银针白毫。无奈他们坐得偏,老是等不到那茶盘子传来。她这抓耳挠腮的模样,被邻桌那白袍男子看在眼里,于是歪头去对身边的青衣茶童说了两句话。

    茶童点点头,站了起来。

    苏换嘀嘀咕咕和霍安说,“我爹和我大哥喜欢吃绿茶,白茶我们那里还不多见呢。”

    正嘀咕,眼前蓦然出现一个白瓷茶盘子。

    她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茶童冲她一笑,将茶盘子搁在她面前桌上,“姑娘,我家少爷说,茶要给懂茶的人看。”

    苏换顺着茶童目光看去,才发现邻桌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的白袍男子,转过头来,冲着她和霍安微微点头。她赶紧说,“多谢公子。”

    白袍男子不以为意,又转头去看台上。茶童也转身回去了。

    苏换低头去瞅那银针白毫,只觉得这茶的确有层白茸毛,可着实没看出什么银色花泽来,闻了一闻,也觉得香气和绿茶差不多。

    霍安含笑看着她又瞅又嗅,看得她有些窘了,小声道,“霍安,那位公子看走眼了,我不懂茶,我就跟我大哥出去晃荡了几次,喝过些茶而已。”

    霍安了然地点点头。

    苏换哼一声,粉拳捶他一下,“不许笑话我。”

    一人接一人上台去,一道又一道茶品过来,苏换和霍安不算爱茶之人,也不是生意之人,品过四五道茶后,苏换姑娘便觉得不那么有趣了,于是撺掇霍安,“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赶路呢。”

    霍安点点头。

    于是二人要起身走,不想刚起身,方才那茶童又跑过来,斯斯文文道,“姑娘公子请留步,我家少爷要上台去赛茶,他说他也喜欢顾渚紫笋。正巧这次带来的也是顾渚紫笋,还有休宁松萝,想请姑娘品品。”

    霍安不由得狐疑地去看那白袍男子。

    苏姑娘长得招摇,向来惹妖蛾子,他早已领教过。这男子平白无故叫人送茶来,又挽留他们,难道

    不想,那白袍男子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微一拱手,谦逊笑了笑,目色十分坦然。

    苏换小声道,“他不像坏人。”

    坏人看她的目光不同,她心里有数。

    霍安也觉得那男子儒雅坦荡,于是也抱拳回礼,领了那男子好意,带着苏换又坐下了。

    茶童欢快地跑过去,那白袍男子抖抖袍子,站起来,带了茶童往台上走去。

    “各位,在下觐州凤水城六义春茶庄,今日为大家带来的是顾渚紫笋和休宁松萝。顾渚紫笋鲜茶芽叶微紫,嫩叶背卷似笋壳,其汤色鲜亮,香气高爽,滋味甘醇。各位,请品茶。”

    苏换伸头望去,只见那台上男子端坐黑漆木长案后,面带微笑,从容沏茶,仪态十分闲散,头发束得整齐,以一支青木发冠簪好,雅致而低调。

    那茶童用托盘端了两杯茶,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来到苏换和霍安面前,举茶道,“姑娘,公子,我家少爷请你们品茶。”

    苏换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去接茶,不想刚要碰着茶托,茶童手却已放了,茶托直坠地上,那两杯茶眼见着要倾洒。

    霍安眼疾手快,两手一伸,稳稳抓住那两杯茶,右脚轻轻一勾,将落下的茶托也接住了。他怕烫着苏换姑娘。

    四周人都专心看圆台上煮茶,无人注目这一幕。

    茶童白着脸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以为姑娘接住了。”

    苏换赶紧安抚他,“没事没事,谢谢你家公子啊。”

    果然是好茶。

    苏换笑眯眯说,“霍安你觉得怎么样?我就说顾渚紫笋好嘛。”

    喝完茶,二人静悄悄地离开了。

    走在路上,苏换笑嘻嘻地去扭霍安的手,黏着他说,“霍安,你说那公子会不会看上我了?啊哈哈,我觉得他也蛮不错,斯斯文文的。”

    霍安转过头来笑了笑,笑得苏换姑娘心惊肉跳。

    一回客栈,苏换就把肠子悔青了。啊啊啊,她就不该去乱逗霍安大爷,霍安大爷二话不说就扑她,扑得她最后讨饶连连,“我不开玩笑了嗯嗯停了吧停了嗯”

    达达和小二早已习惯苏换姑娘的嗯嗯哼哼,埋头睡觉。话说好久没有去遛山,它们好无聊啊。

    今晚有月色,落在床前银霜一般。苏换姑娘蜷在霍安怀里翘嘴,“小气。”

    霍安低头去亲亲她白嫩嫩的肩头。

    苏姑娘于是一夜好梦睡到天明。

    翌日清晨,二人二狗精神焕发地继续赶路。

    在客栈柜台前支付房费取东西时,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咦,姑娘你们也住这家客栈?”

    苏换转头一看,昨日那青衣茶童笑嘻嘻看着他们。正要说话,茶童转身拼命摇手,“少爷,少爷。”

    少爷正姿态悠然地下楼。他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长袍,发冠换成了乌木,仍然是翩翩的儒雅模样。

    他走过来,拱手道,“想不到和二位这么有缘。在下白庆薰。”

    霍安也礼貌地抱拳回礼。

    苏换笑了笑,“我夫君他不会说话,白公子不要介意。多谢白公子的顾渚紫笋。”

    白庆薰打量了霍安一眼,面色如常,微笑道,“姑娘觉得味道如何?”

    照理说别人成了亲,不该再呼姑娘,可这姑娘眉目间实在活泼,怎么看也不像有了夫家的,总觉得喊她夫人别扭,于是白庆薰干脆还是喊了她姑娘。

    苏换笑道,“好茶。”

    那茶童骄傲地昂头,“那是,姑娘好品味。我们白家的六义春,在整个觐州都是有名的。”

    白庆薰唇角含笑,轻声叱道,“白春,不得张狂。”

    白春小少年只好骨朵着嘴,埋下了头。

    白庆薰微让身,“二位见着还要赶路,白某就不耽搁二位了。”他拱拱手,“四海皆朋友,后会有期。”

    霍安点点头,牵了苏换走。

    刚走两步,白庆薰又喊道,“兄台怎么称呼?”

    霍安回头看他一眼,歉意地一笑,牵着苏换走了。

    白春揉揉鼻子,瞅着自家少爷目送二人远去,嘀咕道,“少爷,那姑娘是长得好,可人家已嫁人了。”

    白庆薰失笑,“我在看她夫君呐。”

    白春大惊,“啊,少爷,难道你真的对男人”

    白庆薰脸色一沉,“胡说八道什么,没大没小。昨天那幕我看着的,那姑娘的夫君是个不露相的。”

    出了城自然又是荒凉的官道。

    苏换取了头帕,散着乌发坐在霍安身边,高高兴兴唱歌。

    达达和小二被恩准下车去跟着马跑,十分欢快。

    天高云淡,霍安觉得十分幸福。

    正唱得高兴,后面忽然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还有车轱辘滚过的嘎嘎声。

    苏换好奇地转头一看,只见三辆青篷马车,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过来,为首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戴斗笠的老者。

    她于是去唤达达和小二,霍安也将马车赶得靠边一些,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青篷马车渐渐赶上了,与他们比肩而行。忽然窗幔子一撩,露出一颗活泼的少年脑袋,“哎呀姑娘,你们也走这条道呐,好有缘哦。”

    苏换一愣。哦哦哦,又是那个小茶童白春。

    霍安微微皱了皱眉。

    白家少爷白庆薰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满脸惊喜,“咦,你们也去北边?”

    苏换点点头。

    白春大呼小叫,“哎呀呀,少爷少爷你看,他们还带了两条好大的黑狗。”

    白庆薰拍一下他的头,白春便缩了回去。

    白庆薰笑眯眯说,“我们要去越州,你们呢?”

    啊啊啊,这么有缘分呐,也是去越州,越州是有多好啊?

    苏换无声地回看霍安,又转过头来客套,含含糊糊道,“我们也也是大概往那个方向去。”

    白庆薰笑得斯文又天真,“那正好,我们过去贩茶,一路上正无聊,不如大家都一起走吧。”

    苏换赶紧说,“不用,你们贩茶要紧,赶时间。”

    白庆薰笑道,“不打紧。大部分茶叶,都已托马队运过去了,我带着这二辆车,是样品茶,去谈生意的,还有一部分送朋友。”

    苏换看他说得坦诚,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婉拒,讷讷笑了笑,转头去看她家霍安大爷。霍安大爷只礼貌性地向白庆薰点了点头,然后便目不斜视地赶车,表情平静而略显严肃。

    但白春是个活泼孩子,又探出头来唧唧呱呱问苏换,“你们家狗怎么长这么大?啊呀呀,你们出远门怎么也带着狗呐?”

    于是,白家主仆就这么温文又热情地,与他们同路而行了。

    走着走着,有一队押着犯人的官兵不知从何处来,与他们同行了一截官道,便走到前面去了。苏换偷偷从车里探出头来说,“霍安你看见没,有几个犯人额上黥了字,好可怜。”

    到下午时,他们行至一片荒岭地带。

    白庆薰抬头看看天色,忧愁道,“天都要黑了,白春,看样子今日是投不了店了,只能睡马车了。”

    白春殷勤道,“少爷,不碍事,老夫人知道少爷脾性,早让昆爷把少爷的床具收在车里了。”

    那一路上默不作声赶马车的斗笠老者终于开口道,“少爷放心。”

    那老者的声音很是哑沉,好似破锣一般,苏换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可他戴着大斗笠,大半面目都遮了,只能看见一把花白胡子。

    天快黑了,众人寻了一处山陵后的旷地,就地歇息下来。

    跳下车,苏换就呆住了。

    白春说的床具,是真正的床具。

    他正和那叫昆爷的老者,跑到最后一辆马车后,费力地抬下一条简易竹榻,放好了,又手脚麻利地抱下一床又一床寝具。

    厚褥,锦被,软枕,最后还搬下一套紫砂茶具。

    啊啊啊,白家少爷是有多讲究啊。

    养尊处优的白家少爷走过来,斯文一笑,“今晚有月亮,大家又这么有缘,白某想请二位共用晚膳。”

    苏换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她家霍安大爷脸色沉郁,也不知他怎么了。

    于是趁着他去喂马时,她跑过去小声问他,“你不高兴呐?”

    霍安埋头抓干黄豆给马吃。

    苏换扯扯他的衣袖,“霍安,我昨晚跟你开玩笑呢,那个白庆薰怎么比得上你,儒雅是儒雅,可是弱不禁风,不经用呐。”

    霍安忍不住一笑,转头看她,蹲下身用树枝写:“苏姑娘想怎么用?我够不够经用?”

    苏换想起他昨晚的张狂,窘得脸皮发热,拍他手一下,“你胡想什么呐。”

    霍安又写:“我不是想这个。你不觉得他们和我们,太有缘分了?”

    苏换眨眨眼,小声道,“你怕他们是坏人?”

    霍安写:“那白少爷的确弱不禁风,白春也是小孩子,三个赶车的,除了那老头有些古怪,其他都好。”

    苏换道,“那你担心什么?”

    霍安皱眉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不对。那白庆薰的确是个做生意的模样,只不过又比一般生意人多了些儒雅,但他就是觉得不好。于是写:“明日投着店,我们多住一晚,不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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