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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滴泪引-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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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似乎嗜酒,似乎嗜血,只要没有这两样东西,它们就会安稳的呆着,而我的腿痛自从这对羽毛翅膀出现,就似乎越来越轻,不会在每次雨后都要命的出现了。
  
  可眼下这雨却来得不是时候,我看一眼跌坐在地上的阿呆,他双目直勾勾地看着某处,又是一道闪电划破苍穹,他忽然仰起头看天,目光变得痴迷起来:“酒,我倒希望天上下得是酒”。
  
  天上当然不会下酒。
  
  天上只能下雨,无论是大雨小雨,如瓢泼如珠帘,都不会变成酒。
  可酒却在阿呆手中。
  
  满满的一坛子酒,烈酒,也是劣酒。
  
  阿呆一手拎着坛子,嘴对嘴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酒,就有些酒水顺着嘴角流出来,淌在他的脖子上,滑进他大敞着领口的衣衫里。
  
  听说一醉解千愁,可也听说酒入愁肠愁更愁,酒无疑是好东西,也无疑是恶魔,它可以令懦弱的人忽然就有了勇气,也会令理智的人瞬间疯狂。
  
  我很担心蹙离他们不见我会着急,可我却不能弃阿呆而去,更何况他也许就是他,眼下这危险重重,所谓的诅咒一再出现,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放阿呆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雨下得越发大起来,我凝结法力挥手,为自己和阿呆幻化出一间小屋,可他却似乎只是随意一拂,我辛辛苦苦变出来的屋子就没了踪影。
  
  我再变,他再拂,这样反复折腾了几次,我终于悲哀的发现,也许自己的法力都比不上这个痴傻的阿呆。
  
  干脆也就不再浪费法力,陪着他一起淋雨。
  
  雨点如瓢泼一般,虽已是五月,如今这雨打在身上,仍会觉得凉,酒坛子早已空了,空了的还有阿呆。
  
  他就像被人倒空了的麻袋,瘫软在地上,喃喃地重复着:“我为什么要名声?为什么要那些虚无的东西?我的家,我的娘子,孩子,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我为什么还活着?”。
  
  他忽然抬眼看我,一双眼睛红得似乎充了血:“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死?为什么死不了?也许有时能千年万年的活着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什么都没有了,我还为何而生?”。
  
  我不知道,世人都说神仙好,长生不老似乎成了很多人的毕生所求,可如果只能孤独的活着,何尝不是个天大的笑话呢!
  
  雨点打湿了纸船,阿呆赤红着眼睛,去早已流成了河的地上捡那些纸船,纸船被雨水浇湿,写在船上的字迹已模糊。
  
  阿呆疯了一样大吼,痛苦的声音冲出腔子,回荡在雨夜里,听起来竟像是一匹受伤的狼。
  
  他把那些纸船抱在怀里,脸上流的也不知是泪是雨,我无法分担他的痛苦,却无疑理解他的难舍,我也是如此,即使和蹙离纠结往复,即使我明知自己根本就是飞蛾扑火,可偏放不开那份痴爱,也许爱得久了,就成了习惯,就成了生命里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我深知白芷,那个默默付出的男人,可我只能装傻充愣,在爱情里,晚了一步,就晚了一辈子。
  雨越下越大,阿呆把怀里那些纸船重新放进匣子里,眼中带着说不清的痛苦之意,他就像在埋葬自己灵魂一般,把那匣子重又埋回去,我知道,也许从今以后,他活着,也是死了。
  
  他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进雨里,我听到悲怆的歌声远远飘过来:“念去去,千里烟波,雾霭沉沉楚天阔”。
  
  我忙追上前去,想要搀扶他,他也许醉了,也许需要好好的睡一觉,也许当太阳升起,天边露出那丝鱼肚白的时候,他还要继续活下去。
  
  爱很重要,可生命里,不光有爱。
  
  四野里一片漆黑,也不知走了多久,远远地一丝微光显出,如茫茫沙漠里一片绿洲,如凄凄夜色中一颗明珠,阿呆已奔着那丝微光而去。
  
  有亮的地方,一定会有人。
  
  有光亮的地方,不止有人,还有酒。
  
  一面酒旗在风雨中招展,从屋子里透出温暖的光来,阿呆就像忽然看到了久别的爱人一般,脚步踉跄着疾奔过去,“砰”的一声撞开门,直接跌倒在地上,口中大呼道:“酒,给我酒”。
  
  一个小伙计肩上搭着洗得雪白的抹布,笑着上前,一眼看到如落汤鸡般的阿呆,脸上的笑容就像被烙在上面,半响方撇嘴道:“这里是酒馆,要讨饭上前面去,我们这里的剩饭剩菜刚才都给野狗吃了”。
  
  “酒,给我酒!我要喝酒”,阿呆只是喃喃重复着,目光痴迷而散乱。
  
  那小伙计踹了一脚如泥般瘫软在地上的阿呆,唾道:“滚,就是有酒,也不给你这疯子喝”。
  
  “求求你,给我酒”,阿呆一把抓住小伙计裤脚,哀求道。
  
  我心中一酸,忙上前,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子递给小伙计道:“给他酒”。
  
  有了银子,小伙计的笑容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腿脚突然变得如踩了风火轮,就连酒,都来得特别快。
  
  阿呆一手拎着酒坛子,拼命往喉咙里灌酒,似乎他的生命里,除了酒再无其他。
  
  我环视四周,店不大,只是摆了四五张桌子,除了靠窗的那张桌子上坐着几个少年外,其余几张桌子都空着。
  
  那靠窗坐着的少年们正大声谈论着什么,我仔细去听,原来竟是有关白墨沉。
  
  “听说前些日子慕容府也着了大火,唉,扬州城恐怕要大乱啊,先是白云庄,接着是慕容府,听说就连赵大善人都化成飞灰,如今也不知谁才能力挽狂澜,做第二个白大英雄”。
  
  我一听此话不由心中一惊,忙看向阿呆,果然他立刻放下了酒坛子,冷笑道:“大英雄?白墨沉?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家,别做英雄梦,白墨沉根本就不是英雄,他只是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狗/屎”。
  
  少年们已经拍案而起,纷纷抽出腰间佩剑,怒道:“你这疯子有种再说一遍”。
  
  阿呆冷笑连连,“啪”的一声把酒坛子掼到地上,忽然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刀子,那几个少年喝道:“你想怎么样?难道要动手?来来来,今日就让你尝尝被人揍是什么滋味,也好让你长长记性,别侮辱白墨沉”。
  
  阿呆忽然神秘的笑笑,手里的刀飞快划出,我大惊却来不及阻止,而且我根本就没想到,他手里的刀竟是刺向自己。
  
  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往身上接连刺了几刀,血流到本已满是泥水雨水的衣衫上,他的脸已苍白,却分明带着奇异的快乐。
  
  我竟无端端想起了那个喜欢用刀子扎自己腿的阴阳使木别离。
  
  少年们皆愣住,一个个面色苍白,阿呆已笑着问道:“怎么样,你们敢不敢和我比?敢不敢对自己下手?用刀子割别人的脖子算什么,要用刀子割自己的脖子才过瘾”。
  
  他把刀子举起来,冲自己脖子上割过去,少年们都已被他吓得呆掉,我更是惊呼出声,待要出手阻止,忽见一枚银针从门外飞进来,“叮”的一声打在阿呆手里的刀子上,竟击落了刀子。
  
  好一招四两拨千斤。
  
  我忙向门外看去,开着的门外出现一双脚,离地大约寸余,脚旁是一双木头拐杖。
  
  “你玩够了没有,白墨沉?!”,一道温和得令人听了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带着温怒,问道。
  
  




156

156、 卷三 第二十一章 眼见为‘实’ 。。。 
 
 
  
  夜色凄迷,我恨不得脚下生风,也好立刻赶回去。
  
  方才那小酒馆中,木别离一句:“白墨沉你玩够了没有?”,令我直到此刻想起来,依然觉得心情复杂,阿呆就是白墨沉并未出乎我意料,如今他的身份被揭破,我本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心中却郁郁的,满脑子都是那些在泥水中漂浮的纸船。
  
  这三界六道,像阿呆这样的痴情人应该所剩无几了吧?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蹙离,方是一日不见已觉得如隔三秋。他和半夏以及鬼王急匆匆的出去,是不是又有新的诅咒出现了?
  
  我知道我不适合当个拯救苍生的大英雄,我只是个小女子,会在不该想起他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似乎虚无缥缈离我很远,却分明活生生就在眼前的人,每每想起,我的心里就会涌上一股子说不清的情绪。
  
  客栈就在眼前,我急着要告诉蹙离,木别离带走了白墨沉,我急着告诉他第三滴泪的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或许我只是急着想见他,我醉了酒淋了雨,听了一段有关深情的故事,眼下头晕眼花,只想快一点闻到那些熟悉的檀香味儿。
  
  “蹙离,蹙离”,我急匆匆推开客栈大门,直奔蹙离的房间而去。可下一刻我突然听到一种极其奇怪的声音。
  
  那似乎是痛苦的呻/吟声,女子的声音,很熟悉。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应该是敖螭,也就是小六子的房间。
  
  我立马改变了方向,心中已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来,这小六子是十二个拥有赤玉之人中的一个,前面的几个诅咒已经一一实现,那么下一个是谁?会不会是这个东海六公主敖螭?
  
  我虽然对她的横空出现很不满,可见死不救绝不是我花九的作风,于是到了她的门前不再犹豫,一脚踹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我立刻僵住。
  
  房门被踹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雪白的背影,这背影我发誓,就算再过几千几百年我也认得!那是蹙离。
  
  他想必是被猛然响起的踹门声惊到,豁然回首,我依稀看到被他挡住的床。
  
  床是雕花大床,床上卧着个衣衫散乱的女子,她一张姣好的脸上满是绯色,一双眼迷离,那奇怪的呻/吟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
  
  她双手紧紧地抓住蹙离雪白的衣襟。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呼”的一声,直冲到头顶,蹙离稍征了下,立刻恢复了本来的云淡风轻;他说:“花九,蹙离正要施法……”。
  
  “施法?这是哪门子法术?!上仙还真是全力以赴啊!”,我打断他话,冷冷的笑,虽然没有捉/奸/在/床,可那不过是因为我进来的实在不是时候!还用解释么?我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眼下这种情形,什么话都显得苍白!
  
  我转身就走,见鬼的七滴泪,见鬼的拯救天下苍生,见鬼的碧波岛任务!统统都见鬼去吧!本姑娘不玩了!
  
  他几步上前,拉住我衣袖,我拼命去挣,“刺啦”一声,刺耳的衣料碎裂声在这满是旖旎春/色的屋子里响起,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我扭头,扯嘴角露出个自认最开心的笑容:“小妖花九恭喜上仙终于迷途知返,明白了什么才是属于你,对你最有利的东西!”。
  
  “花九……”,他蹙眉,从前我只要看到他蹙眉,心底就会隐隐的痛,总是怕他负担太重,想得太多会累,可如今这些不用我操心了。
  
  我算个什么东西?!原来这三界六道最不堪一击的就是感情,我和蹙离分分合合几百年,也比不上那前途一片光明的东海公主!
  
  “蹙大哥,我很难过”,小六子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她似乎很痛苦,蹙离眉头紧蹙,却终于没有动,对我说道:“她突然倒下去,很痛苦的扯着蹙离衣衫,蹙离相信第四个诅咒已出现,而且应验在小六子身上……”。
  
  “是么?!诅咒!上仙不如说她是种了毒,是什么合/欢/散之类的!然后需要上仙以救人为大业,献身!上仙真真令小妖钦佩不已,如此令人作呕的事居然能说得冠冕堂皇!那么小妖就不打扰上仙救人了,小妖这就退出,静等着上仙以这具好皮囊救人一命”,我连冷笑都已笑不出,我的心就要冲出腔子。一再地深呼吸,我这才强压下涌到喉间的,又酸又苦液体,我突然很想吐,下一刻就已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可我什么也吐不出!天煞的,这么恶心的理由我怎么能吐不出来?剧烈的干呕中,我的眼泪已流了出来。可我绝不会承认,那是因为伤了心。
  
  一方雪白的帕子递了过来,就杵在我眼前,就像我们初遇时,他在桃林中递给我的那块帕子。
  
  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自我头顶上方响起,那是人家上仙嫌我没个眼力见,碍事了!我是该快快接了帕子,然后心甘情愿的退出去,不妨碍人家好事的!
  
  我推开那帕子,他却固执的再次递过来,我干脆接过来,站起身来一双眼紧盯着他,他还是老样子,一如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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