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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这一步，已经快攻到皇城了，只要走完这一段不算长的路程，或许，就可以回家了。
寒冷的冬天，因为大家围在一起，渐渐也生出了一丝丝暖意。
冯跋把外袍披在杨曦身上，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中，捧起小盘子一口一口给她喂食。冯素弗默不作声坐在一旁，时不时往他们的盘子里添上一些新的菜肴。
夜澈只是淡淡看着这一切，没有酒水的夜晚，只能以茶代酒，一口口灌下。
霍宇大口吃着菜，似乎对周遇的一切不闻不问，漠不关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渐渐能接受她不是“希儿”这个事实，虽然，这样的结果非他所愿，可他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饭后，冯氏兄弟与夜澈进了营帐商议攻打皇城的计划，杨曦与士兵们在一起同乐了一会后，回营帐时正好看到霍宇在帐外徘徊，似乎有意在等她。
“怎么？”她举步走进，问道。
最近这段时间，霍宇对她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执着，所以对着他时，她已经没有太大的压力。
“没什么，就是无聊，想找你说说话。”他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道。
“进去吧，外头冷。”她掀开营帐帐门，回头看了仍呆站着的他一眼，取笑道：“怎么？还像个小女人般扭捏起来了？”
霍宇白了她一眼，撇嘴道：“还不是为了你着想？”这年代，什么都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更是被世人看作严厉的规律，不可打破。
杨曦朗声笑了笑，摇头：“学长，你才到这时代多久，这么快就被同化了？”
“不是关系到你，我才不会在意。”真是好心当驴肝肺！
“我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她一步进了营内，“你既然这么好，那便站在外头跟我说话呗。”
“傻子才站在外面。”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跟着进了营，看到燃烧着的暖炉立即围了过去，对着暖气伸出一双手拼命取暖。“好冷！”
这破地方真是冻死人不偿命，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要在这样的气候中安然度过一个寒冬，真是一大考验。他向静坐一旁的杨曦招手道：“你也过来取取暖吧。”
她摇了摇头，缩在软塌上，捧着暖水袋给一双冰冷的小手加温。“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一双手总算慢慢暖和过来，他拉来一把矮凳子坐下，面向她：“想你了行不行？”
“不是刚才还在扭扭捏捏么？这样子跑到我营帐里说想我，不是更伤我清白？”
霍宇俊颜微微红了红，“刚才是刚才。”
“到榻上来坐吧。”见他俊脸更红，她笑了笑，轻蔑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胡说什么？”倒不是怕她，只是怕了那几个爱她若狂的暴君。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她远点，以确保自己的安全。看着她靠在软榻上闭目小息，他好奇道：“我说，你真的不愿意接受夜澈吗？”
“不接受。”想都不想的。
“为什么？”据他观察，夜澈是真的喜欢她对她好，这么好的男人，不要白不要。
她张开眼，斜眼看她：“你是不是在这里待的太久，犯糊涂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说的是夜澈，西秦国那个阴晴不定却对她一往情深的国君。
“我已经有夫君了。”
“这不妨碍你再要一个。”
斜斜瞟了他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忽然道：“前一段日子，我常常梦到一个女孩，在梦里，她一直求我救一个人，直到最近她才没有继续出现在我的梦里。”
听到她的话，霍宇无由来的一阵心堵，他闷声道：“那女孩……是谁？”
杨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当初，你是怎么跟着司马德政的？”
他一怔，老实回道：“当初和你跳崖后，醒来时就在司马德政的地牢里。”
回想起那一段经历，依然心有余悸，每天严刑逼供，皮鞭伺候，虽然那时他很酷地咬紧牙一声不哼，可这不代表他心里不害怕。他一个现代的文明人，什么时候遭受过那样的待遇？疼得要死要活不说，还终日被幽禁，没有自由没有**，有的就只剩那一点可怜兮兮的尊严。
“后来，我看到一个女孩，她长得和你……和你在二十一世纪时的模样完全无异……”
“慕容嫣。”她爬了起来，看着他，“你看到慕容嫣，以为她是我？”
霍宇点了点头，“当初，确实以为是你。”
“可后来你发现她不是？”她很好奇，他和慕容嫣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眼神太凶残嗜血，心机也太深沉，这些，不管是你还是‘她’，都是没有的。”他想了想，又问：“你说在梦中的女孩……是‘她’吗？”
她沉吟了半晌，才缓缓点头。“她走了，对不起，我没办法留住她。”
霍宇紧握着双掌，不说话。
很久以后，他忽然抬起头，迎上她关切的视线，想扯开一抹笑，只是很无力。他动了动唇，低语：“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有。”有些话说了他一定不好受，但，不说的话他一定会遗憾终生。深吸了一口气，她轻声道：“她要我告诉你，她爱你，永远爱你，而你……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幸福。
他看着被自己抓出血痕的掌心，笑得凄楚。
幸福是什么？谁知道？有谁能告诉他？
☆、第353章 物是人非
不知不觉两个多月的时间已流逝，从燕西出发的大军一路南下，辗转逼近皇城。
河川一线大部分是燕国人，城内甚至有不少自己的同胞亲人，这样一场仗谁也不想打下去，可，皇城已被东晋大军所控制，城内的同胞已成了亡国奴，这一战，非打不可。
司马德政的东晋军连同燕国原有的皇城军，大约有四十五万的人数，而龙城与西秦的大军，走到这一步只余下三十万不足的兵力。大军驻扎在城外五十里的旷野，正在等待由赫连栩所带领，从龙城一路南下而来的盟军。
那夜，月朗星稀，士兵们一如既往守在各自的阵地，冯跋与冯素弗、霍宇，以及夜澈仍在营帐内商议，杨曦独自一人坐在软塌上看书籍，一颗心从未有过的烦躁。
不知为何，最近总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似的。
她不是个迷信的人，可心头就是安静不下来。
刚把手中的书籍放下，忽然，帐外人影一闪，她心尖一颤，执起床头的钨金鞭追了出去。远远地，一抹素白的身影隐隐约约走在夜色下，步伐不疾不徐，似乎有意让她看到，却又不愿被别的人发现。
她心头嘎噔一下，忽然莫名紧张了起来。
那样的衣裳，那一抹素白……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她的云？
她不自觉握紧了掌心，用力摁在胸口上。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肯定身负着某些计划不能让外人知晓，可他始终是忍不住要来看看她，是不是？
她的云，总算回来找她了！
小心翼翼躲过所有站岗士兵的视线，她亦步亦趋紧追了上去。
素白身影停在崖边，清风拂过，他的衣袂轻扬，墨色青丝随风飘荡，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这么动人的背影，却不是她的云！杨曦紧紧握着钨金鞭，越是靠近，心越往下沉。掩去所有的失落，她盯着那道背影，淡言：“找我有什么事？”
闻言，他缓缓转身面对她，皎白月色下，一张美丽得如女人一般的脸闪着耀眼的光：“南山居士来了皇城。”
“南山居士？”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如果你还记得当年将军府那一战。”苻卿迎上她疑惑的视线，淡淡道：“从前，世上有三大高手，一个是冯素弗的义父西域古尊，一是被冯跋大刀劈死的北凉圣僧，而剩下那个，就是南山居士。”
原来，是他！怪不得这名字听起来这么熟悉。只是，在这样的非常时刻，他来皇城做什么？
仿佛看出她的疑问，苻卿沉声道：“南山居士本名叶南山，是叶菲烟的生父。”
杨曦震惊得无法言喻，她盯着苻卿，闷声道：“那，桃仁……”
“他的原名，叫叶桃仁。”
她不自觉用手捂上自己的嘴唇，才不至于惊呼出声。从前她也怀疑过叶菲烟和桃仁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可却从未想过他们居然是亲兄妹，甚至，两人都是南山居士的亲骨肉。
那么，南山居士这一趟来皇城，必定是为了对付他们而来，如此一来，跋必将要面对他……
“三大高手中，南山居士的武功被公认为第一。”不给她太多的时间去震撼或是思考，苻卿继续道：“但是，他最厉害的却不是武功，而是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移魂**。”
“移魂……**？”今日他给她带来了太多令人震撼的信息，她还来不及去一一消化掉。
“没错，移魂**。”苻卿抬头看了看天际，眼底闪过一抹焦虑，他匆匆道：“那是一种可以让两个人的灵魂互换的妖术，只要那两个人形神相符，此法就可以实施。我来通知你这个，就是想让你自己小心，你和叶菲烟本就互换了灵魂，你现在占据的身体本是属于叶菲烟的，我只怕……他们会对你出手。”
杨曦不自觉退了两步，“可她……她已经做了那么久的慕容嫣……”
“从前，慕容嫣这个长公主的身份确实可以满足她的野心，可如今，慕容熙在司马德政眼里不过是一枚被废弃的棋子，公主这样的身份对她还说已经没有任何好处。”说到“慕容熙”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霾，但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继续道：“无论如何，你自己当心。”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去。
杨曦在他身后紧紧追了两步，“你还要回去吗？为什么不留下？你……不想见见跋吗？”
跋！
苻卿浑身一震，脸色迅速下沉。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南山居士的事想必你会通知他，我没必要多此一举。”
“卿哥哥！”她又追了两步，低唤道：“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听到她喊“卿哥哥”，他脚步一顿，唇边渐渐翻开一抹苦涩的笑，“难得……你还愿意这么喊我。”
微微扬起头，掩去眼里的湿意，他苦笑：“我曾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不会原谅我。”
“你有你的苦衷，一直都有。”虽然，他的手段确实让她寒了心，可他对跋的心意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那个在皇宫里暗中为我们传递信息的也是你，对吗？”
他没有回头。
是与不是，这一刻已经没有太多的区别。今日他来，本想偷偷看他一眼，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所以，他找上她。不知为何，自己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心里还是笃定她不会怨恨自己。
“你确实……能配得上他。”再次苦涩一笑，他迈开双腿，匆匆离开。
天色已不早，再不回去，慕容熙一定会起疑的。虽然现在的慕容熙已经给不了他太多的信息，但是透过这一层关系，至少他还能在皇宫里随意走动。
利用这样的关系……算不算很可耻？像他这么肮脏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见冯跋？
还有什么资格？
杨曦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心底渐渐也蒙上一丝丝难过。从前的光阴一去不复返，他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卿哥哥了。
再回皇城，早已物是人非。
☆、第354章 南山居士
杨曦就这么看着苻卿一步步走远，一步步离开她的视线，一双眼眸渐渐蒙上丝丝雾气。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感觉，他这一走，早已打算好了永远不会再回头。曾经，他和冯跋在宫中凉亭下，抚琴鸣笛，一对璧人，天下无双。曾经，他在月下任性得亲她，说她不过如是，为了冯跋，他失了常性。曾经，他护在她身前，任由慕容嫣那一巴掌狠狠抽在他俊逸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恐怖的伤疤，却笑着说，他会保护她……
她那颗心容量有限，能记住的都是他的好他对冯跋对她的真诚，除此以外，再也记不住。
“卿哥哥！”她用力追了过去，“跟我回去，回到大家的身边！”
前方的苻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她，“曦儿，回去吧，我与你们……早已缘尽。”
“没有！”什么狗屁的“缘尽”！“我只知道你曾经为了我差点毁掉容颜，为了跋差点没了性命！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把那些不开心的过去忘掉，只记住所有美好的，好不好？”
她走到他身后，却不敢走进他，怕自己惊扰了他。这时候的他其实脆弱得很，她能明白他的心情。
风幽幽地吹，一阵又一阵，拂动着两人的衣衫，风景独好，只是他们都无心欣赏。
半晌，苻卿慢慢转身回头，浅浅一笑：“你总是美好善良得让人忍不住去怜爱，谢谢你，可我已经不能回头。”
“可你已经回头了，不是么？”如果心里没有期待和牵挂，他不会停下来让她追上他。杨曦迎着他的视线，一步步走近，“既然已经回头，就不该再犹豫不决！”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