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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眼-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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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方防线上,凡有可能降落飞机的草坪上都打了桩。不在训练时,部队全部用来构筑防御工事。 
  “我的装甲师一定要调到海岸线一带;最高统帅部的后备部队应该在法国重新部署;东线的党卫军第九师、第十师应该调回来。整个战略部署应该是:阻止盟军在海滩建立滩头堡,因为他们一旦有了那样的阵地,这次作战就失利了……也许,整个战争也就完了。” 
  古德里安身子前倾,眯着眼睛,带着令人恼怒的笑意说:“照你的意思,从挪威的特罗姆瑟,到伊比利亚半岛,再到罗马,这整个欧洲海岸线都要部署部队进行防御,那么多部队从哪儿来?” 
  “这样的问题早在1938年就该提出来才是。”隆美尔喃喃地说。 
  隆美尔一向不问政治,人人皆知,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大家都感到吃惊,一时间出现了难堪的寂静。 
  冯·格尔打破了紧张气氛,“元帅,照你的看法,敌人会从什么地方发动攻势?” 
  隆美尔一直在等待这样的问题摆到桌面上。他说:“直到前不久,我还相信这样的说法:即进攻地点是在加来海峡。但是,上次和元首在一起议论时,他认为是诺曼底。他的看法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的直觉,对论证的精确分析,都使我难以忘怀。因此,我认为装甲部队应该部署在诺曼底海岸沿线,在索姆河口那里可能要安排一个师——而且要由其它部队负责对他们支援。” 
  古德里安连连摇头,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这样风险太大。” 
  降美尔威胁着说:“这场争论我准备报告给希特勒。” 
  “你也只好那么办了,”古德里安说,“因为我并不赞同你的计划,除非——” 
  “什么?”隆美尔不胜惊讶,这位将军的立场可能很成问题。 
  古德里安身子稍稍动了动,对于像隆美尔这样死硬派对手,他实在不肯做出让步。“你大概也知道:元首正期待一位卓有成效的特工从英国来的情报。” 
  “记得,”隆美尔点点头,“是‘针’。” 
  “对。已经向他布置了任务,要他了解巴顿指挥的美国第一集团军在英格兰东部的实力。如果他了解到——我肯定他会的——那支集团军阵容强大,战斗力很强,并且准备行动,那么,我将继续反对你的部署计划。不过,如果他发现美国第一集团军仅仅是个骗局,实际上是小部队佯装成入侵部队,那我就得承认,你的论点是正确的,你就部署你的装甲部队。我这是个折衷的意见,你是否同意?” 
  隆美尔把大脑袋点了点,表示同意,还说:“那么谁是谁非就取决于‘针’了。” 

  
  
第二十五章



  露西突然间感觉到,这幢小屋小得可怕。她此刻正忙着早上的家务事——给炉子生火、煮麦片粥、整理房间、替小乔穿衣,那四堵墙壁似乎在向她逼来。小屋毕竟只有四个房间,由一条小通道和一道楼梯相连。你一走动非碰到别人不可。如果你站在那儿不动,就能听到每个人的动静:亨利在往浴盆里放水,戴维在滑下楼梯,起居室的小乔在对着玩具熊训话。露西不想碰到任何人,只想先有一会儿时间独自呆着,好让昨天夜晚的事化成记忆,再从眼前消失。这样她就无需做作,就举止自然。 
  她估计,自己作假是做得不自然的,因为这不符合她的秉性,她也没有作假的经验。她竭力回想往日有没有对自己很亲近的人作假的情景,可是回想不起来。这并不是说她有多么高尚的道德准则——撒谎的念头倒也并不怎么使她感到烦恼,主要是因为:她没有任何理由不诚实。 
  戴维和小乔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饭。戴维沉默不语;小乔嘴巴说个不停,他把说话完全当成了高兴的事;露西呢,什么东西也不想吃。 
  “你不吃吗?”戴维随便问道。 
  “我已经吃了一点。”看——她第一次撒了谎,而且这一句谎话倒并不生硬。 
  大风暴使她那种幽闭恐怖症更加严重了。大雨滂沱,她透过厨房的窗户向外看,连车棚都很难看清。当连开门开窗都成了大事时,那种与世隔绝的感受是多么深刻。灰色的天幕低垂下来,迷雾阵阵,呈现的是永不消逝的黄昏。雨水在菜园的土豆拢之间淤积成了小河,草地也成了浅水池。房子外面的废屋檐下,雨水冲走了麻雀窝,鸟儿飞进飞出,一片惊慌。 
  露西听到亨利下楼梯的脚步声,心情有所好转。她有理由相信,他一定很会骗人。 
  “早上好!”费伯亲切地招呼着。戴维坐在桌旁的轮椅里,抬起头,挺高兴地点头作答。露西在炉台那里忙着。费伯注意到她面带内疚的神色,心里在犯着南咕。不过,戴维似乎没有注意到妻子的表情,费伯因此想到戴维可能感情很迟钝……至少对待妻子是那样…… 
  露西说:“坐下吧,吃点早饭。” 
  “多谢了。” 
  戴维说:“恐怕不能带你去教堂了,最多只能坐在家里听听收音机放的圣歌。” 
  费伯这才想到,今天是礼拜天。“你们常去教堂?” 
  “不是。”戴维回答。“你呢?” 
  “也不。” 
  “放牧的人,星期天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戴维说,“我想到岛那头去,看看我那位牧羊人。你的身体若能支撑得住,可以乘车和我一道去。” 
  “我乐意去。”费伯答道。他正好借此机会去那儿侦察一番。他很想知道去那间有发报机的小屋该怎么走。“我来给你开车好不好?” 
  戴维目光严厉地看着他。“我驾车驾得很好。”接着屋里出现了沉默的紧张气氛。过了一会,他说,“天气这么恶劣,认路只能凭记忆。我开车会更加安全。” 
  “那当然。”费伯开始吃东西。 
  “天气好不好对我都没什么两样,”戴维还在坚持,“我并不勉强你去,如果你觉得为难——” 
  “不,我的确乐意去。” 
  “睡眠还好吧?我没想到,昨晚你可能很疲倦,但愿露西没让你休息得太晚。” 
  费伯控制着自己不看露西,不过从眼角里他看到露西脸色突变。“昨天一整天我都在睡觉。”他说话时尽量想把戴维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然而办不到。戴维注视着妻子。他心中有数了。她转过了身子。 
  现在戴维可能有了敌意,而敌意或许会导致怀疑。不过,正如他先前断定的那样,这不至于引起多大的危险,可是说不定也会出现麻烦事儿。 
  戴维似乎很快就显得若无其事了。他摇着轮椅,离开餐桌走向后门那儿。“我把吉普车开出车棚。”这句话好像是自言自语。他取下衣帽钩上的油布雨衣,披在头上,把门打开,摇着轮椅出了门。 
  在开门的那一会儿,小厨房里刮进了雨水,地下弄湿了。露西关上门,身子哆嗦着,用拖把擦干地砖上的水。 
  费伯伸出了手,摸着她的胳膊。 
  “别这样。”她朝小乔那儿示意着。 
  “刚才那会儿你真犯傻。”费伯对她说。 
  “我以为他知道了。” 
  “不过,你稍微想一想,你并不真的在乎他是不是知道,对不对?” 
  “我还是有点。” 
  费伯耸了耸肩。外面,吉普车的喇叭响个不停,像是很不耐烦。露西替他拿来了油布雨衣和橡胶靴子。 
  “别和他谈论我。”她说。 
  费伯穿上雨衣,往大门那儿走。露西跟着他,还把厨房门关上,避开了小乔。 
  费伯手扶门栓,回头吻她。她也由着自己猛地吻他,然后回转身进了厨房。 
  费伯冒着雨,跨过泥糊糊的一片地,纵身上了吉普车,在戴维旁边坐下来。戴维立刻开了车。 
  车的设计完全考虑到没有腿的人驾驶的方便。手控油门,排挡自动化,在方向盘边上安了一根把手,这样用一只手也可以操作。驾驶座后面有个特别的分隔区,那里放着折叠起来的轮椅。挡风玻璃的架子上有支滑膛枪。 
  戴维开车驾轻就熟,完全清楚行车的道路。所谓道路就是一带欧石南丛生的荒野,只是已被车轮碾得光秃秃的,车辙很深,积满了雨水。车子在泥地上行驶,滑个不停,而戴维似乎开得很惬意。他叼着香烟,显得过分神气,不过那种表情有点不合适。费伯恩忖着:或许他把开汽车当成了开飞机。 
  “不捕鱼的时候,你干什么工作?”他叼着烟问。 
  “搞文职的。”费伯答道。 
  “具体是什么事?” 
  “财政。不过是这台机器的一个齿轮。” 
  “财政?” 
  “是我的主要工作。” 
  “工作有趣吗?”他问个不停。 
  “还好。”费伯一门心思在编造谎言,“对于某项工程该花多少钱,我略知一二,不过我的大部分时间是用来查清纳税人是不是负担过重。” 
  “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工程项目?” 
  “从文件夹到飞机引擎,什么都有。” 
  “啊,挺好的。我们人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为战争出一份力。” 
  这样的话显然含有讽刺意味,可是戴维不明白费伯为什么没有表示反感。 
  “我岁数大了,打仗不行了。”费伯说得很和蔼。 
  “一战你参加了吗?” 
  “那时又太年轻了。” 
  “你真有运气。” 
  “这倒确实。” 
  车子已快到悬崖旁边,而戴维的速度并没有减慢。费伯突然有这样一种想法:说不定他是想断送两个人的性命。他赶忙把扶手抓住。 
  “速度是不是快了点?”戴维问。 
  “道路你似乎很熟悉。” 
  “你有点担惊受怕的样子。” 
  费伯对这话置之不理,戴维稍稍减慢了速度,好像达到了某种目的,他显然很高兴。 
  费伯看到,这个小岛比较平坦,一片光秃秃的景象。地面稍有起伏,但见不到山丘。岛上的植物多为野草,以及一些蕨属植物和灌木丛,但几乎没有树木,很难抵挡住恶劣天气的袭击。费伯恩忖着:戴维·罗斯的羊群一定很强壮。 
  “你结婚了吗?”戴维问得很突然。 
  “没有。” 
  “英明。” 
  “啊,我可不知道。” 
  “可以肯定,你在伦敦工作一定很出色,更不用说——” 
  费伯对有些男人以吞吞吐吐的蔑视态度来谈论女人一向很反感。他断然插话说:“我以为,你的确生在福中,你有这样一位妻子——” 
  “是吗?” 
  “正是。” 
  “一点也不丰富多彩,是吗?” 
  “一夫一妻制有什么好处,我还没有机会去推敲。”费伯决定不再多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事情明摆着,戴维已经越来越恼火了。 
  “应该说,你至少在表面上不像政府机关的财务人员,你没有裹着的雨伞,也没有常礼帽,对不对?” 
  费伯勉强挂着一丝笑容。 
  “你非常适合干笔头工作。” 
  “我是骑自行车的,普通人。” 
  “轮船遭难,你能死里逃生,你一定很坚强。” 
  “谢谢。” 
  “说你岁数大不能打仗,这似乎也不像。” 
  费伯转过脸,盯着戴维。“你是什么意思?”他问了一声,口气很冷静。 
  “前面就到了。”戴维说。 
  费伯透过挡风玻璃向前方看去,只见那儿有一幢小屋,与露西住的小屋很相似。石头砌的墙,房顶用的是石板瓦,窗户很小。房子坐落在小山顶上,这是费伯在岛上见到的惟一一座小山,而且严格说来它还不大像小山。一眼看去,房子很坚实,很舒服。车子往顶上开去,绕过一小片冷杉和松树林。费伯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初为什么不把房子建造在绿树丛中呢? 
  房子旁边有一棵山楂,风吹雨打,山楂花被污泥弄得斑斑点点。戴维停住车,费伯见他把轮椅打开,身体从驾驶位置移到轮椅上。如果有人要主动帮他的忙,他会反感的。 
  房子的门是一块厚木板,上面没有锁。他们进了门,迎接他们的是一条黑白相间的牧羊狗。那条大脑袋的狗摇动着尾巴,但并没有叫。室内的陈设与露西那儿相同,不过气氛不一样,这里色彩单调,气氛冷清,也不大整洁。 
  戴维领路往厨房那儿走,就见到羊倌老汤姆坐在旧式的烧柴炉子旁边暖手。他站起身来。 
  “这是汤姆·麦卡维蒂。”戴维做了介绍。 
  “见到你很高兴。”汤姆彬彬有礼。 
  费伯和他握了手。汤姆个子不高,膀阔腰圆,那副面孔就像棕褐色的古老的手提箱。他头戴布帽,叼着带盖的欧石南烟斗,烟斗特别大。他握手很有力量,手上的皮肤粗糙得像砂纸。他生着大鼻子。汤姆说话时苏格兰口音很重,费伯听起来非常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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