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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道这里的时候稍微顿了下,很有点卖。官司的意思,直到同伴催促她她才继续说下去,“尤其是对像花菊姐姐这样温柔可人的小宫女更是体贴,哎,姐姐,你怎么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白白放走了蹬上枝头做凤凰的运气!”
花菊脸色一沉,透出几分严厉来,“胡说!殿下怎么会是如此轻薄的人?再说我那时候虽然年轻却是个姿色平庸的下人,又怎么会有非分之想?而且……碧竹,这种想法很要不得,你不见每年宫里莫名其妙消失多少宫女么?”
碧竹脸上臊得厉害,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把头低得低低的,“我……我只是说说而已。”
“以后这种话说也不要说了,不要给自己挣来多余的是非。”花菊又叮嘱了一句,看碧竹实在是无地自容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我已经一把岁数,什么名位已经不争不想了,再过几年安安静静的出宫找个本分人嫁了,这辈子也就如此了。哎……”随着花菊的这声叹气,其余的小宫女都陷入沉思的状态之中。
在深宫之中被锁了将近二十年,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被放出来回到家乡还要受人指指点点,连在找个男人的条件都要降低很多,因为年纪的关系大多只能找那种死了老婆要续弦的男人,年纪比自己不知要大了多少不说,而且家境也不会很好,大多数是要嫁过门去直接种地养猪的日子……哎,这一生,便也就如此了。
也只有做过她们这一行的人才知道,能活着走出这个宫宇的宫人们,都是揣着七八颗心,九十对眼睛的精灵人,她们当中的多少人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话题变得如此沉重让这些年轻的姑娘们一下子都有些接受不了,圆脸的夏菀扑到在被子上,闷闷的说,“啊,啊,现在说这种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花菊呵呵笑了起来,拍了拍她撅得老高的屁股上,“要睡就好好睡,这算是什么样子。”
几个姑娘们嘻嘻笑笑的爬上各自的床,准备休息。被说了几句的碧竹郁闷的躺进自己的被子,想着刚刚花菊说过的话,她忽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意,她们说的那种平庸的日子她才不要!难得被选进来做宫女,既然进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她就决不能空着双手出去!
花菊见大家都已经躺好,正要吹熄蜡烛的时候,门板轻轻被人扣动,“谁啊?”她答了一声,同时刚刚躺下的姑娘们都坐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这时候会有谁来。
随即门外有人回答,有些生硬的汉语让她们一下就知道了来者是何人。“请问你们睡了么?我是玛莎。”
玛莎?不就是那位弦月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么?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呢?
花菊示意大家起来,虽然对方是以后要一直相处下去的人,但是她们刚刚到清音殿,她们总不能一下就失了礼数。
玛莎依旧穿着白天的那身黄裙子,脸上带着轻纱,进来对着大家躬了躬身子,“公主忽然有些肚子饿,叫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花菊笑了下,原来是那位新公主饿了,她露出友好意味的表情,也回了她一个礼,“我带你到后厨去,一般吃的东西都在那里,并且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会有人在那里值班,什么时候想吃都会有可口的饭菜。”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公主晚上一般会用些奶糕和糖饼之类的食物,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人会做?”玛莎听了她的回答之后显得十分高兴开心。
“奶糕?”花菊眉头一皱,她在宫中这许多年,还未见到过叫这种名字的东西,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她身后一直倾听的碧竹抻了抻她的衣袖,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花菊姐姐,我听说忘魂殿里有个杂役,她做点心小吃的手艺很是了得,不如叫她过来帮帮忙好了。”
“忘魂殿?”花菊想了下问道,“那不就是三殿下的殿宇么?啊!你是说从前在常青殿里做过差事的那个宫女么?”
“是啊,是啊。就是她,你想想连玉夫人那么挑剔的人都对她的手艺认可,我想她应该是能让弦月公主满意的。”碧竹说得很认真。
不过,花菊却有些犹豫,“咱们平日和忘魂殿也没什么往来,况且这么晚了过去叨扰人家会不会不太好?”
“哎?姐姐,这可是你不对啊,新公主刚刚来的第一个晚上,咱们就把人家晾在一边不管,明天咱们没准儿就……”碧竹说着往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下,吓得花菊打了个哆嗦,犹豫再三,觉得她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只是……谁过去请人呢?”
碧竹看出她犹豫的所在,毛遂自荐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去好了。”说完也不等花菊回话,直接对着玛莎笑了笑,“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找个懂得奶糕的宫女来帮忙。”
玛莎满面带笑,鞠躬表示感谢。“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担心公主,我先回去了。”她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但是其他人还是能听明白,花菊更是盼着她快点离开,于是便一口答应。
夏菀纳闷的把自己重新的裹紧被子里,看着花菊问道,“哎?花菊姐姐,碧竹她和忘魂殿的人很熟么?”怎么看她那么兴高采烈的揽了差事往前冲呢?
花菊半晌没有回答,也没了睡意,就直接披上衣服坐在床边等着碧竹回来,她刚刚闪烁的言语让她十分在意,哎,算了,花菊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摇走脑子里想到的东西,多年当差的警惕告诉她,这个静谧的夜晚之下,隐秘了某种亟待成长的晦暗。
第五十章 不该踏入的大门
夜深更静,窗含西岭,忘魂殿里的声乐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管弦阵阵,暗香盈袖,乐师们和舞姬们还在忙着不亦乐乎,上位上那位邪魅凛然,唇边带着满足笑意的男子正眯着眼睛假寐,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忘魂殿的主人——堂堂大祁国最受宠的三殿下卫飒。
虽然每夜都是如此的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人在侧,美酒在握,但大家都以为今天晚上会有所不同。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传说中即将要成为三王妃的弦月公主今日已经正式入驻清音殿了,既然是未来的准媳妇,那么卫飒好歹也会给她几分薄面,至少是看在她父亲西凉王的面子上也得收敛几分吧?但是咱们这位三殿下就是有那么一股子不畏强权的勇气,愣是将今晚上的饭后消遣延迟到现在。
偌大的忘魂殿的主殿上四处飘逸着美人身上的香粉的味道,酒浆琼瑶的扑鼻浓香混合在一起构成惹人遐想的旖旎风光。在这座被教条和王法禁锢的皇城里,这香气毫无疑问的是独独属于忘魂殿的味道。
卫飒一身如同夜色的锦缎丝袍,三千黑发黑压压的被梳拢的整齐,额上没有束冠,于是那如瀑布似的发丝顺着它们生长的自由曲线一直向下延伸,发丝的主人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发型有些碍事,不时的用手掌将散落到脸颊旁边的发梢拨弄到后面去。几经反复之后,终于觉得有那么点不耐烦,大手一挥,直接拉过身边混混欲睡的小宫女,也不管人家脚也没站稳就大咧咧的吩咐,“这头发碍事的很,你把它们束起来。”
若溪本是睡眼懵懂的一副困倦样子,被他这么一拉吓得一跳,慌忙睁开两只红红的眼睛,小兔子似的跳到他面前,一个急刹车停住,好悬没撞到卫飒的胸口上。
卫飒却毫不留情,不仅把人家拉过来而且还趁她刹车成功的机会再加一把力,将她整个人带进自己的包围圈里,有了前几次经验的若溪知道自己毫不是他的敌手,根本没有反抗,仰着头平静的问道,“殿下,您这个样子,小的没法子给你梳头。”
“是么?那就不梳了。奇怪,怎么现在那些头发一点都不碍事了?”卫飒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一眼也没有瞧正在拼命拨开垂在她脸上的头发的动作,反而心情大好似的看着场子里舞姬们卓越的舞姿。
废话!你头发都跑到老娘这里来了,自然是不觉得碍事啦?若溪一个劲儿的用白眼翻他,奈何那个男人只顾着一双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离,丝毫不去理会她无声的抗议。
“小溪儿,你这两天有好好吃饭了么?”蓦地,他问了这样一句,她身上摸起来鼓鼓梆梆的,真难想象这个人到底每天有没有在吃饭?这明明就是一副骨头架子嘛。
若溪趁这个机会赶紧逃离魔掌,连看也不用看她就知道现在场子里那些舞姬看她的眼神是有多恶毒,明摆着她们是将她当做了霸占卫飒的大恶棍一枚!若溪的脸皮早已经有城墙那么厚,自然而然的站好,掏出怀里的小梳子半蹲在卫飒的身后一点点的为他梳理发丝,卫飒的头发很长有些已经打结纠缠在了一起,若溪就一点点的给他们打开,抚平,没有一点的不耐烦。
卫飒一手擎着酒杯,他的身侧另一名舞姬则缓缓给他倒上酒,杯中酒色常碧,怀中美人如玉,这样的话来形容卫飒一点也不为过。宝焰则坐在他们的身后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衣襟,自从殿下身边有了白若溪之后啊,他好像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就在忘魂殿里一片歌舞升平的时候,殿外走进一名侍卫禀报,“殿下,有宫女来咱们殿里找人。”
“哦?找的是谁啊?叫他赶紧去,速战速决。”卫飒此刻心情不错,他认定这个时候来他殿里找人的大多是和侍卫们有私情的小宫女,不然这个时候跑到他的殿里来做什么?
侍卫为难的抱着拳头没有动,吭哧了半天才说,“禀告殿下,那个小宫女要找的是若溪姑娘。”
“诶?”若溪蹲在卫飒的身后将这些话听个一清二楚,不由得发出纳闷的声音,心里暗自揣度,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呢?她下意识的看向卫飒,刚好卫飒也正转过身来瞧她,两个人的眼神中都写着不明白三个大字。
“不会是凝香吧?”若溪站直了腰问那个侍卫。
那侍卫摇了摇头,“凝香姑娘属下很熟悉,这个人……属下倒是未曾见过。”他顿了下想起什么来似的又说,“那个宫女自称是从清音殿里来的。”
若溪忽然笑了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位卫飒未来的新娘子就是住在清音殿里的。
卫飒果然眉头一动,纳闷似的在若溪身上来回瞅了瞅,低声道,“你认识的人倒真不少,她才来一天,便找上你了。”
若溪的脑袋也不是木鱼做成的,闻言挑眉,同样低声说,“小的也很好奇,清音殿这三个字怎么写,小的还不会呢。”言下之意便是我和那个地方的人没什么私交,你老人家别想象力那么丰富好不好?
卫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一张手从椅子后面把她拉出来,“既是被点了名,那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若溪这个时候的心情忽然有些不高兴,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和刚刚的困倦完全不同,此刻的内心里是一种焦躁不安,难道是为了他刚刚那不相信,不信任的态度么?心里是越想越气,若溪干脆脑袋一热直接站在卫飒的身前,问道,“麻烦你叫她进来,我也好问问这么晚了叫我过去是做什么?不然,本姑娘这么美貌如花,被人劫了色可怎么办?”
侍卫忍着一口气没让自己笑喷出来,憋得很是辛苦的瞧了眼自己的主子卫飒,卫飒一张脸上都是笑意,伸手在若溪被衣服藏得很深的小屁屁上拧了一把,若溪哎哟一声往前跳了一步,回头看见的,正好是卫飒写满了:如果真要劫色,现在这里就可以的眼神。
鼻子里哼了个单音不理睬他,若溪安安静静的看着对方那个来找自己的小宫女被带到了大殿上,这个宫女很单薄,头发却是很多,额前的碎发很厚重几乎挡住了她的眉眼,小宫女进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襟给卫飒见礼。
卫飒很随意的摆了摆手,根本没看她一眼,然而若溪却在她的眼睛里察觉到一闪而过的小心机。
“奴婢碧竹,拜见三殿下,三殿下安康如意。”
原来这个女孩子叫做碧竹。若溪朝着卫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压根不认识这个人。“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既然大家彼此都不认识那还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来的痛快。
“是这样的,弦月公主忽然有些肚饥,思念家乡的马奶糕,可是清音殿的宫女们都不会,于是想请若溪姐姐过来给帮帮忙。”
她这番话说的颇有些醋意,卫飒眉头皱得很紧,而若溪则是一副:瞧吧,这可不是我的事,是你未来老婆大人的命令哦,怎么样?我是去给她解解馋还是不去呢?的表情。卫飒勾了勾唇角,在她肩上一拍,脑袋凑上来很近,“既然如此,小溪儿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可要快些回来,春宵苦短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