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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他演戏出风头还得找个垫被的？真烦人。
也不知道是心里发焦还是怎么的？王志明现在特别看不上白杜，他没事儿总看个心灵鸡汤什么的，要不就是从文摘上看到哪个小故事，然后拿到酒桌上或内部会议上给大家培训，弄得领导还特赏识他。那些故事王志明也有看过，可是白瑟能得得瑟瑟，津津有味儿的讲出来，还讲得这么投入，也挺不容易。
王志明每听一次，还不得不像第一次听一样嗯嗯啊啊的做陪，在旁边摆出一脸茫然“原来如此”的表情，激发着白杜的演讲欲。王志明烦死这样的日子了，他觉得自己是不用看这些东西，只要看别人吃亏自己就能不摔跤，白杜是那种自己摔了跟头才长见识的，有的时候王志明在这点上挺看小他的。
王志明现在看谁都烦，包括玲玲在单位，和他见面连话也不说，擦身而过装不认识，他也烦。那天去他们科室，王志明故意跟玲玲说话，玲玲瞪着两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那表情冷得，王志明都觉得自己胳膊上被冻出一层冰茬。他也知道自己最近心焦是因为什么，不就是武新峰没给你打电话吗？有什么的啊？你不找我，我找你。
王志明找了个借口给武新峰挂电话，他还没开口呢，武新峰就特高兴的说“哟，大明啊~干什么呢？”王志明怔了一下“上班呢！”“什么时候下班啊？晚上我去看你华子哥，一起来呀。对了，狐狸今天回来，顺便给他接个风，大家聚聚。”王志明忽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纯是瞎操心，武新峰没给他打电话一定是挺忙的，根本就没生自己的气。
任建华的大腿根被卡伤了。他和武新峰一起买了个凉席，纯竹片拼的，看着挺好，可惜凉席的竹片不是小小的长方型或者椭圆型，而是细长的条形。他起夜回来，往床上一趴，膝盖压着竹席往床上上，正巧压着对接的那片上，另外一片长长的条形竹片，力道扎实的紧贴着阴囊冲进了他大腿根，疼得任建华哇哇大叫。
武新峰来探病的时候，非要揭开薄被看看小弟弟伤成什么样了，见一侧阴囊肿得像鸡蛋一样，哈哈大笑。笑话他小的时候就卡裆大了还卡，让任建华把凉席送王志明，说“他卡就卡了吧，他留着那个也没用。”王志明脸红说，什么也不要凉席，埋怨五哥说话不着调，武新峰用胳膊拐着王志明，在脸蛋上啃了一口“服不服，服不服？”狐狸站旁边说，“哥，你悠着点儿。”王志明不好意思的悄悄观察大家，见别人都没什么特殊反应，刚才就好像兄弟间闹笑话一样，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其实气候与心境恰恰相反，天气渐渐转凉，一件单衣已经穿不住了。傻丁也不在后院洗澡了，总磨王志明去澡堂子。这天王志明领着傻丁去洗澡，回来的路上，傻丁要去摘狗尾巴草，两人就拐到铁路那边，打算沿着小道回来。
王志明陪傻丁摘了一会儿，见他没完没了，就坐到对面的草地斜坡上，看着傻丁在一丛杂草里东寻西找，心情反而没那么烦躁了，他爸前些日子背着他自己去医院检查，没事总自己偷偷看病历。那天见他一进屋，就把病历塞了回去，王志明问他爸怎么样，他爸说没事儿，就是嗓子发炎了，医生给开点儿药。
开药能照X光？王志明趁他爸不在家的时候，把藏在皮箱隔层里的病历找了出来，喉癌。
傻丁坐他旁边编小兔子，王志明心里却沉甸甸的，躺在草垫子上看天，天空有点儿阴，看样子快要下雨了，愈发压抑，郁闷得难受。旁边的傻丁，也不说话，乖得像个大娃娃认认真真的编小兔子，毛茸茸的狗尾草，编出来的兔子还蛮可爱的。“大明，给你。”傻丁把小兔子放在王志明手上，王志明牵扯着嘴角笑了两下。
“傻丁，我生病了。”“啊，你生病了？什么病啊？”傻丁用手摸王志明脑门，又摸自己的，然后学他奶奶那样把自己脑门顶在王志明脑门上，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王志明笑笑推他，说，我得的是心理疾病，傻丁傻乎乎的看他“什么叫心理疾病啊？”“就是明明知道这不对，可我还想这么干，又不能这么干，很痛苦。”傻丁可怜巴巴的握着王志明的手说，我也得心理疾病了。
王志明睁大了眼睛看傻丁，忽然在他那儿找到了共鸣，连傻丁歪着的嘴都那么可爱。坐起身来，高兴得拍拍傻丁的头，“你也生病了？”“嗯，任爷爷那有个小汽车，我想要，华子哥肯定不能给我，可我就是想要恨不得把柜台揭了把小汽车拿出来，特别痛苦。”王志明有种七窍流血的冲动，一再告诉自己，他是傻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跟他生气不值当。
武新峰又是好几天没联络王志明，王志明倒没那么焦虑了，听狐狸说五哥最近事儿挺多的，确实相当忙。
武新峰那天把在他们游戏城出千的家伙，打成那样丢了出去以后，隐隐也觉得哪里不对。他好歹也是有一号的人物，那人冒冒失失就这么跑过来叫嚣，无异于就是一种挑衅啊！
没过多长时间，果然陆续有人找上门，基本上是天天都有是非，不是拿假冒币子来消费，就是在他们的地方勒索无知少年。有一天小志没压住火儿，事儿闹得挺大，大肥帮忙在局子里找人终于把事儿压了下去。告诉武新峰，人家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他惹着人了。
那天摸场子那人，他们老大在铁西要开个游戏城，看武新峰生意挺火，要借鉴一下。本来离得挺远的，井水不犯河水。偏偏那人是行家，玩了一阵子就摸出程序的规律来，找到了窍门。武新峰他们又都是外行，只知道些皮毛，人家欺负他们是二百五，顺便骗两钱花花而已。
他也没想到武新峰会亲自出马，看着挺斯文一人，怎么这么暴呢？被打得挺惨，回去一诉苦，他们老大当然不干了。武新峰那会儿刚攀上刘勇，人也没看上他背景，觉得他就是一个小虾米，踩踩又怎样，就杠上了。
偏巧狐狸的仇家也找了过去，人家放话了，非要灭了武新峰不可。说武新峰就一小混混起家，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这么张扬，将来眼里还能有谁了？酒店那边也出了麻烦，经常有巡检的，弄得武新峰也挺焦躁。最后到底是勇哥出面把事情摆平了，虽然武新峰是新靠过来的，但是刘勇挺看重他，觉得特别有办事能力。再说，谁没有点儿小事儿？想在这座城市火起来，他刘勇说了算，他让谁火谁就火，他说灭谁才能灭谁。
勇哥说武新峰现在是他的人，这事儿谁也别提。大肥从中间做保，那边也给了面子，狐狸家又拿出十万块摆平那件事。武新峰生意上的麻烦也瞬间消失，顺风顺水的大笔挣钱，把他得瑟得厉害。
勇哥说了，最近要做大项目，准备开个演唱会，请的是天皇巨星。这城市还没有过这种大场面呢，他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事儿市里都很重视，正是用人的时候，让大家都好好表现。勇哥说话特别有煽动性，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还真没人怀疑，把他们鼓动得都雄心勃勃的，武新峰连忙把狐狸给召了回来。
狐狸说他姐都搭他不少钱了，自己也动了手术，虽然恢复得挺好，但必竟里面打了钢针，手指头一根根直挺挺立着，他看了就内疚，再管他姐要钱，他心里不忍，再说，十万也太多了。武新峰一砸嘴，得，你回来吧，我给你出一半。
狐狸屁颤屁颤的就跑了回来，意气风发的。还跟王志明报怨，成天净押着猪肉东走西走的，还跟着往冷库里送，妈的，那库贼冷贼冷，听看库的说，肉食厂哪年都有冻坏肾的，他真担心他的腰子也出问题。王志明脸上笑笑，其实腹议很多，他们动辄就是几万十几万几十万的挂在嘴上，对于他一个拿工资的小老百姓来说，简直像天方夜谭。
王志明升了职以后月收入才千余块，还要扣这扣那，除非逢年过节单位有福利发点钱，或者党委组织点儿活动采购些东西搞点回扣，那钱还得跟白杜平摊，不然每月到手上才九百多元。许多企业都亏损，像傻丁他们单位，那种大一型重工企业也照亏不误，但是人家不耽误发工资啊，该涨薪水的时候照样涨。那天陈奶奶让王志明帮傻丁开资，王志明领着傻丁出门，打开储蓄本一对比，两人开得一样多，差点儿把他鼻子气歪了。
跟狐狸更是没法比，狐狸玩把台球打赌的钱都比他工资多。这天狐狸又找王志明出去玩，说是打台球，不过要先去办点儿事，王志明就陪着他去了。结果到了武新峰家才知道，狐狸那点儿事，无非是要点钱花花。刚一进屋，狐狸就开口“嫂子，给我拿点儿钱。”武新峰他老婆让他俩先坐，进屋拿了一千出来，“哎呀~~嫂子~~不够了”武新峰他老婆又从自己皮包里翻出一千给狐狸，王志明看得都有点儿傻，狐狸说没事儿，常这样的。
嫂子似乎忘了以前的过节，好像从来没打过他姐般，笑眯眯的让王志明坐，还给他俩倒果汁。王志明觉得嫂子算是有气质那一型，如果不是亲眼见识过她操着电话骂人发飚，还真以为是哪个幼儿园的老师呢。收拾得很漂亮，看着也挺年轻的，可惜一张嘴说话，那操行就败露了。
王志明他姐和五哥只是关系疑似就挨了个嘴巴子，她越是特别殷勤的待自己，王志明就越心虚。嫂子可能也觉得打他姐那事儿不对，找出五百块钱要给王志明零花，还捏他的脸蛋“大明，跟着五哥好好混啊。”吓得王志明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心跳得厉害，这话什么意思啊？嫂子知道了？
“你看小志和狐狸，还有跟着他的这些人，不都抖起来了么？”王志明一颗心怦怦直跳，总算安稳了回去，说什么也没敢要这钱，嫂子这是拉拢他呢。
九 香肠
狐狸水都没喝，拿了钱就要走人，还直催王志明。嫂子送到门口，低声嘱咐“狐狸，晚上去酒店啊！”狐狸点头答应，他现在天天给武新峰看场子，王志明自认没那个本事，也挣不了这钱，嫂子拉拢他其实也没用，用不了多久就知道了，自己不顶事儿的。“你自己心里也有个数，跟着五哥，也别太实在了。”“啊？~~啊！”
台球社里人挺多的，王志明还遇到了熟人，当门卫时玩得挺好的一群小兄弟。自从王志明调到科室以后，也不怎么跟以前的朋友混了，石磊见一次怨念一次，今天碰上了，说什么也要好好玩玩。
其实王志明跟狐狸打球，纯是陪练。狐狸还是不良少年的时候，就在马路牙子上的台球案里练手。姿势标准，杆法到位，发力又准又狠，常赌球的都知道狐狸的大号。他拿王志明当摆设，鼓捣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上来邀赌的，正觉得没意思，见石磊这么热情，呲牙一笑，“朋友一起玩玩啊？”
王志明知道狐狸那玩玩可不是几十块钱就能打发的，石磊那点本事就比他高一点点，根本就不是狐狸对手，连忙拉着石磊说“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来啊？”石磊冲狐狸笑笑“一会儿他们都来，要一起吃饭呢，你们也一起呗。”狐狸挑挑眉不置可否，拿枪粉蹭了蹭枪头（虽然觉得多此一举，还是要解释一下，台球里的球杆一般叫枪，滑石粉俗称枪粉），他还真不太想和这帮孩子们混。
石磊趁狐狸弯腰瞄准的时候，趴王志明耳边说“这黄毛，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狐狸？”王志明点点头，虽然觉得这么说有点儿对不起狐狸，但是为了石磊好，还是说“你离他远点儿啊，那人可是六亲不认的主儿，总蹲局子的人，指不定哪天就把你的捎进去。”石磊吐了一下舌头，问王志明白杜了家是不是就在这附近，串拢他把白杜也找出来，说要认识认识，王志明翻给石磊一个白眼球，还是给白杜打了电话。
白杜还真来了，穿着个白色夹克，从他一进屋，就有人看他。王志明也觉得白杜有种骨子里散发的傲气劲儿，带着那么点俊逸的风度，脱下的夹克，挂在墙上的衣服钩上，然后整理一下，不让它出褶。瞥了眼石磊和自己丢在椅子上的大衣，王志明觉得白杜也挺有本事的，能把很小家子气的事儿，表现得颇有几分风度。
武新峰给狐狸打了个电话，知道王志明也在旁边就和他也说了两句，让他晚上去游戏城。放下电话，王志明问狐狸去游戏城不？狐狸垂下眼皮想了想，说晚上要去酒店，让他自己去。
说完狐狸叼着烟趴在案子上打球，然后直起两手握着杆找角度，烟雾从嘴唇的缝隙里吐了出来，在灯光的映射下一圈圈荡漾开来。王志明忽然升出一种预感，是什么也说不清，等他仔细去想准备弄明白的时候，那飘忽不定的东西像烟圈一样，又散了开来，摸不着一点痕迹。狐狸说过，和五哥在一起，要他多小心。
可是爱情来了如同飞蛾扑火，怎么是说小心就能小心的，武新峰一声召唤，他恨不得生了翅膀立刻就飞过去。
王志明去找武新峰的时候，武新峰脖子底下正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