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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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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斗、不要武斗”,但是实际上哪一次不是在大会开到正激烈的时候,就有一些“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革命造反派,气势汹汹地冲上批判会的舞台,趁势撒野发凶,对那些挨批判的“牛鬼蛇神”拳脚相加,以显示他们的彻底革命性。那些英勇的革命闯将们会毫不留情地对那些挨批斗的无产阶级专政对象大显身手,直打得他们呼爹喊娘,轻则鼻青脸肿,重则口吐鲜血,甚至还有臂断腿折的。这回王主任给他来的这一招似乎也是要“借花献佛”,让他吃这个哑巴亏,在批判会上挨众人的打,让众人替自己出这口恶气。气数天定,在劫难逃。牛德草这时候能有什么办法呢?要知道绑住挨得打啊!他哪里有自主的权利和自由啊,什么都别说了,已经成了人家的盘中菜、掌中物了,那就只好悉听君便,任凭发落呗。
  牛德草正在胡思乱想着,打算既然到了这步田地,那就破罐子破摔,要头一颗,要命一条,随你的便吧。突然却听见那个红卫兵施总司令爽朗地哈哈一笑说:“你瞧你这人,都是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干大事的人么,怎么就没有一点儿肚量呢?一天还跟一个嘴上没毛的小伙儿娃总过不去,上计较,这值吗?一旦传扬开去,这岂不把你的一世的威名都给失了。碎碎个事情,一下子闹腾得那么大,能有什么意思呢?我看还是风物长宜放眼量,牢骚太盛防断肠吧。这小伙儿既然来了,就让他在这儿跟上学习班学习一段时间,认识认识自己所犯的错误,以后改正就是了。”既然是孟至塬公社的红卫兵总司令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一个小小的庙东村生产大队革委会主任又算个什么呀?他也就只好不再说什么了,顺水推舟,把这个人情送了。只见王黑熊转面对牛德草满脸杀气,冷冰冰地说:“这一回看在施总司令的脸上,我把你这熊娃轻饶了,下一次你要是再敢翻案,看我怎么拾掇你。到时候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不信,你就试试。”这时候只听施司令吩咐牛德草说:“去,现在把你那铺盖行李拿上,到四年级教室给你找个合适的地方放下,安顿好后就跟上大家一起学习吧。”
  牛德草按照施司令给他说的那样,来到四年级的教室。这时候教室里参加学习班学习的那些九种人都已经下操,各自在自己的地铺上坐着,准备开始一天的学习活动。牛德草提着个铺盖卷儿站在教室门口看来看去,只见整个教室里地铺都铺得满满的,没有一点儿空地方,就只好在过道儿边上一个人给他所让出的一窄溜儿地方上,把自己的铺盖将就着展了开来。这地方尽管是过道儿边,人们过来过去的都会有所干扰,龌龊、吵杂,但它就成了牛德草以后的日子里在学习班学习、生活、栖身的所在。
  牛德草刚把他的地铺铺好,就听见有人在门外把哨子吹得一声接一声地响,哨音尖利而惊心。随着哨子的吹响,在其它教室里住宿的九种人,也都纷纷地来到这个四年级教室,他们各人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九种人学习班的学员们霎时就把一个很大很大的教室给坐得严严实实的,挤得几乎都有些水泄不通了,让人多少觉着有一点儿人满为患的感觉。教室里也立刻就充满了浓烈的汗腥味儿和呛人的烟草味儿。这时只见王黑熊懒懒散散地走了进来,站在教室的讲台上,板着他那副造反派当时特有的盛气凌人、否定一切的阴森面孔,金刚努目地大声宣布说:“九种人学习班,现在开始集中学习。首先,我们学习最高指示!我们伟大的领袖、心中的红太阳、最最最敬爱的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这些在这儿参加学习的九种人立刻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们的屁股后头上足了他们身上的发条,不约而同地就都可着嗓门齐声背诵说:“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看来真个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声音人人喊得底气十足,十分迈力,确实让人感到有种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霎时震得教室里屋梁上的那陈年旧土都禁不住在唰唰唰地从上面往下直掉,屋外房檐下那些胆小的麻雀,更是吓得不行,一个个扑棱棱地也都很快逃逸飞走了,远远地躲离开了这一块是非之地。接下来只见王黑熊虎视眈眈地环视着教室的四处,在查看、寻找有谁还在顽固地坚持反革命立场,偷奸取巧,没有背诵毛主席语录。牛德草在这九种人里面虽然什么人也都算不上,但是他也随喜,跟着这些人嗓音洪亮地背诵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王黑熊向周围巡视好大一会儿,没有找出一个敢让他不顺眼的九种人,于是拿出了一份前一天出版的《陕西日报》,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在问大家说:“……让我看看,你们这里边到底谁能识字多一点儿?”他走来走去,在教室里转了一个来回,最后终于在牛德草身旁停住了脚,冲着牛德草声粗气恶地说,“你,就是你,给大家念报,让大家学习!”说着就把手中的那张报纸没好气地扔给了牛德草。牛德草接过报纸,迷惘地问王黑熊说:“念哪一篇?”王黑熊讨厌他这样的问话,虎着脸,不屑一顾地说:“这还问个球哩!从头往后挨着齐念,一会儿也不许停!姓牛的,我今儿可在这里警告你:只许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你个碎熊可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别人小鬼大,在这儿给我玩猫儿腻。不然,看我不砸烂你的狗头?”牛德草听着王黑熊满口说着的这些粗野而蛮横的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但又不敢流露出丝毫的反感情绪,只好顺从地展开报纸,认认真真给大家从头一篇挨着一篇地念了起来。
  他不停地在念,念着念着,念完了第一版接着又开始念第二版,第三版……把报纸上所刊登的文章念得语速适中,口齿清晰,抑扬顿挫分明,几乎让人连文中停顿的逗号、句号也都能听得区别出来。在座的这些九种人一个个还都给听服了,禁不住在暗中纷纷互相打听:“喂,你知道今天刚来的这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是哪个大队的?念报还念得这么好。”“这娃不简单,不简单,没看来年龄小小的还是个人物。”“哎,他这么年轻的,怎么能也被弄到这地方学习来了,不知道犯的是造反派们的哪条法?咋就把人家给惹恼了?”“像他这么小一点儿娃,再能有个啥罪过?你想,肯定是漏划地主小崽子呗,心里不服,一天闹腾着想翻案,造反派能给他好果子吃?”其中有知情的人小声告诉说。
  牛德草一个劲儿地念着,念着,直念得唇干舌燥,也不见王黑熊再露面儿来,叫另外一个人换他一换。然而他怎知道王黑熊精明着的,他像个狗熊一样,吃饱就会不再耍,早已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挺尸去了。牛德草把《陕西日报》四版全都一一念完了,轻轻地说了声“完了”,然后看了看周围听他念报的这些九种人的反应—大家都静静的,没一个人说话,然而还没有听见教室外面红卫兵吹哨子,这说明现在还不到开饭的时间。只听有人低声说:“时间还没到哩,你就甭停地念呗。你刚来还不知道学习班的这规矩,人家学习班领导安排的前半天时间全是学习文件,后半天才是结合实际,斗私批修,反省自己的罪过。”又有人在说:“你这娃不懂啥,把握不住时间,把那报纸一下子念得那么流利—太快了。现在剩下来的这时间,只好找内容还得念,千万不敢停。如果一停下来,那人家来了就不得了。”牛德草一听这话,无可奈何,就只有想方设法,继续找内容接着念。他实在没什么可念了,没办法,就念起了刊载在报纸夹缝的那些广告来:“西安市人民剧院,今晚八点演出移植革命样板戏,秦腔《红灯记》。演出单位:移俗社。票价:甲票每张五角。……”他想,反正只要是登在报纸上的,念它就肯定说不成有啥错。
  牛德草正念得熬煎没有什么内容可念的时候,忽然看见王黑熊打着哈欠,迷迷瞪瞪,似乎还没睡尽兴地走了进来,大声喊叫道:“停了、停了,还念个球呢!今天吹哨子的那熊不知跑到哪个日狗湾里去了,他妈的,过点了都还不见吹哨子。解散,开饭。”大家这才得以呼啦一声散开吃饭去了。在这里所谓的开饭就是学习班安排人烧一大锅开水,学员们拿出自己从家里所带来的馍,吃白开水泡馍—菜,那是别想有的,只要有盐就很不错了。
  牛德草就是这样在孟至塬公社所举办的九种人学习班里整整学习了一个多月,每天的活动程序基本上都一样:上午事无巨细地把前一天出版的《陕西日报》从头至尾通通念上一遍;下午就是自我对照检查,斗私批修,反省悔改罪过。在这一个多月里,就是他刚来,到办公室报到时,和公社的造反派总司令—那个叫施明理的说了几句话。此后,造反派司令部就连狗大一个人再都没有来搭理过他。他在这儿的日子要比他来之前想象的好过得多,使他反而觉得在这里参加学习班学习除了名声不好听,每天吃的都是开水泡馍外,其他情况并不比外面坏多少。在这里,大家都是有问题的人,彼此彼此,谁也不歧视谁,谁也不欺负谁,在一块相处,互相都很客气,关系还是相当融洽的,不像在生产队里,人与人之间还有那么多的等级区别,造反派们还在三天两头不停地骚扰,更能差强人意的是在这儿一天还有半天时间的念报,这不管怎么说也不失是一种学习形式哟。只是自己从家里来拿的那些馍,由于时间长了,一个个都已经发霉,上面长满了绿毛、黑毛,味道变得酸馊难以下咽。幸好在他正没办法吃而又不能不吃这些馍的时候,他媳妇腊梅托人从家里给他捎来了自己在家特意为他所新蒸的馍-----对面馍来。
  然而,不管牛德草在“九种人学习班”学习的感受如何,这样的日子,他在这里还是没能过得上多长时间,造反派们对他的事情就又有了新的决定。有一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来了一个红卫兵给他传话,把他又叫到“九种人学习班”的办公室里。他到那里以后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不少的人,几乎都座无虚席了,于是赶紧低头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时候只听红卫兵造反派总司令施明理开口说道:“好了。现在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咱们就开会。我首先向大家申明一点: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次在补定漏划地主、富农的工作中心怀不满,设法替自己的反动家庭辩护、翻案的地、富嫌疑分子子女。在这里,我今天向你们郑重宣告:阶级斗争的历史事实证明,翻案不得人心!翻案没有好下场!你们在这里已经检查反省了好一段时间,也都应该对自己问题有所认识了。我们现在本着‘打击面要小、教育面要宽’的工作原则,决定把你们这些人交回到你们所属的生产大队,在具体的‘三大革命’斗争实践中,继续改造你们头脑中的非无产阶级思想。我希望你们迟早心里都牢牢记着,如果你们规规矩矩,不再为自己的反动家庭翻案,那么我们对你家庭的成分,可以够杠儿都不补定;反之,你们要是还不吸取教训,胆敢仍然像前一段时间一样,在生产队里上跳下窜,到处乱说乱动,为你们的反动家庭翻案,那么你们家庭的成分即使不够地主、富农的标准,我们也得给你想法儿补定上!”施明理话说到这里,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愤感情,禁不住把桌子猛地一拍,就怒发冲冠—哦,我错了。他头上原本是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的,虽然大热天他头上的冠(帽子)还是不合时宜的有着的,但是他纵然再怎么生气,头上没有头发,那冠怎么会被那根本就没有的发顶了起来呢?—他站起来了。然而他把桌子的这一拍可拍得不轻,也拍得不得了,桌子上放着的那个他刚倒满水的杯子被他一下子拍得给跳了起来,随即翻倒了。杯子里的水倒在了桌子上,立即到处肆意漫流,慌得坐在他左右两侧的那几个造反派头目惟恐茶水浸湿了放在他面前的那些重要文件,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对此很有不少人在暗中高兴,捂着嘴偷偷地笑,暗暗心想:“不亏!挨球的人轻没好事,狗轻一堆屎。”然而牛德草却没能笑得出来,他心里正沉甸甸的在琢磨:“这一伙人你别看,他们的心狠毒着的。他话里所说的‘够杠儿不定’,分明是在糊弄人,但是后一句所说的‘不够标准也得想法儿给定上’却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这是他在威吓镇压这些敢于与他们对抗的漏划地富嫌疑分子子女。‘想法儿’,他们到底会想出个什么法儿来呢?”
  牛德草他们这些闹腾着想翻案的漏划地富嫌疑分子子女,这回被集体释放了。在回来的路上,牛德草被革委会主任王黑熊领着,然而他背着自己那简单的铺盖卷儿,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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