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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诊断-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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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移动、个人交谈开始的时候,他对皮尔逊说:“约,我可以和你说一句话吗?”其他人陆续走出房门的时候,他俩一起走到一扇窗前。欧唐奈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让别人听到,缓缓地说:“约,在处理这个问题期间,你自然继续负责病理科。可是,我觉得还得和你讲清楚,在别的问题上原来的决定没有什么改变。”皮尔逊慢慢地点了点头。他说:“是的。我已经想到了。”

二十二

  象一个将军在战斗打响以前巡视自己的部队一样,约瑟夫·皮尔逊视察了病理化验室。
  跟着他的有戴维·柯尔门、病理住院医师麦克尼尔大夫、卡尔·班尼斯特和约翰·亚历山大。皮尔逊、柯尔门和麦克尼尔是在医管会开完紧急会议之后直接来的,两个化验员根据原来的指示清理了紧急工作以外的其他工作。
  皮尔逊巡视了一遍以后,对其余四个人说:“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带有侦察性质的。在大约九十五个炊事人员当中要找到一个带伤寒病菌的人。这也是一个速度问题;用的时间越长,传染病的扩散机会就越大。我们侦察的手段就是化验大便,今天开始送来,大部分明天早晨送到。”他对麦克尼尔说:“麦克尼尔大夫,今后几天你的工作是保证化验室暂停一切不重要的工作。检查所有的常规申请单子,决定哪些需要先作,哪些可以推迟,至少要推迟一两天。你认为紧急的化验可以交给卡尔·班尼斯特,尽量和他一起工作,但不要给他的工作份量加得太重,除去重要的项目以外,其余时间留下来,让他参加当前的中心工作。”麦克尼尔点点头,皮尔逊接着说:“你自己处理外科手术回报。把看来紧急的先处理掉,能推迟的先放一下。如果有你不十分有把握的诊断,给柯尔门大夫或者我打电话。”
  “好,我现在就去办公室查看一下。”麦克尼尔走了出去。
  皮尔逊对其余的人说:“我们给每一个大便样品单独作一个玻璃片。不要把好几个培养物放在一起,那样做有搞混的危险;损失了时间,又得返工重作。”他问亚历山大:“咱们的麦康吉培养基①够不够作大约一百份的?”
①麦康吉(MacConkey,1861——1931),英国细菌学家。麦康吉培养基为一种麦康吉琼脂,胆汁肉汤液。
  约翰·亚历山大脸色苍白、眼圈还红着。他半个小时以前刚从伊丽莎白那里回来。但他立即作了回答。“不够,”他说,“我们也就有两打左右,一般只够几天用的。”他对化验室问题的反应是习惯性的。可是在他回答过之后,心里在琢磨:对皮尔逊大夫这个人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连自己也说不清。他觉得应该恨这个老头子,是他的漫不经心造成了他的孩子的死亡。也许过些时候他会恨他的,可是现在,他只感到深深的隐痛和默默的哀愁。面对着目前大家的繁重工作,对他来说也许倒是件好事。至少他可以在百忙之中忘却一些悲哀。
  “我明白,”皮尔逊说。“那么就请你在培养室里一直工作到所有的玻璃片都准备出来为止。我们必须在今天下班以前准备出来。”
  “我现在就开始吧。”亚历山大跟着麦克尼尔走了。
  现在皮尔逊自言自语道:“我们得作九十五份标本,就算一百份吧。假定有百分之五十的乳糖是阳性反应,其余的百分之五十要作进一步检验。恐怕不会再多了。”他看着柯尔门,让他肯定一下。
  “我同意。”柯尔门点点头。“那么好吧;每份标本需要十个糖试管。五十份标本——就是五百份。”皮尔逊转身向班尼斯特问:“有多少糖试管可以用,干净无菌的?”班尼斯特想了一下,说:“可能有两百个。”
  “有把握吗?”皮尔逊认真地问。
  班尼斯特脸一红,他又说:“一百五十个总会有的。”
  “那么再要三百五十个来。给供应室打电话说需要今天送到,不能拖延。告诉他们以后再补手续。”皮尔逊接着说:“打完电话以后,开始把试管分成十个一组。先用原有的,再用他们送来的。查一查糖类的储备。记住需要葡萄糖、乳糖、卫茅醇、蔗糖、甘露醇、麦芽糖、木糖、阿拉伯糖、鼠李糖,还有一个试管盛吲哚产物。”皮尔逊一口气不加思索地数出这些试剂,脸上藏着得意的神色,又对班尼斯特说:“你可以在化验室标准工作规程第六十六页上找到沙门氏病原①生化鉴别表。好吧,开始行动。”
①沙门氏病原(Salmonellatyphi),伤寒病原。
  班尼斯特急忙跑到电话那边去了。
  皮尔逊转身问柯尔门:“你想想,我还有什么遗漏吗?”柯尔门摇摇头。老头子掌握局势之迅速彻底,使得柯尔门又惊讶、又感动。“没有,”他说,“我想不出有什么遗漏的。”皮尔逊看着那年青的病理医师,愣了一会神,然后说:“那么咱们去喝杯咖啡吧。这可能是今后这几天仅有的一次机会了。”在迈克·塞登斯走了以后,费雯才感到他这一走给她心里留下多大的空白,没有他,今后这几天会显得多么漫长。但是她相信让迈克离开几天是对的。这可以使他俩都能有机会清理一下思想,仔细考虑一下未来。并不是费雯自己还需要考虑什么,她自己的感情是很坚定的,可是这会对迈克公平一些。可是,到底是不是这样呢?她突然又觉得她这样做的真正动机也许是认为自己的感情毫无问题,而是要求迈克去证明他的爱是否真诚。
  可是,这并不是她的原意。但迈克会不会这么想呢?费雯心里在嘀咕:假如在他眼里,她好象不那么信任他,不愿意单从表面上看,接受他对她的忠诚,迈克会不会这么想呢?的确,从表现上看,他没有这么想;可是假如他也象她现在这样,前思后想,结果认为就是这样的,那怎么办呢?她考虑是不是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写个条子解释一下她的真正意图——可是就在眼前,她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她准知道吗?有时候把一件事情想清楚可真够困难的;一开始你做了自己认为是对的事,然后,又怀疑别人可能误会了,于是可能又找出自己从来没有想到的意思。无论什么事,怎么才能够真正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做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呢……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在什么时候?……
  门上轻轻叩了几下,洛布顿夫人进来了。看见她,费雯突然忘记了她已经十九岁,已经是一个成年人,能为自己决定问题了。她伸出双臂。“■,妈妈,”她说,“我的脑子都乱死了。”给炊事人员作的体格检查工作进行得很快。在一排门诊室的一间小诊室里,钱德勒大夫刚给一个男厨师作完检查。“好,”他说,“可以穿衣服了。”开始,内科主任还拿不定主意,他亲自参加给一部分人检查会不会有失身份呢?但最后他决定还是参加的好。他的态度就象一个指挥官感到在进行一次滩头堡冲锋时需要身先士卒一样,觉得有那么一种道义上的责任。
  实际上钱德勒大夫对欧唐奈大夫和皮尔逊大夫一直驾驭着全局的这种状况是不大满意的。自然,欧唐奈作为医管会主席,理应对医院的福利全局加以关注。可是,钱德勒的看法是:他只不过是个外科大夫,而伤寒这种病基本上是内科的事情。
  也可以说,内科主任感到在目前这场紧急斗争当中被别人篡夺了扮演主角的机会。钱德勒大夫的内心世界有时会出现一种想法:自己原本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可是用事实来证明这一点的机会又老不出现。现在,好容易出现了这么一个机会,又把他降格到虽不能说是跑龙套的角色,充其量也只能称为配角的角色。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欧唐奈和皮尔逊所做的安排似乎进行得很顺利,至少他们在要扑灭这场伤寒病的共同目标上是一致的。他这时稍微皱了皱眉,对穿好衣服的厨师说,“记住要特别注意卫生,在伙房里要保持绝对清洁。”
  “好,大夫。”这个人刚走,欧唐奈就进来了。“你好,”他说,“进行得怎么样?”钱德勒起先打算顶他一句。可是,又一想,究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照他看,欧唐奈除去有些小缺点——有时太民主了一点之外,还是一个好的医管会主席,的确比前一任要好得多了。所以,他满和气地回答:“我已经忘了记数,大概快查完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
  “那些伤寒病人怎么样?”欧唐奈问。“还有那四个可疑的?”
  “现在可以改成四例确诊,排除两例可疑的,”钱德勒说。
  “有出现危险情况的病人吗?”
  “我看没有,幸亏有了抗生素!十五年以前比起现在来要麻烦多啦。”
  “是的,我看也是。”欧唐奈知道用不着查问隔离情况。钱德勒虽然喜欢摆架子,他在医务方面是无懈可击的。
  “病人里边有两个护士,”钱德勒说。“一个是神经内科的,一个是泌尿科的。另外两个是男的——一个是发电室的电工,一个是档案室的职员。”
  “是隔得很远的不同部门的人。”欧唐奈考虑着说。
  “不错!除去在食堂吃饭之外,没有共同的地方。四个病人都在咱们医院食堂吃饭。咱们从这里下手我看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我不打扰了,”欧唐奈说。“你外边还有两个病人,可是别的诊室等的人多,我们正在调配一下。”
  “那好,”钱德勒说。“我接着干,一直到作完为止;工作怎么也不能停——不管多久。”他坐在椅子上伸直了腰。他感到他那种斩钉截铁的话有一种豪迈不减当年的气概。
  “说得对,”欧唐奈说。“看你的了。”内科主任觉得只落到这一点点反应太轻了些,于是僵硬地说:“你出去告诉护士把下一个叫进来,怎么样?”
  “当然可以。”欧唐奈走了出去,一会儿一个帮厨女工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卡片。
  钱德勒说:“给我那个。请坐。”他把卡片放在面前,随手选了一张空白病历表。
  “是,大夫,”那姑娘说。
  “好,先讲你的病史——你自己和你们家庭的——尽量说全一些。先从你父母开始吧。”在他的仔细盘问下,那姑娘一一作了回答,钱德勒迅速填满了他面前的那张单子。和往常一样,他写完之后,结果就将是一个病历报告的良好典范,可以达到编入医学教科书的水平。钱德勒成为三郡医院内科主任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是一个非常精确和在业务上很用心的医师。
  离开了进行紧急任务的门诊部以后,欧唐奈开始比较深入思考一下到目前为止的情况。现在正当下午时间,从今天早晨起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使他很难把全部事态的影响考虑清楚。
  意外的事情一件接一件。首先,发现了一个婴儿的误诊,没有多久就死了。然后接着而来的是解除皮尔逊的职务,查尔斯·窦恩伯格退休,发现医院的基本卫生保健措施已经六个多月没有实施,现在又发生了伤寒疫情,传染病的蔓延之势象一把惩罚之剑高悬在三郡医院的上空。
  不多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件。为什么呢?是怎么造成的呢?是不是一直没有发现的隐患突然爆发出来,使整个医院处于它的控制之下呢?会不会还有更多的问题出现呢?这是不是一个总崩溃的预兆呢?是不是大家都背上了盲目自满的包袱,而欧唐奈自己很可能是这个缺点的祸根呢?
  他想:我们都认为这套班子比原来那套班子好,那么有把握。我们都为此而尽力。我们都相信我们正在进行创造性的劳动,争取进步,建立一个治疗中心,一个学习和应用医学的好地方。是不是这一切都失败了?这种盲目的失败是通过我们自己的良好愿望产生的吗?是不是我们异常愚蠢、视而不见——眼睛望着云端,被那理想的光芒弄得眼花缭乱,而忽略了眼前简单的、平凡的来自现实的警告呢?欧唐奈在反复考虑:我们建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是一个真正的治疗中心吗?还是由于我们的愚蠢而建立了一座堂皇的石冢①——一个空空如也的消毒殿堂呢?
①堂皇的石冢(Whited Sepulchre),《圣经》中形容伪善人物的词语。
  欧唐奈思绪万端,不觉穿过医院,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他走到窗前,往下面一看,医院的前院和往常一样,许多人来来往往活动着。他看见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走着,一个妇女扶着他的胳臂;他俩在下面走过去,看不见了。一辆汽车开过来;一个男人跳下车,把一个妇女扶上车。一个护士出来,递给那个妇女一个婴儿。车门关上了,汽车开走了。一个男孩子拄着拐杖过来,他走得很快,熟练地摆动着身体。一个穿着雨衣的老年人把他拦住;老年人似乎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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