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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琉皇朝系列之五]皇帝镇魂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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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 
  辛酸的泪积聚在眼眶底部,禧沙膝盖一软,扑倒在床畔。 
  执起安放在身侧的冰冷右手,贴近自己温热的脸颊,禧沙一遍又一遍地在内心默念着众神的名号,祈祷再祈祷,请祂们高抬贵手,不要将他最爱的皇兄召唤到另一个世界去。 
  这个天下不能没有皇兄。 
  皇兄要是现在走了,那么西琉的未来在哪里?内乱还未平定,谁来阻止司珐尔那恶贼?光凭他这个既不成熟又幼稚的东宫,根本无法取代皇兄的位置,统率护皇军与恶贼周旋啊! 
  “求求您,睁开双眼吧,皇兄。” 
  不要再睡下去了。这一点都不像是皇兄,皇兄无时不刻都是那样神采飞扬、活力四射的啊!不管皇兄身在何方,那儿就有烈日当空的光芒,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是给予人温暖的,是仁慈的、也是严厉的。果决地在最前线指挥着众人的皇兄,才是真正的皇兄啊! 
  可是罔顾禧沙声声的呼唤,躺在床铺上的人儿双眼依旧紧闭,双唇苍白,脸庞染着黯淡的青灰,不复往日在宫廷中呼风唤雨时的慑人光采。 
  “禀告殿下,宫廷御医到了。” 
  “什么?” 
  慌张地放下皇兄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禧沙越过了大半个帐蓬,高喊着:“御医在哪里?” 
  “微臣在此,见过殿下。”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翁,带着另一名小男孩上前行礼说。“请恕臣下来迟,臣一听到消息就即刻动身赶来了。” 
  “你是御医?怎么不是平常我所见的王要大夫?” 
  “禀殿下,老臣在十年前已经告老还乡,离开宫廷,所以小时候殿下虽见过微臣,却不记得臣了。凑巧老臣就居住在离羽花河不远的山麓,是右将军派人去把老臣召来的。” 
  禧沙再打量老翁一遍,思及情况紧急,也无从证实他的话,最后道:“你虽然这么说,但这儿毕竟是战场,我也不得不防范敌人派遣来的刺客。为求慎重起见,来人啊,先搜过这名老御医的身,确定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会危害皇兄的物品。” 
  “是!” 
  经过详细的检查后,证实白发老翁与男孩都没有携带任何兵器,而药箱中也仅放着多种草药与不知名的膏丸。 
  “你们跟我来吧。”禧沙终于同意放行,他领着老翁与男孩进入帐内,并不忘说:“要好好地替皇兄诊断,只要能救活皇兄,并使皇兄复原的话,你要什么赏赐都可以。但是……要是皇兄有个万一,你的脑袋也保不住。” 
  “老臣惶恐,老臣会穷尽毕生所学的。” 
  一走近病榻边,老翁的双眉不由得皱起,这真是……光看脸色就晓得,现在躺在那儿的皇帝,是处于一息尚存的弥留状态了。 
  “快啊,你还站在那儿发什么呆?” 
  老翁点点头。“恕臣大胆,请允许臣揭开陛下的衣裳,好看看伤口。” 
  “所请照准,你快动手吧!” 
  除去覆盖在胸口上的衣料,再掀起捆缚在胸前的纱布,只见离心脏不到半吋的地方,有个拇指大小的伤口,奇异的是在伤口的四周埋着数根银色小针。 
  这是?老翁的手才要碰上细针,便听到旁边传来一句。“不可拔出,那是我为陛下做的紧急救护措施。” 
  “平满,你也靠过来吧。”禧沙指着出声的男子说。“御医,你就和这位平大人一起诊断。务必要让皇兄醒来。” 
  “是。”老翁一躬身,不解地问道:“平大人,您这细针的用意是?” 
  “阻止外头的毒气透过伤口进入陛下的肺内。您可以看到这伤口极深,坦白说一旦您拔出细针,陛下将会立即气绝。”平满能为陛下做的也就这么多了。父亲传授给他的银针技法中,并没有能填补肺上开了个洞的妙术。现在也是,靠着灌注于银针上的御风术只能控制鲜血不再喷出,却没有能让陛下续命的功效。 
  “噢,平大人您做得非常好,很正确。假使是这样的话,那老夫或许有法子可以试一试了。”老翁转身说:“阿狗,把我的药箱拿来,顺便再去准备一盆热水以及干净的帕子、过了火的刀子。” 
  “您打算怎么做呢?老御医。” 
  “呵呵,总之你保住陛下这最后一口气,老翁就能施展身手了。不要露出一副绝望的模样,老夫也懂点面相,陛下天庭饱满,不但是帝王之姿,更非短命之人。 
  我不会让陛下年纪轻轻就走了,来吧,你也来帮忙,老夫也想见识这神奇的银针之术,改天再向平大人请教、请教。” 
  平满面色一亮,看老御医如此乐观,终于使这绝望的黑夜中,出现一盏明灯。 
  眺望着河边细雨霏霏的诗画景色,站在约定的大树下,宓勒悠长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 
  目前两岸的军队,都处于按兵不动的状态,因而使得这羽花河边难得有了宁静的一刻,少了杀戮之声,多了忧愁之色。 
  三天过去了,按照约定,差不多是该有消息了吧? 
  正当他这么想时,窸窸窣窣,有人鬼鬼祟祟地由后方半人高的杂草丛中走过来,宓勒不动声色地一跃到树上,居高临下的俯瞰。 
  “宓勒大爷?宓勒大爷……” 
  来人是名男孩,圈起了手,以蚊子般细小的叫声朝四周唤着。 
  “我人在这儿,阿狗。” 
  先确定了男孩后头并没有跟踪者的形迹,宓勒才现身,并说:“你带消息来了吗?阿狗。” 
  “大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忘了约定没来呢!”男孩先是抱怨一句,接着说:“我是带消息来了──奉老爹之命。喏,就是这个。” 
  接过男孩拋来的布团,宓勒还不及多问,男孩就挥着手说:“我得回去了,那边人手不足,我要是没回去会被老爹骂死的。” 
  男孩一溜烟的消失后,宓勒摊开布团,赫然发现上头是摊已经干涸黑掉的血渍,另在旁边以墨笔书写着:死不了──短短三字。 
  哼,这个可恶的怪老头,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啊?好歹也得写一下,伤势如何、还得躺多久?只有“死不了”三字,要他怎么回去跟司珐尔交差啊?搔搔脑袋,宓勒也没辙了。 
  把布收进袖里,宓勒推出一艘暗藏于干稻草中的船,跳上去。 
  对飒亚陛下有点抱歉,宓勒晓得自己握有的秘密,是足以改变司珐尔此刻对飒亚憎恨的关键,可他不能说。当然这是为了遵守和飒亚陛下的约定,可是宓勒还是对他感到有所亏欠。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自己终究是选择牺牲陛下,成就司珐尔的人。 
  这回,凭着过去曾是老神医不成材的弟子这点交情,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神医重出山林,一石二鸟的救了飒亚陛下的命,也达成司珐尔大人交代的差事,宓勒总算可以减轻一点点心里的愧疚了。 
  有老神医一句“不会死”的保证,盼望能使诡谲多变的情势,不再恶化。 
  只是…… 
  飒亚陛下就算活下来,也并不意味着──战争划上休止符。 
  相反地…… 
  战争才掀起序幕。 
二、 
  “你说什么?” 
  一拍桌,冰冽的怒容魄力十足的瞪视着面前的男人。 
  “臣请老神医去敌营中,并且得回了情报——皇帝还没有死,而且老神医保证他死不了。”摊开手中掐住的布条,放置于桌面上,宓勒不慌不忙地躬身答道。 
  “你该死!”司珐尔难得提高音量地咆哮道。“西琉飒亚是我们的敌人,是敌军之首,你身为本营的军师,岂可替敌人雪中送炭,还找神医去看他!你存心想找死吗!?” 
  宓勒眼睛眨也不眨地说:“臣是该死,不过统帅大人比谁都清楚,最不希望西琉飒亚死去的人,并不是臣,而是您吧?” 
  “什么?”玻鹕比说睦俄痉┒缜耙淮蟛健!澳阌械ㄔ偎狄淮危俊薄
  胆子,好吧,他承认他没有。 
  宓勒默默地想:怪不得人家说长相越是美丽的人生起气来,模样越是可怕。用那张静默不语就够使人冒冷汗的绝色容貌,怒扬起优雅细长的肩,两瓣无情薄唇再冷酷的勾起,唉,要人不发抖都难。 
  当然,假使能说上一句:“别因为被人说中心事,而恼羞成怒嘛”,内心不知会有多爽快,但除非是豁出一条小命不要了,否则这些话还是委屈地吞回去吧! 
  “是臣僭越,臣不想惹您更不高兴,所以先告退了,那么……”宓勒欠了欠身,安分地退回帐门口。 
  “站住。” 
  “统帅大人还有何吩咐吗?”宓勒抬头小心翼翼地问。 
  “这布条上的血迹是……” 
  “这个臣也不是很清楚,虽是老神医交给臣的布条,但他并没有提及血渍从何而来,或许这是皇帝的血也不一定。”等了等,见司珐尔的目光盯着血渍不放,宓勒轻声地说了句:“那么臣告退了。” 
  这回终于顺利地跨出主帅营帐,呼!逃过一劫了。抚着胸,宓勒附耳贴在帐门上,里面悄然无声。不必偷窥,宓勒也猜得出司珐尔此刻在做什么……必定是抓着那布条,倘下热泪吧? 
  呵呵,很好、很好。就趁这个机会让司统帅好好地想想,这场战争真有持续下去的必要吗?天底下没有不死人的战争,此次皇帝是运气好逃过一劫,下一回谁能保证飒亚陛下不会真的一命呜呼呢?所以,双方若能够和谈,化干戈为玉帛,那么万事皆可太平收场。真是可喜可贺啊! 
  “军师大人,您在统帅帐外,笑得如此诡异,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我说,敏蓝老将军,您有没有想过,这场内乱的结局是什么?”宓勒微笑着问道。 
  “那当然只有一个。咱们倘若无法获得胜利,将会被视为叛国贼处斩,为了不面临那样的下场,一定要推翻目前的西琉皇朝。”老将军不无遗憾地说着。“老朽为国效力多年,也没料到会从我的口中说出这种话啊,唉,这都是命运弄人。” 
  “难道您不曾想过——和谈这条路吗?” 
  “和谈?军师,你怎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呢?”嗤之以鼻地,老将军摇着脑袋说。“国与国之间,或许有和谈的机会,但我们可不是在和他国人对打,战场上针锋相对的都是过去的袍泽弟兄,你想一旦反目成仇的两批人马,有可能透过和谈,恢复过去对彼此的信赖吗?那是不可能的。覆水难收,一切早已覆水难收了。” 
  斩钉截铁地如此说罢,老将军拍拍宓勒的肩膀说:“我劝你就别做这种无谓且天真的妄想了,多考虑、考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吧!统帅这三天都把自己关在营内,足不出户,已经够让人操心的,你可不要再多给咱们找麻烦。” 
  这番话说得剃头担子一头热的宓勒,像是硬被泼洒一盆冰水似的,胆战心惊地苏醒。 
  是他太天真了……吗? 
  抿着唇,宓勒蹙眉回望着身后紧闭的帐门,除非战到两败俱伤,否则没有其它出路,这就是司珐尔与飒亚陛下注定的命运? 
  *** 
  瞪着。迟疑着。男人以指尖敲着桌面,停顿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伸出手去,碰触布条上干涸结块的黑血渍。 
  临摹着血渍边缘的指尖,很快地就大张开来,整个包裹住那早已没了温度——和每日被排出体外的废物一样,不再能跟随主人跳动的,一块发散腥臭的血渍。 
  用力地收紧五指,将布条揉到发绉。 
  他没有死、他还没有死、他不会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跃动在湛蓝寒眸中的,颠狂喜悦。 
  两道傲眉弓高,洋洋得意。 
  “很好。好极了。我真是太高兴了。飒亚,你永远是这么地懂得讨人喜欢。是啊,你欠我的债太多,怎么能让你就这样死了呢?” 
  惯于冷嘲热讽的唇,一字接一字地朝着那并不会聆听,更不可能反嘴回答的布条,发出令人心寒的言语。 
  “我也真是太不小心、太愚蠢,也太冲动了点。” 
  将布条再次摊平在桌上,司珐尔望着血渍,动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怎么会如此轻率地就差点杀了我唯一的可爱敌人呢?” 
  摇晃着透明的酒杯,残忍的笑夹于那两瓣唯美的唇之间。没错,他应该要为自己的敌人打造更完美的复仇计划才是。一个能使他的仇敌痛不欲生,受尽耻辱,刻骨铭心地明白,那一日当着天下人的面,践踏过他司珐尔的赤胆忠心与火热的爱,是件多么、多么难以补偿的重罪。 
  从那一刻起,飒亚亲手扼杀了根植于他体内所有的情爱之后,如今他司珐尔只为恨而燃烧。 
  往昔我爱你有多深,此刻对你的恨就连千山万壑也不够填满。飒亚。 
  “这一杯,敬你,我生命力强悍的敌人啊!我不得不说你的运气真是太差了,如果你现在就死了,对你而言那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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