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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爱-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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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雯甩了甩长长的波浪卷发:“小盈根本不知道我找你,今天的事是我自作主张,她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忍让,我们这些朋友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帮她出头。”
  “帮她出头?呵呵!”钟叙叙很想把手中的咖啡往她的脸上泼,忍得很辛苦:“曾晔盈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很不错,人前就一副可怜样,装作成受气的圣母,要做坏事的时候,就有朋友帮她出头,叫我羡慕得不得了!”
  “你别把小盈说得这么难听,我都说了她不知情!”潘雯不耐烦地嚷起来:“你到底愿不愿意退出,给句爽快话。”
  她刷地站起来,将金属勺子往玻璃桌上重重一磕:“曾晔盈在意大利不是已经嫁人了?现在又回头来纠缠旧情人,当真是很厉害!”
  潘雯瞪大眼睛:“你别乱说,我们小盈才没嫁人!”
  “是么?那你的意思是她这几年在国外一直独身?一直在痴痴等着湛墨青?”钟叙叙嗤笑:“还是她在国外明明有情人,但是知道湛墨青结婚了,又舍不得,回过头来打着真爱的旗号破坏别人家庭?”她抚了抚胸口:“你们这群人真TM叫我恶心!”
  潘雯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冷笑两声:“我还就实话告诉你,小盈在意大利是有一个情人,不过她的情人势力很大,你以为湛墨青和你结婚是真心实意的?你别蠢了,他不过是拿你当幌子,实际上是要帮小盈摆脱与那个人的关系而已!”
  钟叙叙一分钟也待不下去,提起包包转身就走,没想到潘雯还不死心,追在后面叫:“你不退出,也没用!你以为湛墨青真是和你去意大利度蜜月么?他实际上是去帮小盈办事,他也是为小盈受伤的你知不知道!湛墨青把当初他们恋爱的时候,买的盆栽都还保护得好好的,你还傻傻地蒙在鼓里,可怜又可笑!”
  钟叙叙停下脚步,她从包里掏出一张一百人民币,用力拍在旁边一张桌上冷笑:“你TMD给我闭嘴!”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地铁口的。
  她的脑海里面反复回响着潘雯最后说的那句话:可怜又可笑。
  不得不承认,潘雯说得很对,她在这场婚姻里,就是一个小丑,所有的演出都是在娱乐别人。
  他们的情路多么曲折多么缠绵,放在任何一本小言里面都是赚人眼泪惹人同情的那一种,而她自己呢?想当然地就是炮灰女配,当然,也有可能一不小心成为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
  她看到路边花坛里的小草,已经开始冒出了嫩嫩的芽,很快就会迎风长成葱绿的小丛林,过年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泯去,大街上有小孩子正举着五颜六色的气球高兴地蹦跶,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还带着一丝长假过后的慵懒,太阳已经回家了,天空呈现出一种深紫的颜色,漂亮得叫人不敢直视,一切的一切都是多么和谐。
  她想对自己笑笑,就咧开了嘴。
  然而她看到地铁口玻璃上面自己的影子,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像一个木偶般,动作机械得要命,脸上像笑又像哭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彷徨在街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第一次觉得铺着大理石砖的街道那么硬,咯得她想要抬脚都困难,只好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但是高跟鞋却也跟着来使坏,她只不过一步没走稳,就崴了脚。
  后来,她虚软地坐在路边的花坛边,把脸埋在掌心,脚上的痛楚倒是很清晰,不一会儿踝关节就高高肿起来。
  想嚎啕大哭,不知道眼泪流出来了没有,但是确确实实,已经发不出声音来,所有的悲伤都堵在胸口,像一块重重的大石头,让她呼吸都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
  路人或行色匆匆,或不紧不慢地从她身边走过,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夜幕慢慢降临,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溶化在夜色里。
  风渐渐大起来,气温渐渐降低,她坐着的石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一股要吞噬掉她的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让她禁不住颤抖。
  她抬头,看到马路对面的麦当劳里灯火通明,里面的人们端着食物走来走去,带着模糊的笑脸,摇摇摆摆站起来,麦当劳倒是一个收容她的好去处。
  恍惚中,有手机铃声响起,又有一个人影从面前飞快跑过,把她带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随后又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小偷别跑!”
  下意识伸手捞了捞,原本挂在手弯处的提包已经不在了,她想要叫,又叫不出声,全身好像已经没有一丝感觉了,像是溺水的人,一个劲儿下沉,一个劲儿下沉,挣扎不得,有一股热量,汩汩地从身体里面流出。
  “小姐,小姐!”在意识消失之前,她好像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焦急地看着她,还看见了,自己身下那一滩,在路灯下鲜红得触目惊心的……血。
  第四十九章
  钟叙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条黑黑的隧道前,旁边不时有汽车飞驰而过。湛墨青手上拿着一束很漂亮的鲜花,身上穿着结婚礼服,在隧道的那一头靠在一辆车旁温柔地看着她,微笑着对她招手。
  她下意识地想提起裙摆走过去,但是又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是一条灰灰的牛仔裤,不是婚纱。怎么办怎么办?着急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头上都渗出了汗,只好横下心朝对面走去。
  那条隧道好吵,好恐怖。她开始跑起来,但是肚子一阵剧痛。怎么也跑不快,跑跑停停,直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还是没有跑到尽头。湛墨青就站的那里,站在布满阳光的出口,她却无论如何努力都够不着。
  她实在跑不动了,想坐下来休息,却看见湛墨青摆了摆手,转身打开车门要走。她着急的大叫,可是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声淹没了她的小小呼喊,眼睁睁的看着湛墨青缓缓发动车子,飞驰而去,车子卷起尘埃,遮住了她的视线。
  钟叙叙带着绝望从梦中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难闻之极。
  头晕目眩,好像四周的空气都在旋转,心脏不安地跳动,慌慌乱乱,腹部一阵阵剧痛,汗水淋漓而下,她禁不住难受地呻吟出声。
  “醒了?”有人低低地在问。
  费力地转过头,看到湛墨青身着浅蓝色家居服,脸色泛白站在一旁,一双黑钻石般的眼睛里面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萧索和痛苦。
  看到她醒了,他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色摩挲:“叙叙。”
  她还沉浸在梦境里面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看到明明已经撇下她远走的湛墨青就在身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张口想要叫他:“……”
  还没有叫出声来,一股强烈的反胃就把她淹没,“呕……”她趴在床边大吐特吐起来。这一吐便是天昏地暗,吐到耳朵嗡嗡直响,吐到眼泪婆娑,吐到苦苦的胆汁都冒了出来。
  湛墨青紧紧抱住她:“叙叙,叙叙!”他的声音急切而响亮:“医生!医生!”
  到后来,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吐,只能一个劲地干呕,伴着一阵阵的咳嗽,撕心裂肺。不知道为什么,呕吐时伴随着身体的每一次震动,下身都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冲出来,她颤抖地揭开被子,发现纯白色的床单上面弥漫着一大片鲜红,病号裤上面已经湿的稀里哗啦,还有鲜血不断地往外流,她害怕地大叫,血腥味却刺激得胃里面更加难受,呕得更加厉害……
  医生匆匆赶来,可是居然也止不住她的呕吐,她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抖动,五脏六腑都被揪到喉咙,即将被她自己吐出来,胃在拼命痉挛,身体缩成一团抽搐……
  痛到极致,她抖抖索索喃喃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湛墨青紧紧勒住她,在她耳边急促大吼:“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声音很近,又好像很远。
  最后,好像有人用力扳直她的身体,死死将她按住,有针头从手臂刺进去,冰凉的液体注射进身体,随后,所有的意识都被黑暗吞没。
  ……
  钟叙叙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片鹅毛,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
  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很不好,不踏实。
  脑袋里面沉沉的,有人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念,好像还夹杂着抽泣声,还有一只温暖的大掌,在她的脸上逡巡,痒痒的。
  那只大掌渐渐转移到了她的手上,用力地抓得她生疼。她觉得自己本来已经可以飞高一点了,偏偏被这只烦人的手拉住,好讨厌。
  “呃……”她想挣脱这只手的桎梏,可是居然动不了,一激动,居然醒了。
  “叙叙你醒了!”林姨扑过来,伏在病床上,脸上带着泪痕:“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
  钟叙叙张张嘴想要说话,但却只能发出像蚊子一样的“嘤嘤”声。林晓蔷立即端了一杯温水过来:“姐,先喝口水。”她的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小心!”一只修长的手稳稳地接过水杯送到她口边:“我来喂你。”
  钟叙叙顺着这只手看过去,看到湛墨青近在咫尺的脸,眉目间染着浓浓倦意,眼圈黑黑的能与熊猫媲美。
  他身上披着一件老气的土黄色外套,和平时的装扮极不相符,外套里面穿着的还是那件家居服。
  “闺女,你终于醒了!”钟广涛的大嗓门在病房里响起:“哎呦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哪!把我们急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埋头喝了一口水,钟叙叙软软地靠着床头,身体发虚发冷。
  她费力地哑着嗓子问:“林姨,我怎么了?”
  林姨温柔地帮她顺了顺头发,“没什么大碍,就是在凉石头上坐久了,身体受不了,昏倒在路上,被路人见到把你送进医院,拿你的手机通知了我们。”
  钟广涛在一边问:“闺女,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啥下了班不回家,在路边坐几个小时?”
  “咳咳。”喝下去的水像被呛到了,她咳嗽了起来。
  林姨连忙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醒了就好,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钟广涛接腔:“叙叙呀,你真是把我们急惨了,你看墨青。接到电话就急匆匆出门了,衣服也没来的急换,还穿的是拖鞋。在医院陪了你一天一夜。眼睛都没合拢过,晚上这么冷,他就穿一件单衣,亏得我给他带了一件衣服,要不然他伤口刚好,哪里受得了哇。”
  她看了看湛墨青,淡淡道:“是么,为难你了,对不起。”
  湛墨青端着杯子的手指有些泛白,他的眼神飘她了一下,停留在她还插着输液管的手背上,嘴唇僵硬的动了动:“……”
  她的病症叫做“崩漏”,或者叫做“功能性子宫出血”。
  据医生说,是由于长时间的情志抑郁、心神不宁、休息不够和起居饮食不慎引起冲任二脉功能失调而致。导火索就是在地板上坐了太久,凉气逆袭而上,子宫过度收缩,出血如崩似漏。
  两年前她也有过腹痛的经历,不过那时候远远没有这样严重,但是病根是在那时候就种下了,幸亏一直有林姨细心照顾,才渐渐恢复。自从嫁给湛墨青,几个月来衣食起居不够规律不够健康,才会造成现在这番模样。
  这个病说大可大,最关键是当天她失血太多,医生费尽力气才把血止住,后来昏迷时输了不少血,才堪堪脱离危险,只是身体大受创伤,需要静养和用心调理。
  最开始几天虚弱得;连病床都下不了,全靠人服侍。湛墨青衣始终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叙叙,来喝汤。”他将湛母送来的母鸡汤从保温桶里盛出来,一勺一勺放在嘴边吹凉后喂她。
  钟叙叙不大愿意喝这种补汤。她的胃还难受着,闻着这味道就会想起那天呕得死去活来的滋味,不寒而粟。
  “多少喝一点。”他揉揉她的头发,像哄小孩:“来,张嘴。”
  她疲倦地推开:“待会儿喝。”
  湛墨青坚持不懈地非要她喝下去:“喝了对身体好,挺话。”
  她一阵不耐,伸手一拂,哗啦一声,汤碗被打翻,滚烫的汤水撒得被单上到处都是,湛墨青眼疾手快地把被单掀开:“有没有被烫到?”他焦急地问。
  “没有。”钟叙叙皱着眉头说。这么厚的被单,鸡汤怎么可能渗得下去。
  湛墨青检查了一下她身上,发现确实没有沾到汤汁才作罢,随即收拾跌落的碗和勺,按铃叫护士进来收拾。
  又是一番折腾。
  幸而湛墨青是院长的公子,护士小姐进来换床单被套时不但没有埋怨,语气还异常礼貌温和。
  等到收拾妥当,钟叙叙更是没有剩下一点喝汤的胃口。
  湛墨青不再勉强她,默默地给她盖好被子:“那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妈妈做。”
  “随便。”她有气无力恹恹地回答。
  湛墨青的双手在被套上停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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