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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动机-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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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一直都有这种念头,直到那天夜里,李信如外出寻欢归来,你终于按捺不住,用西瓜刀做凶器,杀了他?”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睡觉,我不知道他有出去,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她哭着说。
  这时她显得很激动,脸一时红一时白,擦着泪水的手指发抖。
  琉璃轻轻的碰了我手臂一下。
  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李梅。
  “好了好了,别哭了。”她柔声说,“只要你真的没杀人,总会弄清楚的。你好好的配合我们的工作,别哭了。”
  查案就是这样,特别是对女人,不能一味的穷追猛打。有些时候实在需要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一招有时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和琉璃搭挡多年,在这方面很有默契。
  “可以继续了吗?”我板着脸问。
  李梅用纸巾遮着眼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案发当晚,因为你是唯一一直在现场的人。为了你自己着想,你也要好好的交待,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你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她用力的摇摇头。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凶手不是你,那么凶手是怎么进到你们家里去的?谁还会有你家的钥匙?或者根本是你开门给他的?难道他一直在你家门口等李信如?那人会是谁,深更半夜李信如会让他进家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喃喃的说。
  审问李梅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这个女人,如果她并不真的是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无助,那么她一定是个聪明绝顶的做戏高手。如果她不是无心所为,那么她就是非常懂得如何和警方周旋。调查进行得非常艰难而且毫无结果。她不是沉默就是摇头,要不就是回答我不知道。反正她死死的咬定她没有杀人,其它的一概不理。如果逼得她太凶了,她只会瑟瑟发抖,要不就是哭泣,好象我们全是坏人,在欺负孤儿寡妇。
  但是从李染对她的描述来看,我不相信她是真的天真无辜。
  一个涵养功夫如此之可怕的女人,怎么会天真简单至此。
  当我在审询室外休息,抽烟的时候,突然又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怀疑。我怎么能够确定李染所说的都是真的呢?也许她姐姐根本就是一个无知的家庭主妇,是个失去丈夫的可怜女人呢?我在这整个案子中的观点立场,有没有被不知不觉的误导呢?

  第 19 章

  我们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我们是指,我,琉璃,还有孙刚。
  对李梅的调查毫无进展,孙刚在出租汽车公司的调查也没有丝毫收获。要找出当天夜里正好经过李信如家楼下的司机实在不容易,那个司机还要刚好搭过某个人到周洁洁的住处,那就更难了。不过这事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下了班以后,我换了便服,就去了和程明约好的餐馆。
  那是一间很不错的上海菜馆。那里的烤敷和油爆虾都不错,这个季节的鲥鱼特别肥美,温热的黄酒送红烧肉也非常香。程明事先在那里定了一个包间,关上门就自成一个天地。他实在很细心,想得很周到。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驾车回到他的住所。
  上一次我们都心急火爒,根本顾不上周围的环境,这一次才有机会得以仔细参观。不得不承认豪宅就是豪宅,我这种小警察哪怕做牛做马一辈子,也绝对买不起这种花园洋房。房子一共只有两层,但是空间很高,很宽敞。大门一进去就是宽大的前厅,地下铺着精美的镶花大理石,顶上是华丽的水晶吊灯,前厅过后才是客厅,清一色的金黄柚木地板,整幅落地式玻璃墙外正对着小型的私家花园。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客厅,一间侧门连接着车库,那是我们昨天的战场。
  另一侧是饭厅,跟着过去是厨房,厨房外面又是一块小花园。整所房子一共有三个卫生间,两个厨房,三间外带小阳台的卧室和一间书房。恩,不错不错,环境的确不错,一个人将就将就也差不多够住了。
  “这傻妞是谁?”
  我躺在床上,问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程明。他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全身都是热腾腾的,在腰间裹着一条大毛巾。
  听了我的话,他转过头往墙上看了看。
  “张大千的侍女图。”他回答。
  “真迹?”
  “仿的。”他笑了。
  我仔细的看了一会,真没看出来张大千笔下著名的仕女图美在何处。至少这一幅,在我看来,这个胖女人的样子有点象我常去光顾的那间面馆的老板娘。那是个面色红润,粗壮而精明的女人,我常常看到那个她用姆指沾着口水数钱的样子。所以每次我到她那儿去吃面,都尽量给零钱,因为她找过来的钱老是有点湿答答的。
  程明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袍出来,因为他那件已经被我穿了。
  饱暖思淫欲。这句话绝对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但是,在淫欲也得到满足之后,我们就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飘忽状态。
  他挨着我坐下,半躺在我身边。
  “李信如那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随随便便的问。
  “好象挺顺利的。”我说。
  “为什么说好象?”
  对啊,为什么要说好象呢,我想。
  “也许我们已经锁定了真凶,但也许一切根本毫无进展。”我回答。
  “哦?”
  “今天,有个女人来到我们局里,向我们举报了一个人,据说是凶手。”我迟缓着说。
  我想,也许我不应该向程明透露案情。但是,我又真想找个人谈谈,谈谈我的真实想法,把我心里纷乱的思路理一理。程明是个最好的谈话对象,因为他是律师,经验丰富,头脑清晰,最重要的,他是局外人,不象我们科里的人,个个破案心切,当局者迷。
  “那你怎么看呢?”他问。
  我想了好久。
  “我不知道。”
  “我猜,那个女人叫李红霞对不对?”他缓缓的说。
  我非常吃惊的坐了起身,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她。”程明说:“她是李信如的姑媽吧?从前她就到我们的律师事务所来找过李信如。这是一个很显眼的女人,所以我对她印象挺深的。今天下午,她又来到了我们律师事务所,不过这一次,她是来找我的。”
  “她找你做什么?”
  “李信如曾经给她介绍过我,说我是他的好朋友。这个女人就记住了。”程明笑了笑:“她来找我,问我能不能看在李信如的面子上,给她那个儿子在我们律师事务所安排个职务什么的。”
  我苦笑。这世上真有这种女人,能利用的人,哪怕机会微乎其微,也绝不放过。不过话说回来,据李信如周围的人的评价,李信如本身不也是这种人吗?利用人要利用到尽,这也许正是李家的家风吧。只不过,我想,李信如利用人的手段当然高明得多。
  “你同意了吗?”
  “当然不可能。那间律师事务所又不是我开的。”程明淡淡的说:“话说回来,那就算是我开的也不可能。我从前听信如说过,他姑媽的这个宝贝儿子根本不成器,花了几万块把他买进了重点中学,结果差点被学校开除。高中毕业以后那孩子在社会上混了一段时间,象个所谓的街头霸王,他唯一的人生乐趣除了打架,大概就是在电动游戏室里打机。没有哪间公司会用这种人。”
  “堂兄弟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我感慨了一句。
  程明耸耸肩,“我拒绝了她以后,她跟着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是个法律上的问题。”程明侧过脸来,看着我,微笑着说:“她说,在一起谋杀案里,如果做妻子的杀了丈夫,而夫妇俩又没有子女,那财产会不会由男方的亲戚,比如说,姑姑啊,侄儿之类的继承。”
  因为才洗了澡,他没有戴眼镜。我不太习惯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好陌生。床头灯洒下桔黄的灯光,照亮着他轮廓分明的斜侧面,使他脸部的线条显得那么冷静,近乎冷酷。
  “你怎么回答呢?”我问。
  “我说,等法庭先判定女方有罪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程明说着,轻轻的挑起了一边的嘴角。
  我有些明白了。我明白了那个女人咬紧牙根指控李梅是凶手的最主要动机。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程明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件事。利害关系的冲突往往使人盲目到不计后果。
  死去的人尸骨未寒,活着的人已经对着遗产虎视眈眈。他们会象秃鹫一般争夺,打得头破血流。
  “我们不能太相信片面的指控。”程明说。
  “但也不能因此否认李红霞说的一切。她有她的道理。”我说。
  “我同意。”

  第 20 章

  罪证科的同事正在仔细的翻阅着李信如生前留下的物品。满满五大纸皮箱东西。
  里面引人注目的是一些旧照片,从背景看得出他是在海南或黄山旅游时的纪念。但很奇怪,每一张都是他单独一人的,不见他的漂亮女伴。我拿起一张细看,阳光灿烂,李信如清瘦的脸在这种光线下散发着一种柔和的白光,光洁得好象毫无瑕玼。他的笑容难得一见的放松,让人忍不住猜想,他透过镜头微笑的对象是谁呢?是谁举着相机,拍下了他那一瞬的美丽若此?
  我们还找到了他中学和大学的毕业证书。我看了看,原来他是西南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因为年代久远,毕业证书的纸张已经泛黄了,我把它放到一边去了。其实在这一点上,我挺佩服李信如的,天知道我的警校毕业证书被我扔到哪里去了。
  纸皮箱里其余的大部份都是单据。比如银行账户往来单据,股市交易清单,每个季度的水费电费单,保险单,甚至超级市场购货凭证。乍一看,我们的罪证科被堆得好象会计办公室。
  我们在其中发现了他给李梅父母买房子的购房凭证,也找到了几年前他为他堂弟缴的数万元赞助金收据。
  今天我们科里又收到一起重案,市郊公园里出现一个神秘阿伯杀手,已经有两个七十多岁的阿伯被发现伏尸在僻静处。刑侦处的同事被调了一些去调查这件事,李信如凶杀案反而被挤到一边去了。大概在领导们的心目中,它已经取得了一定程度的突破,只要等李梅招认,此案就结了吧。
  昨天程明提醒我,李信如生前是一个非常仔细的人,所以看看他生前遗留下来的东西,也许能够把握到他的一些思路。
  于是我到他的办公室和书房去,把他的私人物品装了五大箱搬回局里。
  我和罪证科的同事看了一整天,只觉得头皮发麻,根本毫无头绪。罪证科的同事一边看一边叫苦连天,倒是琉璃比我们男人沉得住气。
  “陈子鱼,你看这个。”
  琉璃突然对我说。
  我放下手里的纸张,走过去。
  “这是李信如生前的六个月银行账户单,你看,这里,自动提款机有一笔,2000块。你再看看这里……”她递给我一张便条,上面草草的写着收据两个字:
  “已收到李先生房租保证金2000元整。”
  然后跟着正是周洁洁住宅的地址。
  日期正是自动提款机那一天。
  “然后,你看,”琉璃说:“从那时候开始,每个月都有五千块的定期支出。但是这些,李信如完全没有记录,也找不到相关的单据。这些钱上哪儿去了呢?”
  “可不可以假定,他是把这笔钱给了周洁洁,供养他的小情妇?”我说。
  “我的天哪!五千块耶!”琉璃几乎要流眼泪了:“我怎么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体贴慷慨的男人!”
  “的确很慷慨。”我说:“而且对一个学生来说,也太多了一点儿。”
  琉璃用手指点着存折说:“不知道李梅知不知道这事儿?”
  自己的男人,把大把大把的金钱双手奉送给另一个女人胡花乱花,而且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想要的还不止如此——这大概是任何一个做妻子的一想到就会气愤得心肝发抖的事情吧!
  在第三天的时候,李梅的防线终于出现了缺口。
  她承认了知道周洁洁的事,用她的话来说,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不过她知道有那么一个女人存在,她也知道李信如在给那个女人钱。
  “所以你恨他,想杀了他?”
  李梅失控的痛哭。
  “我不恨他,我也没有杀他。”她说:“也许最开始的时候我恨过,可是后来我已经不恨了,我习惯了,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习惯了!随便他怎么样也无所谓,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我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他还要这时候死呢?为什么我都这样了,他还要破坏我的生活?”
  “李信如的姑妈说,你曾经用一种非常可怕的眼光看着李信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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