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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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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雨大魔头剑意想要侵入这仙人儿身躯,亦是无功而返,舔了舔嘴唇,“老祖宗,你当真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

    木鬼子眼神微微涣散,想说什么,又看到天边一轮皓月势不可挡,江底蓄势已待的安云昶一击酝酿,那皓月沉向不能动弹的木鬼子。

    红衣儿黑衣儿一触即撤,竟是连名剑巨阙池鱼都不要了。

    被扳去了一双角,化龙功亏一篑的池鱼两眼无神,仅仅有着一股怨念,木然的凭借着一丝意识,要去吞仙气鼓荡的木鬼子,继续完成从那不可能完成的化龙。

    却见大月沉下,天门倒闭。

    痴呆池鱼吞下木鬼子,紧接着被皓月光辉炸成无数段尸块,被淇江只是刹那便吞了去。

    阴雨气息一扫即空,春来第一场雨来得快去得更快。

    雨魔头看了一眼浩浩汤汤的淇江,不发一语,只是乘上大鸟北去。

    红衣妙人儿落在萧易身边,神色有些惘然,摸了摸绝世俏脸,竟然有两行清泪。

    安老头恼怒着被木鬼子随手丢进江里的酒壶儿不好找,也不管浑身湿漉漉披头散发,一个猛子复又扎进淇江。

    老段被江水飞沫炸了一脸,只是瞪大了双眼,却再看不到那道沉默的身影儿了,整个人行尸走肉一般,呸的一口吐向了涛涛淇江,扔了挂在腰间的酒壶,只是喃喃骂道,“狗日的龙王,怎么就这么死了,还老缪命来啊,我老段还要修炼个一百年,来取你狗命,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猛地蹲下身子,抱头痛哭,不知是对谁说话,咬牙又悲切,“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萧易惘然看着万千气运被炸向天地四方,吞了一百年气运的池鱼被炸成碎沫,木鬼子与天门一同烟消云散,仙气却是随着气运一同去往世间各地。

    也不管脑海中青莲轻轻摇摆中吸取了多少气运,只是拧着湿透了的衣袖,也喃喃道。

    “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第十一章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本书慢热,攒读较佳,大家记得点一下收藏)

    百年前。

    西楚霸王曾经一袭血甲,沙场万人敌,让天下英雄闻风丧胆,楚字巨旗占据了几乎整片天下。

    可惜非要做那逆天而行的长生痴儿,登上天阙杀仙人,夺了一株青莲要镇压识海来证长生不老,反因此遭劫。

    霸王一日殇,那红衣人儿引颈自戮,淇江两岸齐哭,那气吞山河的西楚王朝一朝崩塌。

    十八路臣服诸侯尽皆反起,草莽英雄亦是揭竿而起。

    世人道西楚,只笑成也霸王,败也霸王。

    却不知霸王因何而殇,西楚为何而亡?

    已经是淇江事变后的第十六天。四月之末尾。

    兰陵城悬空阁楼上,两位关系极好的君臣下着一盘妙棋,之所以说妙,是因为棋盘不以墨线隔开,而以楚河为线,不分黑白十九道,而有棋子兵马相车炮士将,以细篆体画有金线九宫格。

    此棋乃是南海花圣所送,一表当日借生死墨盘于木鬼子之歉意,以此棋盘换回生死墨盘。花圣亦当世棋圣,居然是开创出一种全新的棋道,初学来不比黑白围棋有趣,三盘上手,便是胸中肆意嶙峋,脑海里有无穷变化。

    林瞎子安静默立,听那享有半壁江山的帝王赞了三声好棋,也不知是赞国师棋艺还是此棋新奇,半响后才温言问道,“此棋何名,能得陛下一赞,日后必一争黑白围棋大势,改天换地。”

    国师源天罡摇扇子,笑道,“那花圣说此棋无名,只请陛下取名。”

    贵为九五之尊的齐梁皇帝嗅着四月空中楼阁无数花开,清香醉人,喃喃道,“不如叫香棋?”

    “好一个象棋!”安老头不知何时找回来那破酒壶儿,醉意盎然从天外飞回,啧啧大舌头吐字也不甚清楚。

    齐梁皇帝哈哈一笑,也不在意,“好一个象棋,安世叔可是在淇江找了整整十天?”

    安云昶咧嘴笑了笑,两只手各一个酒壶儿,兀自咕哝道,“找了整整十天,怎的找到两个酒壶儿?”

    “说回西楚灭国,”齐梁陛下捻起一枚棋子,仿佛思踌着如何落子,“国师不如道出天机,好让寡人明白一二。”

    源天罡闻言,爽朗一笑,以清秀童颜摇了摇头,“陛下,可知西楚灭亡其实只是个笑话。”

    “霸王幼年时在剑冢练剑习书,夜夜勤恳。有一童子为其挑灯碾墨,为其以血养剑。后来霸王出剑冢,带上了这剑童,”源天罡眯眼望着天边,“只可惜剑童随霸王一路,从未有过私心,只到霸王开天阙,这青衣小厮忍不住跟入仙境,乘着霸王入天阙与仙人厮杀之际,偷了一尾白鲤回到人间。”

    “这青衣小厮便是西楚铸剑师木鬼子,西楚名剑多半出于他手。”源天罡笑了笑,“他才是西楚灭亡的原因,他窃走天上池鱼,引戾气入体化槐妖,取其血铸造池鱼巨阙两剑,却无法开锋,要先饮万人血再饮仙人血。再加上霸王一心逆天,又硬生生从天阙抢回青莲,气运颠覆之下,西楚这才亡国。”

    “木鬼子偷池鱼铸剑,霸王莫非不知?”齐梁陛下来了兴趣。

    “霸王自然知晓,”源天罡笑了笑,“只是他这人性子倔,最不信气运这一套,估摸着是觉得自己足够强,能扛过**天劫。扛过天劫,什么气运之说确实都是狗屁,莫说窃了一条池鱼,就是砸了天阙也没仙人敢找你麻烦。”

    国师居然来了这么一句脏话,怕是自己都觉得有损国师身份,这才摸了摸自己鼻子,文绉绉道,“如今西楚气运重见天日,借春雨开大世。便是天下高手,尽数风流,得以今朝施展。”

    “那红衣小子?”安老头纳闷道。

    “木老鬼看西楚气运殆尽,霸王已死,戾气压制不住,尽数渡给了自己族人以求续命。穆家上下三代,出了穆雨这么一个戾气纵横的魔头,也正在其算计中,要借小魔头之手来养嗜血巨阙池鱼。”源天罡再次轻轻摇晃羽扇,“只可惜,那兄妹儿情深,穆雨入魔亦没有杀那小红衣儿。”

    这会轮到安老头来兴趣了,“红衣小子居然是个女的,老朽居然没看出来?”

    “春秋六年,我奉天机来为她续命,”源天罡回忆,“改命换姓,躲木老鬼占卜;奇门手段,伪装阴阳,藏天眼下一人。”

    接着摇了摇头,也说不清是今日第几次摇头,“只等池鱼巨阙重聚,借春雨开大世,顺便还她一个亲手了断十年前仇恨的机会。不过她阴阳已尽,活不了几年了。”

    说到这敏感话题,齐梁陛下眉头皱起,默默放下棋子,心想不知易儿此刻在何方,过得如何?

    国师心有所感,安慰道,“陛下无须操心小殿下,易潇之名乃上上签,天机不能查,气运加身,紫青之相,续命三年不成问题,求到药王一颗长生丹,便是解开了天人相结,此生无虞。”

    齐梁陛下不言语,国师也不多话。

    安老头俯下身子,轻声对源天罡开口,“淇江没发现那老鬼儿残躯。”

    源天罡摆了摆手,笑眯眯不以为然。

    。。。。。。

    。。。。。。

    北魏境内,有一辆马车摇晃过境。

    车夫带着笠帽,不多言语,叼着根草根,却不见腰间酒壶。

    车内车外俱是无言,只是多了一红衣美人。

    红衣妙人儿掀开车帘,摸不到习惯性佩在腰间的细剑,讷讷出神。

    她想起不知多少年前,只穿白衣的小哥哥初次拿剑,便是被认定为穆家百年一出的剑道奇才,直追那位在传说中为西楚霸王剑臣的老祖宗。那一年她笑的很开心。只到白衣变灰衣,那位小哥哥越是练剑,便越是不爱笑;他笑不出来,她便也笑不起来。

    那一夜,黑衣漆黑如墨,血液流尽穆家大地,那哥哥笑的开心,露齿猩红,拔起了家族从未有人拔起的巨阙,抽出了巨阙剑柄中暗藏的池鱼。他收敛了笑意,拿池鱼剑粘裹着唇齿上的鲜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上。

    她忘不了池鱼叮当颤抖落在地上的声音,黑衣戾鸣中乘坐一只巨鸟远去,再不去看自己一眼。从此江湖中少了个八大世家中的铸剑穆家,多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雨魔头。

    可是否有人,还记得穆家有一袭红衣儿呢?

    国师为她改了名,为她藏了阴阳,不过十年岁月。

    可国师不曾为她改去这天人八相,不曾废去她一身根骨。便是给了她亲手了断的机会。

    这是第一个十年,她再见他,却是未问出一句话,只是应那无双国师的计策,报了穆家血仇。接下来会有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因为她无法忘却那一袭黑衣发自内心的冷酷笑意,要报仇雪恨,就要活下去,至少要比他活的长。

    红衣樽云觞美眸微皱,手中白丝巾捂住唇齿,便是一阵低沉咳嗽,低眉看去,白色丝巾已经是血迹斑斑,红意渗透。

    还会有第二个十年么?

    她自嘲笑了笑,不再去想,却发现喉咙间不再有什么滚动。

    十年已过,阴阳全解。

    小殿下坐在偌大车厢另外一边,同样拨开车帘,他可没兴趣一直去打量同为男人的绝世美貌,只是思考着国师那封锦囊,不由出神。

    十六岁命格游离,得以西楚气运续命三年?

    颠倒性命躲避天机,五行缺水,从此便叫那易潇名字?

    小殿下笑着把锦囊揉成了碎片,内力震动,飞扬出去。

    西楚气运,便是扎根在自己脑海里那株青莲旁边的那位紫鲤鱼?

    可不会长成第二条池鱼,哪天再吞了像老缪这样的老实人了,小殿下,此时应该叫易潇,沉闷着的小脸微微扬起,甚至忘了自己不曾习武,哪里来的震碎锦囊的内力。

    想着锦囊尾词:明珠。

    心想老师就是喜欢故弄玄虚,偏生来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词,要怎么去找?

    马车压过,路两边春意盎然。

    方才一场春雨才过,就有春笋按捺不住的生长。

    小皇子没了看书的兴致,索性闭上眼,任风拂过脸庞,再开眼,便是书页自动摇摆停下,南朝词人的狂词儿,寥寥几字: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第一章 序幕起(上)

    洛阳。

    洛阳是千年古城,虽老犹新,为当今北魏的皇都重地。洛阳皇都恢弘大气,宫殿嶙峋,殿宇煊赫,比之兰陵城精妙不如,却大气三分。正值四月末,百花争艳,万紫千红纷至沓来。

    洛阳牡丹名动天下,花大色艳,雍容华贵,有花中皇后美誉。

    北魏皇宫中有一处牡丹园,此刻正是万千牡丹齐齐怒放,花香冲天中有一尾红亭,亭中是一位粉衣粉颊的少女,她手中轻轻捻着一朵饱满的粉红牡丹,面若桃花,眼角唇角俱是微翘,若不是腰间环吊着一柄漆黑如墨的三尺剑,便似乎要融入这粉红牡丹丛中。

    粉衣少女身边静静站着一位白衣长须的中年人,中年人抱剑而立,似乎是不愿意打扰了少女的赏花性质,却又不得不开口,“郡主,国师大人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这位粉衣少女便是北魏奉为掌上明珠的龙雀郡主,魏皇膝下无女,这位龙雀郡主自幼双亲俱丧,被接入皇宫,便是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身边这位恭立的长须白衣中年人,则是隐居北魏皇宫三十年的天榜排名第四的玄黄剑宗横。

    龙雀郡主随国姓魏,名灵衫。魏灵衫喜牡丹,所居住之地有一顷盛红,每逢四月五月便是人间盛景,洛阳最美不过牡丹,牡丹最美不过此处牡丹园。她自幼师从北魏国师玄上宇,北魏玄上宇与齐梁源天罡并称天下双士,一个号称国师无双,一个则是自诩风流倜傥。

    从师十年,魏灵衫未学丝毫国师玄上宇毕生所长之玄术。从师第一天,那位极尽北魏风流的国师大人就对自己有言道“天下人皆可学玄上宇之玄术,唯独你不行”,言毕就将年幼的龙雀郡主撂在皇都武阁,北魏藏书千万,任其翻阅,却从不许其踏出皇宫一步。

    也便是从那一日起,天榜排名第四的宗横便是抱剑恭恭敬敬站在她的身边,看护着龙雀郡主之时也随时为她解答疑惑。而那位国师大人,与自己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

    此时,这位北魏明珠龙雀郡主手中拈着大红牡丹,淡然开口,语气甚是不以为然的意味,“再等一会。”

    “不必等了。”话音刚落,便是有位紫衫来客轻飘飘从牡丹园墙外飘来,身形飘转,凌空踏在牡丹丛上,花丛凭空弯腰,便是下一刻,这道紫影就斜斜出现在红亭中,懒懒半靠在椅上,他虽为北魏国师,却是生得风流倜傥,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一袭紫衫飘忽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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