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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5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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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楼笑而不语,又道:“我还见过一个小世界,那里并不修行,那个世界有些特殊。。。。。。他们长得与我们完全不同,金发碧眼,我们语言不通,但他们热情又好客,似乎并不惧怕我。”

    “他们邀请我一起出海,我亲眼目睹了他们猎杀海底的巨鲸,当时乘坐的龙船速度奇快,整座大船的材质全是重铁,却不会沉入海中,而且无人手动划桨,弓箭弩箭不连带丝线,内里装的武器。。。。。。就只是拇指大小的黑珠,速度却可与我的剑气相媲美,隔着百米可以轻松取人性命。”

    纳兰瞪大双眼,道:“还有这种武器?”

    叶小楼神秘一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偷偷拿了一颗黑珠。喏,给你看。。。。。。”

    两个在外人看来素来高冷的大修行者,蹲在一旁角落,啧啧有味的聊了起来,叶小楼取出了一方手帕,小心翼翼拆开,内里果然是一颗有些斑驳的黑珠,海上水汽大,这颗黑珠有些锈迹。

    纳兰讶然道:“这般沉。。。。。。这是什么铁?”

    叶小楼摇了摇头,笑道:“此番回来,我还带了许多有趣的东西,这场婚礼结束,我会劝说新皇萧布衣开通海路,派船队与那里的小世界联系,拿我们的丝绸、茶叶,或许可以换回一些有趣的东西。”

    纳兰面色严肃道:“我觉得可行。”

    两人聊着聊着,纳兰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大红身影,他瞳孔收缩,拍了拍叶小楼肩膀,匆匆说了一句回聊啊回聊啊,整个人连忙追向那道大红身影,留下蹲在原地、抬起头后,有些惘然的白发剑冢传人。

    拐弯。

    再拐弯。

    兰陵城巷子极多。

    一直到了最后,纳兰动作轻柔来到了一处小巷。

    他屏住呼吸,神情却忽然变得失落。

    “大师兄。。。。。。贺礼已经送到了,师妹说想一个人在兰陵城住几天,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巷子内,叶十三沉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回去?当然是等她一起。至于那场婚礼,贺礼送到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一身大红袍的吴烬寒,重重嗯了一声,他皱起眉头,望向某个方向。

    背靠在巷壁的纳兰,神情复杂,自嘲而无声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世上红袍太多。

    终究。。。。。。不是她。

    。。。。。。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兰陵皇城,白日焰火,这场盛大的婚礼,再也没有搅局的不速之客,收到请帖的宴客,除却齐梁皇室的权贵,几近都是顶尖的修行者。

    七大家的苏家家主位子上,坐着一个略显臃肿的胖子,他对着身旁,即便是齐梁皇族婚礼,仍然背着重刀的宋知轻感慨道:“源之一字,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宋大刀鞘感慨道:“谁能想到钟家大小姐,与大殿下。。。。。。就这么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青石咳嗽一声,幽怨说道:“其实两人之间的红线,私底下都飞满天了。。。。。。不过你们都不知道罢了。当时在兰陵城贺新年,他每日找我喝酒,喝完酒之后,必然要吐一番心迹,烽燧那一战受了重伤,一直都是钟家大小姐在照顾他,这个木胚哪里像是个会说话的人?其实暗地里倒是精得很,这场婚礼恐怕早就预备好了。”

    苏扶和宋大刀鞘面色精彩。

    高堂上的两个老人,相互之间面色并不觉得尴尬,钟玉圣轻声认真的问道:“倒是未曾想过,会有今日。”

    洛阳城破,钟家低头,并流入了兰陵城,七家家主本来持反对意见,但钟家主家的子弟在风庭城外的那一战几乎全都战死,如今并流,也只沦到了八大家的末梢之流,再无掀动波涛的力量。

    钟玉圣出关之后,修为跌境,看开了许多,也放下了许多,不争也不抢,颐养天年。

    钟玉圣轻声问道:“如今陛下身体如何?”

    萧望的气色好了许多,精神抖擞,一扫之前病老之态。

    他笑道:“齐梁的皇帝是无羡,你再喊我‘陛下’,稍有些不妥了。。。。。。从那个位子退下之后,我便只是个普通老人,菩萨对我说,我大限尚早,诸事放下,或许再活一甲子也不成问题。”

    诸事放下。。。。。。

    钟玉圣面色毫无波动,内心却有些酸楚。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宴席,那里有一个熟悉的黑袍身影,那人胸口别着一朵小百花,终究是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却始终不愿与自己多说一句话。

    这场婚宴,齐梁大部分的名流全都来了,翼少然与齐恕一桌,对面坐着一位年轻的白袍男人。

    “齐恕先生,没想过你我二人,会是这样的见面。”披着白袍的书生笑起来带着一股儒雅的亲和,他端起酒盅,柔声道:“今日要与先生借酒,好生一叙。”

    齐恕身旁的青衣神将,面色凝重看着江轻衣身旁端坐不动的瘦削剑客,那人带着一顶大笠帽,黑纱遮面,怀抱一柄木剑,安然若素坐在江轻衣身旁三尺之内,既不饮酒,也不动筷。

    大殿下与钟家大小姐结伴敬酒,一杯接着一杯,挨桌挨桌的敬过,直到到了此桌,那个不动如山的瘦削剑客,掀开面纱,举起酒杯饮尽,然后认真吐出了两个字。

    “恭喜。”

    萧重鼎有些哭笑不得。

    黑袍胸口别着一朵小百花的年轻男人,就坐在不远处。

    那一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双手托腮,看着那一对新人,挨个敬酒,挨个笑颜逐开。

    他轻轻笑道:“真是一对璧人,鸳鸯羡呐。。。。。。”

    钟二对着不远处那个笑得开心的女子,举起酒杯,轻柔道:“喏,哥到了啊。”

    钟雪狐忽然怔了一下,紧接着心有所感的猛然回头。

    那一桌已是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盏尚有酒渍的盅杯。

    萧重鼎的耳边,则是传来一道神魂的留音。

    “姓萧的,我妹妹今日嫁到了萧家。。。。。。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日子。今日本不想来,我与钟家种种矛盾,此生不可化解。唯有这个妹妹,我对她万般宠溺,偏偏被你拱了白菜。”

    钟二的神魂,顿了顿。

    大殿下面色有些复杂。

    钟二轻声道:“但我见她开心,无论如何,都是要来一趟的。”

    “你且记住我的话:从今以后,她开心呢,你要陪着她开心;她不开心,你要哄着她开心。若是有一天让我知道,因为你的缘故,她过的不如意,她后悔嫁过来了,那我便会把她接回南海,齐梁易潇来了。。。。。。都没用。”

    大殿下闻言之后笑了笑,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位小舅哥的身影,于是目光挪向那桌特地为南海留的席位,他端起酒盏,双手捧起,无比认真对着空荡的位置开口应声。

    “好!”

    一口饮尽。

    。。。。。。

    。。。。。。

    钟二离了宴席,向着兰陵城郊外走去。

    兰陵城的郊外,大悲寺旁,有一个山头。

    叫莲衣山。

    他揉了揉自己的面颊,取下了别在胸口的那朵小白花,捏着花梗,并没有先走向那座名为莲衣山实为某人衣冠冢的小山头,而是推开了大悲寺的古门。

    寺内一股清香,看起来时常有人打扫。

    钟二看到古寺的屋檐檐下,挂着两个香囊,字迹都淡得模糊。

    钟二抿起嘴唇。

    一个香囊上写着“顺天随缘”。

    另外一个,写着“不顾因果”。

    他轻声笑了笑,道:“大悲寺里。。。。。。也有痴情人?”

    寺外下起了小雨。

    钟二走上了那座莲衣山,他蹲下身子,捏着将那朵白花,插在了那人的墓前,一小截青木的木块插在莲衣衣冠上,那截青木看起来有些枯干,四周泥土松动,像是经常被拔出来的样子。

    钟二唇角微微拉扯,心想难不成在齐梁禁军的重重看守下,还有人经常把青木扒开,打这座衣冠冢的主意?

    青木四周摆放的物事极多。

    芙蕖和漆虞就插在衣冠冢旁边不远之处,陆陆续续的物事,一样一样摆开,当今齐梁皇帝以血书下的儒道符?,刻着一个“宁”字,还有某个汉子的一顶蓑帽,带着北魏泥尘气息的一杆烟枪,北地剑仙的酒壶,南海的棋盘,圣岛鸩魔山的莲花。。。。。。零零碎碎,实在数不过来,这世上有资格来这里祭酒的人,其实本来不多,但这些人无一缺席,于是加在一起,又实在太多。

    钟二笑了笑,道:“我来过了,没什么遗,想必你也没有。”

    他转身离去,那朵白花飞了起来,在空中支离,在雨中破碎。

    莲衣山外不远处,有个红衣女子,看着这一幕。

    她默默看着前来祭酒的那些人。

    然后她避开了所有人,沉默登山。

    那袭红衣在山头上蹲下身子,拿起了那顶蓑帽,脸上破天荒的笑了那么一下。

    她停留了一炷香的时间,离开之后,莲衣山上的青木旁,多了一只老旧的鬼面面具,下面压着一角大红衣袂。

    。。。。。。

    。。。。。。

    “爹爹,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仙人啊。。。。。。当然是有的。”

    “那爹爹,仙人在哪里呀?”

    萧布衣搂着怀中的小男孩,走走停停,被问到了这个问题,忽然怔了怔,有些无奈。

    唐小蛮在一旁微笑,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道,“喏,看到那座莲衣山了吗?你小叔,就是了。”

    “小叔这么厉害啊!”小男孩眼里有光芒,他奶声奶气道:“娘,爹爹总说小叔去云游四海了,不在兰陵城,可今日儿臣听说,莲衣山是座衣冠冢,衣冠冢是祭拜逝者的。为什么小叔会有,衣冠冢呀?”

    唐小蛮一滞。

    “阿绣,你小叔呢,喜欢安静,一个人悄悄跑出去玩啦,所以这座莲衣山就代替他去见那些朋友,亲人,免得我们担心。”

    “小娘”阿绣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压低声音道:“小叔不喜欢吵,我的声音是不是大了一些?”

    小男孩看着自己身旁比自己娘亲还要漂亮的女子,他看到自己的这位小娘,浑身就没来由的害怕起来,声音都有些结巴起来:“小叔偷偷跑出去玩,这也太坏了。玩就玩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带上小娘呢?”

    魏灵衫笑了笑。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有些人喜欢吵闹,有些人喜欢安静。

    莲衣山一直很安静。

    其实莲衣山,魏灵衫并不常来。

    只是最近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怀念一个人的方式,并不是如何痛苦,或者悲伤,刻意的表现自己,魏灵衫做不出来。

    她只是觉得,那人还在。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魏灵衫越来越觉得这句话,像是那个男人最大的谎言。

    若是还在,为什么不出来?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于是魏灵衫最近每天都会到莲衣山上,待上那么一小会,盯着那块青木墓碑。

    萧布衣抱着儿子,与唐小蛮站在莲衣山下,两人把油纸伞撑开,穹顶的细雨密密麻麻落下,在伞面溅开细腻的雨花。

    萧布衣叹了口气。

    阿绣喃喃道:“爹,娘,小娘又上山了。”

    魏灵衫并不撑伞,她沉默走上山头,看着那块青木墓碑。

    “喏,我在兰陵城等了你三年。”

    “你这座山头不好看,没有花也没有草,什么都没有。还不如洛阳城的牡丹亭。”

    “当初那么多花言巧语,现在人都不见了。”

    “你说过要陪我一起去看这座江湖的,齐梁都还没有走完。”

    魏灵衫咬牙看着那块青木,眼中莹润,泛红,深吸一口气,恶狠狠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紫衣姑娘看着那块青木碑,忽然一字一句道:“易潇,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死了没?”

    “你要是活着,就吱一声,别一声不响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山头东西都摆不下了!”

    “我就给你十个呼吸的时间。”魏灵衫倔强道:“你要是不回我,我就把那个破戒指扔了,一个人浪迹天涯。”

    心中飞快倒数十个数。

    魏灵衫无比熟稔的上前,一脚踢翻那块青木,泥土翻飞,印着易潇名字的青木再一度高高飞起。

    泄怒。

    踢了就踢了,没什么大不了。

    “既然你不回我,那就权当你死了。”紫衣女子咬牙切齿道:“我踢你的墓,谁敢说什么?”

    山下面,萧布衣和唐小蛮两个人彼此沉默,稍显尴尬。

    “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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