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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4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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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那个剑修,穆家老祖宗木鬼子。。。。。。疯了。

    易潇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这个墓里,其实很无趣的。”

    古袍少年轻轻叹息,道:“如果你们觉得破不开局了,可以陪我聊一会,大家都是得了长生的人,不要等到灵智湮灭了,那时候疯了一样砸打棋盘,让我耳边没个清净,饱受折磨。”

    “不过你们两人,跟那个剑修不一样。”

    古袍少年摩挲下巴,轻轻说道:“你们的棋道造诣很强,天赋很高,也许再过一千年,就可以赢过我了。”

    易潇的嘴唇里血水已经有些干涸,抬起头来,声音提高,不敢相信地沙哑问道:“要。。。。。。多少年?”

    古袍少年眨了眨眼,瞬息便明白了易潇的意思,说道:“进了这里,便当自己是个死人好了。得了长生,外面的时间便与你们无关了,就算破了棋局,也出不了这个墓的。所以安安心心,养好魂力,用一缕少一缕,魂海崩溃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到这,他有些惋惜道:“那个剑修,魂火在三百零七年的时候熄灭了,不过作为宗师境界的大修行者,三百多年,魂海崩溃的时间也差不多。。。。。。你们的天赋比他要强上很多,如果非要我给你们一个忠告的话,省着点用,希望你们的魂海能够撑到一千年以后?”

    易潇记得,在春秋十六年,木鬼子从淇江跌落,不知生死。

    现在是春秋二十年。

    古袍少年望着易潇,轻笑说道:“你好像是天相的修行者?那你应该知道读心相?”

    易潇望着轮椅上素衣飒然生风的少年郎。

    少年郎笑着凑近头颅,隔着一面虚空棋盘,挥手将棋子全都抹去。

    他轻声问道:“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

    “棋道三千胜?”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死生之局

    易潇靠在石壁上,望着轮椅上贴近面颊的古袍少年,努力想要搜刮这位少年棋手的资料。

    身负读心相的天才棋手。。。。。。

    名号是棋道三千胜。。。。。。

    古袍少年的对弈强大,盖压了自己一头,自己的株莲相,在棋局对弈之上,无法与逆天的读心相相比。

    而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在史册上留下重重的一笔,至少留下一个惊艳的名字。

    但是没有。

    齐梁的书库没有,野史记载也没有。

    易潇的神魂已经无比的疲倦,他没有过多的力气,去做出多余的动作。

    所以他簸坐在地上,不是因为惊讶,或者是无比的震惊,再或者是其他强烈的情绪。

    而是因为坐在地上很舒服,也很省力。

    他的四肢都因为精疲力尽的缘故,不断的颤抖,除了握住发簪的那只手。

    他将那半根白凉木髻取了下来,发簪取下,头发自然落下,瀑散满地,随着身躯的轻微颤抖,发丝也在轻轻的抖动。

    唯独握簪的那只手,如同握剑一般平稳。

    易潇望着棋道三千胜,确认自己没有一丝印象之后,缓缓摇了摇头。

    古袍棋手轻轻叹息一声,说道:“真是可惜啊,看来我果然天妒英才,死得很早。”

    易潇说道:“我有话想说。”

    古袍少年笑意盈盈说道:“说。”

    “我是霸王。”

    这句话说完,易潇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努力撑起身子,将自己那张脸凑向了古袍少年,认真说道:“我真的是霸王。”

    棋道三千胜的面色有些僵硬,他向后挪了挪脑袋,略显尴尬的说道:“那个剑修来的时候,说他是吾王的剑童,那个还有一些可信度。。。。。。”

    古袍少年叹息一声说道:“本来希望你的魂海可以多熬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疯了。”

    易潇盯着古袍少年,努力向从后者的脸上寻觅着什么,最后合上双眼,紧锁眉头,颤声问道:“如果我。。。。。。真的是霸王呢?”

    轮椅上的少年郎一手托腮,另外一只手在棋盘上勾勾点点,轻声说道:“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但若真的是吾王回归,那么这世上。。。。。。没有一扇门,是可以拦住他的,我这扇门不可以,天门自然也不可以。”

    易潇低眉顺眼,若有所思。

    他脑海里猛然响起萧望的那一句话。

    “仅仅凭借匣子里的那个还不够。。。。。。还需要你。。。。。。”

    “最后,需要一点点的血,还有一点点的元气。。。。。。”

    易潇眼神里燃起了剧烈的火光,像是黑夜里陡然升起的光明,更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剩下的不多了。

    一根师兄留下的发簪。

    可他有一点点的血,还有一点点的元气。

    小殿下猛地站起身子,颤抖着手臂,将垂下的那只手慌乱抬了起来,虎口连带着衣袖都递入了口中,一口咬下,沾染着鲜血,指尖带着血液,艰难而稳定,最终狠狠按压在虚空的棋盘之上——

    嗤然一声。

    大块大块的血液,如玉珠蹦跶,在棋盘上来回乱跳,滚动不息。

    易潇眼神里先是期待,接着在漫长的等待之中,瞳孔里那抹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光,终于缓缓熄灭。

    血珠逐渐失去活性,化作雾气,袅袅弥散。

    “怎么会这样。。。。。。”

    易潇颓然而无力地跌坐下来,缓缓挪动身子,重新靠在了石壁上,因为失血的缘故,面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他抬起头来,透过虚空的棋盘,看到了在对面的顾胜城,同样面色苍白,一整只手鲜血淋漓,明显是尝试了暴力破局的手段。

    魂海之中,因为自己冒失的举动,损失了些许魂力。

    几乎是轻微不可察觉的那些魂力。

    但正如那位古袍少年所言,这些魂力的损失,是无可弥补的,用一丝,便少一丝。

    易潇短暂的放弃了尝试,靠在石壁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的顾胜城同样如此,盘膝坐下,认真在想着破局的办法。

    天门的古墓,便因为两人的安静,而重新安静起来。

    墓地里安静了很久。

    古袍少年坐在轮椅上,天光凝实的身子,介乎于虚幻和真实之间,他的声音,打破了天门的死寂。

    “你们两个人,貌似是。。。。。。是死敌?”

    棋道三千胜坐在轮椅上,平静望了一眼自己的两端出口,拿着感慨的声音说道:“这世上,怎么会有真正的死敌?”

    这句话说完,墓地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三千胜轻轻说道:“所谓死敌二字,若是敌人还活着,便不能算是死敌。始符以来,霸王的死敌,早就被他一剑杀了。”

    顾胜城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会杀了他的。”

    易潇听到了这句话,并没有开口。

    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开口,只是轻轻笑了笑,不以为意。

    古袍少年坐在轮椅上,转了个位置,面对顾胜城,问了两个问题:“你想怎么杀?你能怎么杀?”

    顾胜城沉默了。

    “你们隔着一扇天门,越不越得过这扇门另外一说。若是想要折回迷宫,一面一面打碎石壁,便要消耗不知道多少的魂力。”棋道三千胜仪态平静说道:“墓里的迷宫无比复杂,不是简单的一力破万法就可以抵达同一个出口的。退一万步,就算你们遇到了一起,又能怎么样呢?”

    “在天门这里,你们谁也杀不死对方,而若是为此费尽心机,耗尽了魂力,导致自己的魂海崩溃,便在这里永远失去了破局的机会。”

    古袍少年轻轻说道:“吾王在这里设下棋局,留在天门里的东西,你们若是能够破开,便胜过勾心斗角一万倍。”

    顾胜城沉默了很久。

    他轻轻问道:“天门里。。。。。。有什么?”

    古袍少年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问题。

    他需要给出一个足够诱人的答案。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着想要的东西。

    贫困者想要钱财,想要温饱,想要锦衣玉食;失势者想要权势,想要扶持,想要雄图霸业。

    即便是人间的帝王,一国的国主,也有着不可完成的心愿。

    他的这缕魂力,飘摇在天门中心,无数年来,晃荡如同鬼魂,空有读心相,而无人心可以窥伺。

    他平静而坦然地望着两个入墓者的灵魂。

    那里摆放着的东西,简单而又直接。

    三千胜轻柔说道:“这世上,是有长生的。”

    接着便是短暂的停顿。

    他知道顾胜城不想要长生,那个浑身妖气,裹着巨大黑袍的男人,只想要杀死对面莲衣破损的天相修行者。

    他也知道,这一切的源头。

    他闭上双眼,看到了顾胜城心间的忿怒。

    他看到了鹿珈镇飘摇的火光,也看到了那个安眠梦榻的清容女子,在火光与刀光的咆哮声音之中,湮灭了一半的魂魄,余下的那一半魂魄,随着卷挟着大雪的虚无一箭飞掠而过,彻底灰飞烟灭。

    接着读心相里,有嗤然的声音响起,是大漠黄沙的砸面声音,极为艰涩。

    他看到了易潇的魂海里,无数沙尘飞舞,黄沙那头,有个蹲下身子的红衣女子,一只手拨去木髻,长发被风吹散如墨泼散,狰狞的剑匣在黄沙里清冽鸣叫——

    黄沙那头,有着不苟言笑的铮铮铁汉,还有叼着草根的笠帽瘦削男人,背着小姑娘的黑衣老人。

    还有漆黑的长夜,迸发的大火,大火里有着素白衣衫染红的年轻女人,怀中抱着襁褓,面容坚毅而决绝。

    大火之中有漫长的歌声,轰然的天风卷过,竟然与顾胜城脑海里的鹿珈镇缓慢重叠,有个被火海湮灭的高大威武年轻男子,张开双臂,声音来不及传出——

    这一切刹那便过。

    古袍少年,全都看到了。

    人世间一切的源头,源自于求不得。

    这些便是求不得。

    而两个男人困在这里,所想要求的,竟是如此的相同。

    他想了很久,然后缓慢的认真说道:“如果真的有长生这种荒唐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有死而复生?”

    这句话说完,他看到了两个原本低下头来各自思索的男人,同一时刻抬起了头,无比震惊地望向了自己。

    古袍少年轻轻说道:“很不可思议?”

    他指了指顾胜城,又指了指易潇,笑道:“你的女人死了,如果我告诉你,进了天门,能让她复活,你还会这么急着杀了他么?”

    顾胜城沉默了。

    三千胜接着回头望向易潇,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

    易潇同样沉默。

    他认真说道:“当然,我不是要劝你们和解。”

    “你们在这里,无法杀死对方,如果真的要厮杀,也只能害死自己。”

    古袍少年缓缓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那口棺材。

    绿草摇晃。

    有一柄剑鞘插在棺材旁边。

    “如果你们可以破局。。。。。。先来到这里的人,握住了天门的剑,便等于握住了这里所有人的生死。”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两个天才

    易潇坐在石洞洞口,他虎口之处的鲜血已经缓慢止住,干涸,结痂,坐在地上,保持着木然的姿势,身子随着不断掠过墓顶的剑气与长风,而不断轻微摇晃,像是一个嗜睡的老人。

    其实他睁着眼睛,努力望着眼前的出口。

    古袍少年的魂力,如风一般,在撤销了对棋盘的触碰之后,便萦绕一圈,如烟散去。

    霸王墓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易潇看着眼前的出口,轻微的波纹,如水纹一般荡漾,眼前是人间四月的芳草连天,却触不得,也出不得,只能这么干看着。

    他缓缓舔舐干渴的嘴唇,阖上双眼,下意识伸出双手,向着身后的石壁摸索,想要摸出什么。

    漆虞剑已不在身旁。

    不知道魏灵衫现在在哪里,她不是蠢人,看到八尺山塌了,就算逆着雪崩要找来,那种规模的天灾,绝非人力可挡。。。。。。

    所以她是不可能赶到的。

    而自己与顾胜城,连同整座大雪山上的妖灵,在开匣之后,不过数个呼吸,便便随八尺山一同坍塌沦陷。

    自己被困在了这里,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去?

    那个自称是“棋道三千胜”的魂魄,生前是读心相的传承者,有他持着生死墨盘拦在这里,谁又能破开这道禁制?

    难不成,真要过上一千年?

    易潇心底涌起莫大的烦躁,他盯着那面虚无的棋盘,想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反复盯着看了半晌,始终无果。

    如果三千胜没有欺骗自己,那么木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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