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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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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休也是个偏爱热闹的,在一边煽风点火,“就是,做小买卖就是图个实惠厚道,你这样的趁早回家关门吧!”

    “你们……你们这群赖皮的!”小工一人难抵二虎,气的抛下小车,“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贤之也不想把这么点事闹到公堂之上,“好吧,下次换个人来,你不许再进我们府中,我便不再追究。”

    “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你这样的主儿。”小工还絮叨着准备动身离开。

    “等等……”之休还有些不服气,“你说什么?”

    贤之紧随一句,“你把泔水桶给我留下!”

    “啥?”他心里嘀咕这都是大户人家,穷疯了居然会要这泔水桶。

    “你次次留个水底子,我们的桶早就被泡臭了,泡霉了,我看你这个新得很,赔给我!”

    他惹不起躲得起,气鼓鼓地把泔水桶往地上使劲儿一摔,木制的桶身碰到石头地面直接就裂开了一条缝隙。

    “我用不得,你也别想用!”小工拍拍口袋里鼓鼓的银子,得意极了。

    两个人见那小工走远了,之休就欲拉着贤之回闲人斋,贤之却不忙,走到那崭新的泔水桶旁,用个木枝前后拨拉了几下,最后目光锁定在桶底。

    之休用丝帕捂着口鼻,“贤之,你这是……饿晕了吗?”

    贤之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查看。

    闲人斋门内,闪过一个黑影,贤之没注意到,之休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都是唱的哪出,莫名摇着头。

    鹤引听闻贤之对那个圈的解读,不得不佩服他和王道的暗箱操作。

    “圈的意思就是成了,就是坏人上钩了!”鹤引不禁重复。

    贤之啧着嘴,“怎么样啊,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我倒是有点同情那个拉泔水的!”鹤引随即大笑。

    “你莫先得意,等待你的将会是一场硬仗,鹤引大哥,你可准备好了?”

    鹤引却毫无惧怕之情,“我有你在,有如神助。”

    “少来,那王道最擅此道,什么拉拢人心,封口买断,你呀!瞎操心。”

    贤之知道自己这次精心布置的局本就是百密无疏,可他还是甚为严谨地思前想后了三番,就差拉着鹤引一块跟他查探纰漏。

    无奈鹤引的心思是把贤之的定论作为一切行事的标准,贤之也实在从他口中寻不到太多的反对意见,抬脚折回了闲人斋。

    他还是习惯性大事面前询匿冥,虽然每次他的态度冷冰,可只要他给指点一二字,心里都多几分安心。

    “依我看,李辅国的行事风格,怕都熬不到明日就已然进了宫内。”贤之一字一板地叙述着。

    匿冥擦拭着自己心爱的班溯伏远弩,每一个箭头都仔细涂抹着油料,他一手端着弩身,一手测量着方位,“嗯!”

    “我在想,如果他拿那个王道当引子,大理寺那边要如何自处?”

    “大理寺,还是你的鹤引大哥?”

    贤之知道他向来跟鹤引不对付,可这个时候大是大非面前再怎么也是鹤引近过于李辅国,谁知道这大冰块还是这么小肚鸡肠。

    “自然是大理寺!”

    “呵呵,我就知道你小子最会敷衍我!”匿冥放下伏远弩,看着贤之。

    贤之苦笑,“我现在手里还有一张底牌!”

    “你说的便是上次那曼陀罗花一事吧!”匿冥也不给贤之斟茶自顾自地饮着。

    贤之自己上手对着茶壶就干了一大口,顾不得抿掉嘴边的水珠,“那满达婕妤不够力道,厉害的是黄河沉粮一事。”

    “既然如此,你又何须慌张?”匿冥语气轻飘,似有嘲弄之意。

    贤之也不甘示弱,“你住在这,我总该要对你事事周知,算是为了我哥!”

    匿冥被他的唐突之词说愣了,“甚好,这样说来,我还真要助你一臂之力。”

    “你还知道什么李辅国的把柄?”

    “我不知道,岐王不会不知道,我助力的便是提醒忙中生乱的你,别忘了他最大的敌手便是你那后认的义父。”

    贤之把这话听到心里去了,他是该去拜见岐王,这事在爆发之前,他必须要和他汇报。

    王道被李辅国贵客一样养得舒坦,棕瞳在他耳边吹了次风,终于吹得他进了宫内呈上了奏折。

    李辅国前脚一走,独眼得知后在李府内便再也坐不住了,他什么都不跟王道说,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这个后来者。

    他最为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主子急于求成,毕竟那厢房的棕眼娘子最是心狠歹毒,做起事情来无所不用其极,他怕物极必反,没了退路。

    棕瞳派了人将王道请去了厢房,一顿胡吃海塞的,平日里酒量不差的他,没过三杯便把自己喝倒了,棕瞳的人趁着他醉酒,迅速把他捆了起来控制在手里。

    等到独眼发觉她控制了王道的时候,李辅国已然回到了府内。

    “大人,那厢房里边怕是有戏要唱!”独眼委婉提醒着。

    李辅国却自说自话,“圣上这下可上了心,我倒要看看在圣上心内是那个包衣奴才重要,还是我这个国之栋梁金贵!”

    “大人,你去宫内之事,我不得而知,依我看,我们不可操之过急呀!”独眼还不罢休,他确实觉得此事过于急切。

    李辅国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欢愉之中,“圣上的表情我一眼就看得明白,他是上了心,我们就等着大理寺翻天吧!”

    “大人,唉!”话还没说出口,独眼先是叹了口气,“老身告退了!”

    李辅国连应声都没有,瞟了一眼,这边独眼前脚出了门,屏风后就闪出那妖娆娘子,他瞬间喜上眉梢。

    “来!来!来!快坐下来休息,你呀,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李辅国合不拢嘴。

    棕瞳笑得鬼魅,“爹爹,可是办成了?爹爹智谋天下无双。”

    “你还真是过誉了,天下无双,不对,本就是一双智者,我和你呀!”李辅国也顾不得其他,满心都盘算着下一步。

    “爹爹,人我已经给绑起来了,等御史台亲自过问此事,我们就把他推出去。”

    李辅国一想到自己将要在整个朝野所向披靡,便有一种孤独求败的凄清之感,但这份身居高位他自认为的曲高和寡,在此时都被胜利的曙光淹没不见。

    棕瞳也一并笑着,像是等待着什么,更像是满足了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快感,她笑的越是妩媚,越是人。

壹佰肆拾:调虎离山 误闯鬼门

    侯玄松听闻了这令其翘首以盼的线索,二话不说,一声令下,亲自带队进发到那榉原山上,花落秋早就上上下下布置了个妥当,志在立功。

    名唤张不赌的老头蹲在一处旮旯吸着老旱烟,这个时候早就被人视而不见了,好像每个人都想救弱者,治歹人,生怕多出一个人来抢了风头。

    “大人,我给你引路,这里有请……”张不赌还是格外主动,逮到机会一心往前冲。

    花落秋把他从一群嘲笑他的人群中间解救了出来,“老举人,来,你引着大伙儿上山!”

    他得了令,笑得合不拢嘴,“老身在这条山路都走了多少回了,上山容易下山难,大人,咱们早去早回吧!”

    说罢,一众人蛇形攀爬,就往山里进发。

    烈日炎炎,走了两炷香的时间,连个人影也没见到,山涧里,早无了往年的潺潺流水,也消失了茂密的丛林,枯枝败叶,旱地冒烟,观者都无不叹息。

    “大人,再这么走下去,我怕还没到山顶,大伙就都中了暑气了。”一个小侍卫怯生生地询问着花落秋。

    她一抹额上的汗,“嗦什么,继续爬,老头子都没怎么样,你们一个个年轻力壮的,难道都是饭桶嘛!”

    这一怒斥再无人敢废话了,都紧闭嘴巴,加速步伐。

    “老举人,我来问你,这个榉原山……”花落秋拼力往前奔了几步,张望了片刻,“老举人呢?”

    就刚才一搭话的功夫,花落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张不赌了。

    四下的一众手下迷离着双眼,都热得五迷三道的,均顾着自己下一步下多大力气迈出去,完全忽视了盯看那老举人。

    “全是丢了脑子的!”花落秋自知把这张不赌弄不见了,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莫不是给什么野兽拽了去,这山野旱势不减,怕是饿极了不少野狼也未可知。”

    说了这句,花落秋背脊发寒,手下们也一个个警觉了起来,原地四处张望。

    一个胆子较为大一点的接了话,“大人,怕是豺狼虎豹也都早就渴死了,他肯定是自己逃的,要是有什么东西拖他咬他,他还不早就呼救啦?”

    “此言不假,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另外一个也附和着。

    花落秋俏眉微蹙,“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这会儿,她也是麻了爪儿,一点主意没有了,侯玄松还在山下等着呢,这可如何是好。

    “糟糕!我们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一想到侯玄松她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大人,我们快下山吧,这个糟老头子定然是个骗子。”

    “都给我往山下冲,尚书大人的安危是最要紧的。”

    这边,侯玄松被三五个衙役护着,在一处背阴处静候,他虽急切却也无计可施。

    他正发愁把妇人孩童引下来后,若找不到那剩余的叛党该如何收场。

    “毕竟这全城的百姓都眼睁睁地看着,我这个户部尚书该如何自处?”他自言自语,略感不安。

    想什么来什么,一抬首,叛党就出现在他眼前了,他出现的一时间,身旁的那三五个侍卫连中暗器,话都没出口就一命呜呼了。

    “你……”侯玄松还想着对策,却为时已晚。

    他腹部中刀,刀还未拔出,御林军的三人便极速赶了来。

    他们三个一早就发觉昨日大闹衙门的老头颇为怪异,于是连夜调查走访,找到促成坏事的“刽子手”时,他早已变作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御林军从尸体布鞋的边缘发觉了沾染的泥巴比平常田间的土壤更为粘稠且色红。

    他们连夜摸查进了那砖窑,跟随着哭嚎声在地窖中找到了幸存的一部分人,其余的都已经由于惊吓、饥饿加之憋闷不幸离世了。

    两个御林军追着那叛党一路往城内飞奔,另外一个御林军蹲守在侯玄松一旁。

    “尚书大人,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大人,你挺住!”他安抚着侯玄松。

    “你……快去,把他杀……不能……”话还未说全,侯玄松就昏死过去了。

    待到花落秋赶回城内见到侯玄松的时候,他已经处于生死边缘。

    “怎么样?大夫,尚书大人还能醒过来吗,他可不能死啊,圣上如果知道,会降罪于你!”她有意吓唬着市井大夫。

    那大夫由于数月挨饿体格清瘦,被她这么一催促恐吓,差一点也晕了过去。

    “大人,我已经把我家仅存的片仔癀都用上了,大人见多识广,这可是民间少有的,吊命用的宝药啊!”

    花落秋一个左手镖局右手花楼的生意人,对什么保命药自然只是一知半解,“我管你什么药,不能让尚书大人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朝廷命官,你知不知道?”

    大夫虽是心惊胆战,对医术却不含糊其辞,“这片仔癀对刀剑伤是有奇效的,不瞒大人,我一个剩了半条命的灾民,死亦何惧,我之所以舍得拿出这药就是认可侯尚书的为人,他几度施粥,是为了我们啊!”

    花落秋见他也是尽了全力,便也不再为难,“来人,带着大夫下去吃些东西吧!”

    侯玄松命大,年纪在这里,虽元气大伤,但命是没丢。

    躺在床上三日,他终于能说话进食了,但却对那日榉原山发生的种种,只字未提,直到御林军把那个潜逃在外的张不赌抓了回来。

    “你身为灾民,情愿为了一己私利把毒手伸向和你一样的弱者身上吗?”这话是花落秋问的。

    侯玄松在帘子后面的床上静卧,他要求把人带到了他的卧房。

    “我不是什么老举人,我原本就是被这旱灾闹得家破人亡,这个尚书有何用,来了这么久除了煮了几锅粥,每日不还是有人死的死,逃的逃!”

    “你以为尚书大人是神仙在世?说吧,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老者表情轻蔑,“我心气之高也是几点薄利便可收买得了的?”

    “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我见得多,越是自我吹嘘,自我推崇,越是庸俗不堪。”

    花落秋像是想起了在藏花阁的年岁,那些为了各自利益狼狈为奸的贪官污吏的苟且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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