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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4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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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小师叔,也不是二师兄,当然不可能这么想,而且我看这个世界上最像故事男主角的人,最后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不喜欢他,所以哪怕打不过他,也要把他恶心死。”

    宁缺用余光瞥了桑桑一眼,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桑桑有些羞怒,解释道:“我现在又不喜欢他,而且那时候只是看着他生的好看,想多看两眼。”

    宁缺冷声说道:“至少曾经喜欢过,哪怕喜欢的是脸,也是喜欢。”

    秋雨凄寒,符意凌厉,血水渐淡,痛嚎渐低,红莲寺前的气氛依然紧张,甚至将要窒息,然而在这个时候,宁缺和桑桑居然还有心情,藏在黑色马车里窃窃私语,说着当年的旧帐。

    隆庆沉默无语。

    此时井字符降临在黑色马车旁的秋雨里,他和堕落骑士们无法靠近,然而宁缺却也无法趁机逃离。

    再强大的符终有消失的那一刻。

    隆庆明白,宁缺试图拖延时间,尽快的恢复,于是他略一思忖后,就在**的石阶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开始治疗体内的伤。

    这是战斗里的片刻安宁。

    这是秋雨暂歇。

第四十章 以辩发难

    堕落骑士们搀扶着退到不远处,开始包扎治伤休息,他们望向黑色马车的目光中畏怯渐去,警惕和仇恨的意味渐浓。

    先前以雷霆之势自山道来,结果连黑色马车的边都没有触到,便被迫退避,还付出了一名同伴死亡,数人重伤的惨重代价,对于身为洞玄境的他们来说,这是难以忍受的耻辱。

    秋雨仍在持续,红莲寺内霜叶零乱,马车湿漉。

    宁缺已经坐回车中,盖好天窗,隔着车窗看着石阶上的隆庆,忽然心头一动,问道:“喂,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隆庆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淡然说道:“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宁缺看了眼秋雨,说道:“故事如果太长,可能没有办法听完。”

    只有在井字符意还存在的时候,才能够讲故事,能够听故事,一旦井字符意消失,讲故事听故事的人,便会回到原初的身份——不共戴天的仇敌。秋雨中的井字符,在这种时刻,不再那般恐怖,反而会场间带来了短暂的和平,或者说平衡。

    “我戴着面具,你都能一眼认出我,对我的故事还如此感兴趣,那些年修行界里都在传说,你我是宿命的一生之敌,看来果然有道理……”

    隆庆皇子面无表情说道:“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能允许你这个书院十三先生一个人在修行界里光彩夺目,所以我回来了。”

    宁缺微讽说道:“不要以为晋入知命境,便能随便摆个派头,就把我震的五体投体,佩服不已,你知道的,我们那个地方不多,就是知命境多,像白菜一样,漫山遍野都是。”

    隆庆平静说道:“我不是普通的知命,相信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

    宁缺确实在隆庆的身上感知到了很诡异甚至有些恐怖的气息,比普通的知命境显得强大很多,但他只是笑了笑,说道:“不普通的大白菜,终究还是大白菜。”

    然后他脸上的笑意渐敛,看着隆庆脸上的银色面具,皱眉问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隆庆开始讲述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却被他用最简单的语言勾勒的非常清楚,只需要听其中的几个关键词,便能感受到这个故事的离奇残酷甚至是悲壮。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变化,仿佛是在讲诉别人的故事。

    事实上,他并不想对别人讲述这些,只不过宁缺对他来说有别样的意义,所以他想让宁缺在死前,知道自己曾经失去的以及重新获得的。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需要。

    堕落骑士们大概知晓司座大人身上发生过什么,却不知道这些细节,听着秋雨里传来的声音,他们沉默而专注地听着,偶有动容。

    “很不错的故事,就是有些老套。”

    宁缺的点评很冷漠,甚至有些刻薄。

    隆庆并不在意。

    “我不相信宿命之敌的说法,当然我更不相信,你历经千辛万苦,重现人世,就会像大部分故事的结局那样,把曾经受过的羞辱全部找回来。”

    宁缺说道:“因为你所受过最大的两次羞辱都来自于我,如果让你把这些事情全部找回来,我如何自处?”

    隆庆说道:“既然是死,死后之人哪里还用在意如何自处?”

    宁缺说道:“我不会死。”

    隆庆说道:“我是昊天选择的天谕之人,乃天命所归之人,我不会死,那么你就必须死。”

    宁缺看着他平静的神情,忽然觉得有些寒冷,又想起二师兄曾经对柳亦青掷地有声问出的那句话,微笑说道:“你怎么证明?”

    “昊天的意志无从证明,也不需要证明给凡人看到。”

    隆庆的回答很无趣。

    宁缺看着他,面露嘲弄。

    隆庆说道:“我服过通天丸,这算不算是证明?”

    “通天丸很稀奇吗?”宁缺问道。

    隆庆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宁缺看着他笑了起来,说道:“几年前我就吃过。”

    他的笑容很贱。

    他的声音很冷。

    “我还可以告诉你,陈皮皮手里有一大把通天丸,如果我们愿意,可以拿来当炒豆吃,那这又证明了什么?证明了我们是昊天的私生子?”

    明明知道这句话肯定有不实之处,但隆庆依然忍不住面色微变。

    他如今心境宁静时如水,冷酷时如冰,甚至已经快要接近无情无识的太上境界,然而被宁缺连番嘲讽打脸,心头的那抹躁意终是渐渐浓了起来。

    宁缺继续说道:“你带着这群堕落骑士,双手沾满血腥,被西陵神殿追杀,居然说自己是天谕之人,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这只是精神自**罢了。”

    隆庆沉默片刻后说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或许我不是什么天谕之人,而是冥王之子,所以此生才会承受如此多的折磨痛苦,却又每每能在最黑暗的时候看到希望,而最终可能会沉沦到无尽的深渊底部。”

    听到这句话,宁缺心头微凛,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愈发讥讽起来:“殿下,你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太久了,居然不知道现在流传最广的那个传言。”

    隆庆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传言?”

    宁缺用手指着自己,说道:“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冥王的儿子。”

    “传说中冥王有几万个子女,当然投射到我们这个世界上的只有一个,那代表着灾难和毁灭,并不是什么光彩夺目的形象。”

    宁缺看着他说道:“结果连这么一个名头,你都想和我争?殿下,你实在是太过好胜,太过骄傲,而且你的骄傲是虚假的骄傲,因为你依然在意世人的眼光,当年你连续败在我的手中,受尽羞辱和世人的冷眼,所以你此番重现人世,除了杀死我,更重要的是想重新获得世人的尊重。”

    “如果得不到尊重,你甚至不惜让世人恐惧你,因为这些浓烈的情绪,是支撑你活到现在的精神支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需要足够震撼的身世来历,很遗憾的是,就算你能杀死我,却无法在这方面超过我,因为我的老师是夫子,哪怕你被知守观观主收为弟子,你依然不如我,因为你的老师永远打不过我的老师。”

    “为了修复自己的信心和严重受损的荣光,为了重新获得世人的敬畏目光,你近乎饥渴地让自己不断强大,并且不断催眠自己,想让自己相信,你真的是什么天谕之人,可惜道门的不容让你这方面的信心都开始动摇起来,于是你转而望向黑夜,恨不得让冥王与你的母亲上床。”

    宁缺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你已经疯了。”

    隆庆说道:“将死之人,哪有资格评断我。”

    宁缺说道:“我也许没有资格,夫子呢?”

    隆庆沉默。

    宁缺说道:“当年你我一道登山,参加书院二层楼的考试时,你在柴门勒石上看到的是什么字?”

    隆庆微微眯眼,他当然记得石上写着的那四个字,但他不想记得。

    宁缺说道:“君子不争,这就是夫子对你的提醒或者说警告,你总想与人争,岂有不输的道理,你总想与天争,天怎能容你?”

    隆庆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如果天不能容你,你……争还是不争?”

    宁缺说道:“该争的时候自然还是要争一下。”

    隆庆说道:“那为何我便不能争?”

    宁缺理所当然说道:“你凭什么和我相提并论,你不要总想着和我争,你没有可能争的过我,越争输的越惨。”

    隆庆笑了笑,平静而冷漠。

    就在他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宁缺忽然推开天窗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天而降的雨水,感受着雨中渐淡的符意,说道:“不要说这么多废话了。”

    隆庆微微皱眉,心想究竟是谁在说废话?

    车厢里,桑桑把经过改制的小铁圆筒,套在了匣中剩下的五根铁箭上,默默想着,少爷果然是世界上最会讲废话的人。

    隆庆抬手,指向秋雨深处,说道:“你的井字符还在。”

    宁缺左手握住铁弓,说道:“白痴,既然是我的井字符,怎么可能对我起作用。”

    隆庆微笑说道:“那你为何一直未动?”

    宁缺说道:“因为我需要休息,不然真的拉不动弓了。”

    隆庆问道:“休息好了?”

    宁缺说道:“神清气足意满,浑身都是劲儿。”

    隆庆说道:“休息不用说话,有井字符在,拖延时间也不用说话,你先前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话,而且似乎发自真心。”

    “那些话当然是发自真心。”

    宁缺伸手接过桑桑递过来的铁箭,看着隆庆说道:“我将要杀死你,而我真心希望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段时光,也过的非常不爽。”

    隆庆面色微寒。

    宁缺弯弓搭箭,不再有任何废话,一箭向他射了过去。

    隆庆对他的无耻冷血的战斗风格极为了解,谈话之时看似平静,实际上一直在默然准备着下一场战斗的到来。

    看似毫无预兆的一箭,早已被他料到。

    他做了充分的准备,甚至比先前未受伤时接宁缺铁箭时,更加从容,只见他道袖轻拂,破庙之前天地元气大乱,隐有桃花复现。

    黑色的桃花,看似轻描淡写地接下了这一箭。

    隆庆的身影融入秋雨之中,如魅般便要掠过那一箭。

    接下来,便是一位知命境强者的恐怖反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那根刺在黑色桃花上的铁箭,爆了。

    ……

    ……

    (写最后几句时,忽然想起了朱雀记里的一章,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是散乱而自由的,如果您也喜欢,请继续投月票吧,我还会继续写,初步打算把这段大情节写完,什么时候写完,真不知道,趁着还没有昏,提个速,下一章争取四点前写出来。)

第四十一章 火烧红莲寺

    铁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雨中黑色的桃花被炸开片片绽裂飘落,小铁圆柱上的鳞片,发出凄厉的呼啸声,射向隆庆的身体。

    隆庆愤怒地尖啸,一身修为尽数逼出身体,秋雨中,无数天地元气被召来,化作无数透明的盾牌,层层叠叠护在自己身前。

    无形的天地元气盾,毕竟不是真的金属盾牌,隆庆也不是修行武道的巅峰强者,嗤嗤啸鸣的金属片,虽然被这些天地元气盾削弱了很多威力,但依然把他身上的黑色道衣割成丝缕,鲜血从那些细微的伤口里溢了出来。

    更为恐怖的是爆炸本身所产生的火焰与灼热气浪,在那一瞬间,红莲寺前的雨丝被照耀的明亮无比,然后迅速被烧灼成白雾,发出吱吱的声音。

    隆庆在爆炸开始的那瞬间,便改变了如魅身形的方向,足尖轻点湿漉的地面,借着天地气息的自然流淌,以及气浪的推动力,向后方飘去,从寺门飘到了破落的正殿里,身体狠狠地撞上泥塑的罗汉像。

    烟尘弥漫,罗汉像断成数截,一口鲜血从他唇间喷了出来,眼神里的情绪异常复杂,因为他无法理解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

    先前和宁缺谈论那些天谕和冥王的事情,其实也是他拖延时间的手段,然而他明明看着那些黑色的雨水落在了宁缺的身上,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宁缺依然神色如常,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最令他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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