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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周朝虽然已经虚弱不堪,但至少在表面上各国并没有否认周天子天下共主的地位,那么周礼依然还是各国交往的准则。然而周天子实际地位已经下降的快成了诸强的附庸了,他的礼制对各国有利时各国自然会遵守,但相反的情况下谁还会拿他当回事儿?就拿三恪这一条来说,其中的陈、杞两国早已被楚国吞并,只留下了一个宋国,而如今齐国灭了宋国,准备讨伐齐国的国家里却有楚国这个“始作俑者”,要是再提三恪之制,已经无疑于在打在座各国执政的脸,邹衍除非是傻子,要不然绝不可能去提着一条。
不过提什么理由并不重要,毕竟合纵伐齐是各国共同利益所在,只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行,所以邹衍在说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后接着说出齐国图谋天下这个真实原因,各国执政自然绝不会有人再提出异议。
邹衍是合纵长的代表,但这里终究是魏国的地盘,范痤作为“地头蛇”,在邹衍发出号令之后有必要第一个表态,等邹衍坐下后接着站起身清清嗓子高声说道:
“诸位,刚才邹上卿已经说了,齐国灭宋实为有违天道,诸国若无惩戒之行何以立信?今日我等相会于此共商大义,还请诸位不吝赐教,以筹大事。”
范痤话音落下,会场中登时一寂,这倒不是各国执政无话可说,而是因为各国想法不一,谁要是当出头鸟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人人都带着不想去惹麻烦的心态,这个头自然难起。
片刻过后范痤看着场面实在有些难堪,忍不住偷偷觑看了赵胜和韩珉一眼,眼珠再往旁边一转却先笑呵呵的向邹衍问上了。
“呃,邹上卿,诸国皆以贵国为执牛耳者,在下看还是邹上卿先说说吧。”
“呵呵,承蒙尊意。”
这样的场面之下邹衍不出头还真不行,刚刚坐下没多久便被范痤拱了出来,只得施施然的再次起身向着各国执政行了一圈礼才道,
“为何要攻齐,在下看就不必多说了吧。敝国受诸位抬爱忝居合纵长之位,自当全力参与其事。在下不再多说别的了,只说一说敝国筹谋情形。敝国为攻齐大事已整备车步骑诸军八十余万,以屈庸为将,骑劫副之,必倾全力以败暴齐。
和议一成,诸军南下,诸国同力并举,百万之师互为羽翼,齐国济西之地便不存焉。齐强则天下弱,济西若可平,按原计赵北掠河间之地;秦军下定陶;韩魏取睢阳、彭城,尽略宋地,楚上江淮之土,齐国尽失要害便不足为害了。不过战无定法,亦无必成之举,此战之前还需各国协同为一,方可功无不成、战无不克。”…;
邹衍说什么准备了八十多万军队也就是个虚名,各国之间互知根底,燕国的实力如何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清清楚楚,其余各国相互牵制,既要共同对齐还要相互防备,所以此战必然要以燕国为主,但燕国刨去防赵防东胡的力量,就算起全国之兵也不过五十余万人罢了,与齐国事实上的百万之众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要不然也不会与各国合纵了。不过虚名也有用处,那就是鼓舞人心,各国合纵有了这个主心骨便不愁事成。所以邹衍定下了基调,秦相魏冉便不愁话说了,捋了捋胡须笑道:
“在下看邹上卿说的有道理,诸军攻一,说是占了便宜,其实反倒心散,还需相互协调一致方可成事,屈庸将军天下谋才,可承定鼎之重,有其主事,在下看事可成矣。敝国如今已遣偏将蒙骜率军十余万候命洛邑之西,议成即可登程东道。韩国暴鸢将军、楚国淖齿将军、魏国晋鄙将军这都是定下了的,只是不知赵国将以何人为将?呵呵,赵相邦,贵国不会是遣派牛大将军吧?若是如此,以牛大将军之威名,似乎……”
魏冉话没说完,但意思却是人人都明白的,一支军队只能有一个主帅,两只老虎在一座山头上非得自己打起来不可。燕国的屈庸虽然在后世名声不显,却是燕王黄金台招下的重臣,与邹衍齐名,以他的名望完全可以压服各国遣派出去的这些将领,但赵国至今还没有明确以谁为将,也就不能不让魏冉瞎猜了。
邹衍和魏冉说的这些都是此前已经定好的事务,即使哪个国家攻打哪个方向也是必然要爆发的济西之战能够成功之后的事,到那时候齐国只有被打的份,完全不存在什么机密性,可算是阳谋,同时也是对齐国的威慑,在这其中各国以谁为将便是重要的一项。
各国使臣被魏冉一提醒,目光纷纷落在了一直未吭声的赵胜身上,赵胜笑呵呵的站起了身,庄重的向众人团团一礼,这才笑道:
“敝国并非有意拖沓,只是国中刚经云中之战,万般事务尚未安稳,所以才略有些怠慢了。赵胜登程之前敝国君王已有定意,将遣偏将乐毅率军恭候屈庸将军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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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拉锯战
第一百三十九章拉锯战
“乐毅乐永霸?”
“乐将军?”
“就是驻守宛城的那位乐毅乐将军么?”
“那宛城那里……”
……
赵胜话音落下,会场四处立时响起了一阵嘤嘤嗡嗡的议论声,魏国的、韩国的、秦国的、楚国的使臣一个个面色迥异,低声私语间所谈论的已然各有不同。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百度搜索:
乐毅此时并没有什么大功绩,也就是守住了韩国宛城,面对秦国悍将白起打了一场算不上胜仗的胜仗,论起功劳名望别说比不上燕国第一战将屈庸,恐怕连当年大败东胡的秦开都比不上,作为合纵的羽翼应该说还是合适的。然而现在大家私下讨论的并不是乐毅适不适合带军参加合纵,而是赵国将他从宛城调离的目的何在。
对于韩魏楚三国来说,宛城的意义实在太重大了,一城拱卫三地,是韩魏两国南部以及楚国西部防秦的最重要根基,所以自从宛城之战白起未败而退后,这一年来三晋和楚国已经形成了赵军驻守宛地,韩军控制析地,魏军布防丹水,其后邓地驻扎楚军为后援的三角互援防线,像一道钢铁闸门一样挡在了秦军出武关顺丹水东下进攻韩魏楚三国的道路上。
如果赵国趁这个机会将军队抽调回去,势必会彻底破坏阵型,给秦国东下创造可乘之机。如果赵胜真是这个目的,会不会是对秦国的一种试探,或者说对韩魏楚的威胁,以此要挟三国给予他们利益,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判断清楚。
赵胜这些话先前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语震惊四座之后,范痤、韩珉、子兰脸上都是阴晴不定,邹衍虽然事不关己,但也深知形势微妙,一双犀利的目光一直在各国正使脸上打转,拿准了主意要在关键时候打圆场,以免这五家的矛盾影响合纵攻齐的大事。
相较其他四国使臣,魏冉的表情更是复杂,似笑非笑的盯着赵胜看了片刻,上眼皮向下一搭,默然的捋起了胡子。赵胜突然要抽调乐毅的事魏冉确实也没想到,但赵胜话已出口,那这事儿应当是做准了的。魏冉没去想赵胜为什么做,反而先想到了此前秦齐连横的事儿。
秦齐连横图赵的时候魏冉和赵胜是直接的对手,魏冉用计在前,只可惜百密一疏,放跑了孟尝君田文,一颗棋子乱了一片天,虽然其间还有其他原因影响,但魏国坚决站到了赵国一边,顺带着把韩国和燕国也拽了过去,那个看似精明实则糊涂的齐王田地临时反水,最终让赵胜得了计,虽然连横的事儿被破了,但赵秦两国的梁子却更加结深了一层,这样看来赵胜说什么要调走乐毅应当是借机继续推进各国对秦怨念,为今后反手收拾秦国做铺垫了。
“这小子应当有这层意思,要借机敲打我大秦,只不过这办法操作起来却没那么容易,一个不慎就得把各国的怨恨引到赵国身上去,他到底想干什么?”
魏冉满心里乱转,装作事不关己的捋了一会儿胡子,见没有人接赵胜的话茬,便装作有心打破冷场的老好人模样抬起头温和的笑道:
“乐毅乐将军……嗯,在下先前倒是听说过一些,确实是位悍将,沉稳干练极有城府,在下看应当可以臂助合纵功成。呵呵,邹上卿,依您之见呢?”…;
魏冉几句话绕开了各国防秦的话题,也不给范痤、韩珉和子兰他们接话的机会,直接问上了邹衍。魏冉这打算是早就做好的了,赵胜这样指桑骂槐的一提,不论自己如何辩解,韩魏楚各国都得想到秦国之害,如果任由其发挥,自己难免会成众矢之的,倒不如先把这一茬揭过去,等其他话题说完,自己再表一表态安抚各国为好。
这样做看似无奈之举,但事实上却是魏冉在找联盟,毕竟邹衍力促合纵,自然不会干看着跟齐国还没打起来,合纵各国之间自己先起内讧。然而这次魏冉匆忙之间却想岔了一道,邹衍固然要弥补合纵裂痕,但说要做的事却未必一定会合他的心意。
邹衍很清楚坐在这里的各位心里在想什么都别想瞒过别人,秦国之所以这样积极的参加合纵,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想彻底削弱齐国,使山东各国联合对秦失去最强有力的后盾,这与燕国对齐的心思虽不同,但做法却是暗合,然而又瞒不了韩魏楚赵四国,这四个国家肯答应合纵无非是迫于迫在眉睫的齐国压力无奈之下接纳秦国罢了,所以就算赵胜不挑破这层矛盾,燕秦一方和韩魏楚赵一方的分歧却依然存在,那么最终影响了合纵大计反为不美,对于这条早已存在的裂隙,作为合纵长来说必须弥合才行。小;说;网;首;发;更;新;
邹衍一直沉着脸,待魏冉问上了自己才缓缓站起身向四下做了个团揖,合着幕帐外呼呼的风声高声说道:
“自古征战,兵合则利,心散必败。此次合纵攻齐实为诸国共利而谋,若成,则天下一时无忧,若不成,则燕赵韩魏楚先受其害,还望诸君念及长远,勿以一时睚眦为意,在下在此相谢了。”
邹衍话音落下,一时间只剩下了幕帐外的风声以及私下里风吹旗卷的的呼啦声。邹衍的话谁都能听得出来,虽然明面上是在各打五十大板,实则是在说赵胜太狂妄,不该在这个时候挑动秦国与其他四国的矛盾。
魏冉听了不觉一阵讪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干脆谁也不看,低下头缓缓地捋起了胡子。他这样做同样还是无奈之举,但同时也是以静制动。正所谓脸脏便不能怪别人笑,不管怎么样这矛盾都是存在的,难不成你随口表几句态就能烟消云散?不过邹衍说的乃是事实,韩魏赵楚燕五国如今已经火烧眉毛了,而秦国愿意参加合纵则是为了报仇,谁更急已然分明,不管魏冉表什么态,各国也拿他没办法,而且为了胜算更大,还得求着他不要因为赵胜的话而退出合纵,这样一来赵胜自然只能伸手打自己的脸。这种情况下魏冉还需要再说什么?
彼此都是各国执政,就算暗底下的斗争在激烈,至少表面上大家都还是能坐住阵的,但坐在范痤侧手方向的魏齐却有些急了,愤懑的瞪了赵胜一眼,接着俯身咬牙切齿地对范痤小声说道:
“赵胜搞什么名堂?这不是露尾巴让魏冉去抓么,吃错药了?”
“公子稍安勿躁,平原君怕是……嗐,他既然敢找这个麻烦,估计,估计应当有什么说法。”
范痤自己都已经无语了,哪还有能力跟魏齐解释清楚。魏齐捡回名声全指着这次合纵,哪曾想挑出事儿来的居然是赵胜,见范痤也没了脾气,登时着恼,恨恨地往两张席之间的空地上啐了一口,低声说道:…;
“这事儿不成,提哪门子的乐毅?范相,这场子我可是没能耐压住,你得说话,不能让赵胜没来由地把口儿给跑偏喽。”
“我……”
范痤登时一脸的无辜,眨巴着眼看了看不远处稳坐泰山的赵胜,这才低着头对魏齐说道,
“公子您也不看看眼下的情形。下官能怎么说?又该怎么说?帮谁的是?您也用不着难为下官。下官如今也没法子,就看他赵胜怎么折腾了。”
“呸,那天还说让我什么都听他的,这倒好,怎么听?”
魏齐如今恨不得把赵胜给吃了,一边低语一边斜眼向赵胜看去,正好看见赵胜再次站起了身来。
赵胜此时一脸的肃然,向四周环顾一圈后才高声说道:“列位执政,邹上卿。赵胜实在不知通报一句敝国所派将领为何会引出这样多的话来。邹上卿刚才说了,此次合纵攻齐实为诸国共利。此话诚然,赵胜深以为意。然而何为诸国共利,又何谓兵合则利,心散必败?以赵胜之见,若要兵合,还当先心合才行,若是如刚才赵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