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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巫离给我的补偿？”金凌冷笑，“她倒是好生厉害，能扭转我的命轨不说，还能让我直入仙门！她究竟是什么？神吗？”
“是。”
金凌一惊，她随口一说，没想到无垢居然承认了，“既然是神，她又为何会在修真界……”
“说来话长，跟我来。”
无垢带着金凌来到三生石前，像镜面一样的石头上映照出金凌和无垢两个人的身影
无垢道：“今日，我就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金凌问。
“不问内容，只说答应与否，这是作为你探知真相的代价。”无垢认真道。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成了孤魂野鬼，金凌觉得，她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好，我答应！”
无垢一笑，“好，在开始说那些沉重的话题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件事能让你开心的事情。”
无垢捏着白莲子，对金凌道：“你身上这颗，其实是混沌白莲的莲子，罗修身上那颗，原本应该是混沌黑莲。”
金凌心头一震，“可是明明我养出来的是混沌黑莲，而且我也用混沌黑莲释放出了灭世之气……”
“别慌，这件事只有我知道，黄泉界灭魔大战之初，巫离和狄亚罗争夺两颗莲子，我将其合二为一做了些手脚。你养出的是混沌黑莲没错，但那只是黑莲子中的一缕气，也只能养出那一朵黑莲。”无垢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金凌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不可能，你知道我是澄净之体，可你知道澄净之体的本源是什么吗？”
无垢长袖在石头上拂过，上面立刻风云变换，待到云雾散去，一朵白莲，盛开在一泓清水之中，幽幽漂浮在一片混沌之中。
混沌之气被吸入白莲，灵气存于白莲之中，其他杂乱的能量则透过清水，沉入白莲倒影，倒影中那朵一模一样的莲花，在一呼一吸之间，慢慢变得暗沉，直至漆黑。
但无论黑白之气多少次穿过那泓清水，它始终清澈如初，金凌忽然明白了，无垢是从何处诞生。
“所以，你该知道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改变这两颗莲子。”
金凌紧盯着三生石中的那两朵莲花，“狄亚罗的目的，就是将我逼到绝境，用我的绝望去释放黑莲中的灭世之力，这之后，他掌握了白莲，就等于掌握了这个世道。可如今，他手里的是黑莲，他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办法保住。”
“呵~你说得没错，这果然是件开心的事。恐怕，连巫离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吧？”
金凌看着无垢，无垢苦笑，“对，当年她以为放入你身体的白莲子是混沌白莲，她一开始是想让你来救世的，所以，让你陷入今日这般境地的人，或许是我。”
第933章 因果
“所以，她的算计到了最后最关键的地步吗？要你来转移我对她的仇恨，然后我再去接受她对我的补偿，去投胎，等到第十世的时候，完成她一开始设定的救世任务，最后皆大欢喜？”金凌嘲讽道。
无垢并未因为被拆穿而羞恼，依旧云淡风轻的笑着，“你很通透，可有时候，过于通透会让你活得很累，凡人不是常说，难得糊涂吗？”
“我不会去投胎！只要有执念，就可以在修真界修鬼身，哪怕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也不接受她对我的任何安排！”金凌斩钉截铁道。
“我知道你不会去投胎，在渡船上，你清除了所有情感，唯独留下了仇恨，我就知道你要保留自己的执念。”无垢道。
金凌盯着无垢，“那你为何还要带我来轮回台？”
无垢笑而不答，用另一个问题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巫离这一万多年来的奔波，是为了什么吗？”
不等金凌回答，无垢再次拂过三生石，上面变成了好像书册上叙事的图画，简单的线条组成一幅幅讲述历史的图案。
“这世界诞生之初，便有神界，仙界，灵界，魔界和冥界，这五界原本就是互通的。冥界掌管轮回，神界维护天道。而神由仙中诞生，仙由万灵诞生，即便是妖魔，也有机会成为妖仙，魔仙。”
“可是人乃万物灵长，各方面得天独厚，修炼起来势必要比妖和魔来得更快，慢慢的，灵界，仙界都开始失衡，除人之外，其他生灵的资源和生存空间都受到压迫。”
“在这种压迫下，最先爆发的是魔界，那个时候，人魔之间注定一战，这一战也是天道的平衡之策。可是那一战，最终未能打起来，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金凌看着三生石上风云变幻，她自己也曾说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那么她所熟知的历史就有可能有误。
在修真界的记载中，远古之时，魔界和人界的之间确实是互通的，可是魔生性贪婪，嗜杀，不断向外扩张，致使人类的生存受到威胁，所以人类修士联手仙人，合力封了魔界。
无垢继续道：“天道的运转，若是被横加干预，天道不会去纠正它，只会顺着这个错误发展下去。灵界中，人类少了一个最大的天敌，进而妖和精怪也受到压迫。对人类来说，是太平盛世的到来，但是对于整个大环境来说，是灭亡的序曲。这一点，你看魔界就会知道。”
金凌问道：“所以巫离为纠正这个错误而降生在灵界，也就是修真界？现在她极力促成这场战役，以及我释放的灭世之力，就是为了把天道扭转回原来的轨迹，然后对修真界进行一次清洗？”
“是，但这里面却多了一个变数。”
“狄亚罗？”
“为纠正这个错误，神界断了仙界和灵界的路，任何仙人都不得返回灵界，也无法再和灵界产生联系，而且人类渡劫变得更加艰难，飞升人数大大减少。神界不可对天道干预太多，便只能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但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无垢大袖一甩，三生石上再次出现黑白莲的画面，“白莲衍生了灵界，黑莲衍生了魔界，但混沌之气中的杂质蕴含着强大的灭世之力，这种东西绝不能流落出去，故而神界收走白莲子，将黑莲子封在一块神石中，藏在了魔界。”
说到这里，无垢顿了顿，似乎想起一些往事，神情变得忧伤起来。
“那一日，我第一次诞生灵识，凝成本体，澄净之力直冲仙神二界。我抬头望天，正看到一神女窥视灵界，四目相对之时，那神女羞红了脸，那一幕，至今仍在我眼前，无比清晰。”
无垢笑容越发苦涩，“谁能想到，正是那日种下祸根，那神女自幼生长在无情无欲的神人之中，一颗心本也是纯净无暇，却因那一眼遗落芳心，屡屡犯禁窥视灵界，最终因为一次疏忽，误将一道神雷劈入魔界，正巧劈开封印黑莲子的神石。”
“那神石中，黑莲子已经孕育出魔胎，神雷之力被魔胎吸收，就诞生了神魔之体的魔君狄亚罗，这一切，究竟是造化，还是因果。”
金凌此刻总算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前人犯错，后人倒霉，因果这种东西，真的说不清道不明。
无垢顿了顿，平复情绪后继续道：“神女因此事被降罪，剔除神骨贬入灵界赎罪，因不能带着前生记忆，便只带着神界的‘洞明术’和白莲子，随着她的成长，她会慢慢想起她的错，知道她的使命。”
“她不但要将一切扭转回去，还得消灭因她而诞生的狄亚罗，而这一切结束之后，她的结局就是永远在阿鼻地狱中承受无尽的痛苦。第一次失败之后，原本她的安排很周密，去因为我在莲子上动的手脚，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让后面的事情漏洞百出，也连累你被逼入魔。”
金凌心里并无无垢这般对巫离的同情，“她自己犯的错，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她要去纠正错误，又为何要算计他人？”
“她算计的，何止你。”无垢喃喃自语，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金凌道：“巫离她此刻已经在阿鼻地狱中，你若有什么想问她的，可以去见她。”
听到这个消息，金凌吃惊道：“她死了？被狄亚罗杀死的？”
“对，她最后还是败在狄亚罗手里，若非她为你和你的亲人转移因果，送他们来冥界耗费太多，或许不会输得这么惨。你之前说得没错，她已经无计可施，只能将最后的赌注压在你身上，若你接受她安排的轮回，那么一切都会回到最初。”
金凌摇头，“我不接受，就算要将我强绑了去轮回，我宁肯自爆！我也不会去见她，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无垢不勉强金凌，又问：“好，那我们说下一件事，你知道她为何会一次又一次杀掉自己的后人，去母留子？”
第934章 澄净
“难道不是为了选出最合适的棋子吗？”金凌反问。
“所谓棋子，哪有合适，不合适，只有能用，不能用，为守，为攻，为惑，为饵。”无垢轻声道。
金凌冷笑，“那我呢，是哪一种？”
无垢转头，对金凌笑得温和，“现在，你是执棋者，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已经由你掌控，这是她怎么也没算到的。”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关于澄净之体的事吗？”无垢不等金凌回答，自顾自的说起来：“澄澈明净，无欲无求，你可愿成为这样的澄净之体？”
闻言，金凌惊讶道：“你什么意思？”
澄净之体，是谁想要就能要的吗？
无垢笑，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金凌眉心，丝丝缕缕的气息像水一样清润冰凉，一入眉心不由金凌控制，自动散入周身各处孔窍，没有丝毫排斥，反而给金凌一种同根同源之感，让她心中蓦地掀起惊涛骇浪。
“感受到了吗？”无垢问。
“这不可能！我明明修出了和狄亚罗一样的魔气，筑基时，那丝魔气洗练了我一身的阴气。还有结丹时，重铸无相魔体没有丝毫阻碍。结婴时，也是那丝魔气让我铸就魔婴。”金凌脑中一团乱麻。
可是现在想想，那丝魔气出现的就很蹊跷，别的且不说，她铸就魔婴时，的确先看到了一个全身透明像琉璃一样的婴胎，而后那丝魔气出现，才有了现在的魔婴。
无垢眼眸平静无波，轻声问道：“澄净之体的特质，你忘了？”
金凌吸了一口凉气，回想起关于澄净之体的一切，无垢那时也说过，他可以容纳世间任何一种能量进入体内。
“你的身体虽然被重铸过，但血脉还是你自己的，能重铸无相魔体的，除了狄亚罗的血脉，就只有澄净血脉。”无垢解释道。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分析道：“所以，其实我是你和巫离的后裔，身怀澄净之体血脉，那一丝无相魔气是巫离放入我体内，用来迷惑狄亚罗的？”
“的确如此，但你也只是有澄净血脉，并非真正的澄净之体，你娘，和你之前每一个先祖都是一样。而澄净血脉一旦破身，就会慢慢沾染其夫君身上的灵气特质，从而暴露出血脉问题。”
金凌简直不敢相信，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巫离才会一次次的去母留子，只为隐瞒这件事，让狄亚罗误以为那是他和巫离的后人，引狄亚罗入局？
所以无垢先前才会说，被巫离利用的，何止一个她，无垢被巫离伤得，也是体无完肤。
“巫离她可真是够狠心的。”金凌冷声道。
无垢眼神暗了暗，“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其他的，我想凭你的聪慧，一定能自己想明白。现在巫离已经陨落，灭世之力被释放，人类和魔族的大战也拉开了序幕，能终结这一切的，只有身怀白莲子的你。”
“呵~”金凌忽然笑了，笑得极尽嘲讽，“我知道了，所谓第十世直入仙门也是因为这件事。我轮回到第十世，带着白莲子出世，扫平人间界一切苦难，积攒一份厚厚的功德，然后白日飞升。”
“所以到最后，她要让我去当一个救世的圣母？这样一个处处都是不公的世道，救来何用？我看不如毁掉更痛快！”金凌眼底遍布寒霜，冷冷的看着无垢。
“是啊，已经千疮百孔的灵界，救来何用？”无垢感叹道。
金凌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无垢居然也有这样的感叹，这时，无垢也看过来，四目相对，无垢像个长辈一样微笑着，用商量的口气道：“你我做个交换如何？”
“什么交换？”
“我替你去轮回。”无垢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金凌心头。
“为什么？”金凌惊讶道。
“我诞生于天地之间，遇到巫离之前，从不知七情六欲，也并不觉得孤独。可是在遇到她之后，我懂得了很多感情和欲望，善念和恶念。但是到底，我对这些的了解还是太过肤浅，未曾感受过便罢了，一旦接触过，我便难以压制一探究竟的心，也是内心的孤独使然，所以我想去轮回，去经历人间的一切，去成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