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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壶酒-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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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他为何这么做,很想先跟他把话说明白。可是转眼他便不见了身影。而那厢,侍女熟练而快速地打完洗澡水,站在屏风后面叫我过去。我瞧着那放满花瓣热腾腾的香汤,想到这些天住在小屋从未好好泡过一次澡。慵懒的心便动摇了。可是我不喜这么多人伺候,正想将她们都赶出去时,我看到这几个侍女之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我惊诧:“小容!”

    侍女们闻声抬头,与我触到目光的那位疑惑皱眉,告诉道:“姑娘,我不叫小容。我叫小桐。”

    小容……小桐……她二人生得是那样相像,如今的小桐,或许便是小容的转世!

    我曾打听过小容的消息,小容离开白家后。就跟着长明学习采茶、看茶、卖茶。两人感情逐渐深厚,顺利成为夫妻,共同维持家业,生死相守。他们的那一世。别提让我有多羡慕了。如今百年已过,小容若真轮回成了眼前这个小桐,在这祺王府有她相伴,也是极好。

    于是。我将其他侍女先行屏退,只留下小桐一人。

    我告诉小桐,她与我一位故人十分相像,所以不小心将她错认了。小桐没有在意,反而还与我玩笑,说自己样貌一般,容易撞脸。她这性子倒是跟小容一样,亲切可人。也活泼淘气。很快,不过一番沐浴的时间,我便与她混熟了。我趁机问起祺王府前院的情况,她告诉我。今日本是苏舜玉与相府大小姐云静柔的大喜之日,还说到那云静柔知书达理,温柔娴静,是为标准的名门淑女。

    我奇怪相府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娴静,而刚才出现在牢中的那位,也是相府小姐。却并不是这样的性子。

    我将牢里的事也说了一遍,小桐听后,恍然大悟地告诉我,我在牢中碰见的那个不是云静柔。是相府的二小姐云霁初。两人虽是姐妹,但这云霁初跟云静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格,云静柔是嫡生,在她出生两年后生母去世。相爷便娶了第二房,也便是云霁初的母亲。有亲母在身侧万般维护的云霁初不光心高气傲,还目中无人,据说也常常会欺负云静柔这位嫡姐。小桐还说。相府的两位小姐,都双双对苏舜玉动了芳心。皇帝将云静柔赐婚给苏舜玉之后,云霁初闹了好几天的脾气,更是时时找云静柔的麻烦,就在大婚前几日,还差点“不小心”划破了云静柔如花似玉的脸蛋。云霁初本就因得不到苏舜玉心有嫉恨,后来又莫名其妙从天而降一个我,我便成了她活生生的出气靶子。

    说了这么说,还没说到重点,我急着问小桐,苏舜玉和云静柔到底拜堂了没有?前院那些宾客又是怎么回事?

    小桐一边梳理着我浸在水中的长发,说:“这还用问,殿下逃婚了呀。可把那相爷气得,当场带着新娘子走人。接着,那些宾客自然也陆陆续续跑了,生怕继续待下去,事传到陛下耳中,至时连累了一并受罚!”


第066章 薄情

    苏舜玉逃婚!

    我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从那等场面丢下新娘子离开的,因他的离开,有人会伤心,有人会惊诧,有人会愤怒,可单单凭我而言,我是由心欢喜。

    他离开喜堂去大牢带回了我,我认定他的逃婚与我有关!这说明……他虽然中了赤晏的焚萦偈,但对我还是有感觉的!储存在脑海中的记忆可以遗忘,但心中的感觉却是最捉摸不到的东西,它不受控制,不受时间,或在长久,或在一瞬,只要流露一丝半点,便足以撼动心绪!他再一次忘了我又何如?百年轮回之后的他,何尝不是早已将前尘彻底遗忘,皓天白雪之下还不是一样与我许下相守之诺。我相信,即便他再是忘了,也能因心底于我的一思一念重新爱上我。当下,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小桐却唉声叹了口气:“不过,这是陛下赐婚,殿下此番恐怕要免不了罪责,相爷肯定不会放过殿下的!恐怕消息此时已经传到宫里了,也不知陛下会怎么解决此事。我现在只要听到外面有马鸣声。就怕的发抖!”

    我想起与苏舜玉相见时,位于上座催促苏舜玉拜堂的那个中年男子,灰发长须,一身权贵之气,莫非那就是相爷?

    我不清楚炤国朝政上的事,只知道他那时对苏舜玉的态度表现蛮横。这代表这位相爷除了炤国陛下,可谓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权力之大,怕是连皇子也及不上!如此一来,苏舜玉在大婚之日违抗圣意、抛却相府嫡女,实实在在让这位高权重的相爷丢尽脸面,苏舜玉接下来要面对的狂风巨浪,绝对不亚于当初被人刺杀摔下悬崖那一难。

    我沉沉想着,小桐在身后悄悄问我:“你跟殿下是什么关系?这么从未听殿下提过过姑娘呢?”

    苏舜玉已将与我之事忘得一干二净,我此时把实情告诉旁人,怕也不太妥当。正当我忧郁之时,门外就传来侍女拜见的声音。

    我一惊,从浴桶里站起来望外看。

    小桐惊吓得赶紧把我浑身上下裹得一丝不漏,低声道:“你怎么这么大胆,要是被殿下看到你的身子可怎么办啊!”说着,快速将衣服上上下下给我套好,然后擦干头发,再是大致整理一下,这才罢休。

    苏舜玉已在门外等了有些时候,小桐开门出去的时候,他才转过身来。看到我微微一顿,随后移步进内。

    此时,他已将那身大红西袍换去,唤作一身银白金纹的长袍,黑靴白珠,皮革玉带,金冠生辉,翩翩风姿中带着东来紫气,硬朗的眉宇英气勃发,同时也捎着丝丝柔情。

    小桐低身退出门去,只他与我二人单独在房中。

    那一路,他只字不语。我想,他只怕连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也不太清楚,所以再面对我时,不知从何说起。这点,我能明白。换做是我,一个分明不认得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心中却因他做了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决定,此时除了满肚子的疑惑和不解,还会有什么。

    而我也有很多要对他说,很想知道他心中所想,等他坐下来,我便开门见山地问:“苏舜玉,你为什么逃婚?你既然与我素不相识,又为什么要把我从牢里揪出来?”

    我明知故问,便是非要他直面心中所想,便是要让他向我坦白。我等不了了,我已经等得太久,我也不想再磨蹭下去,不想再浪费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

    或许是想起那知书达理、无辜被退婚的相府大小姐,苏舜玉脸上有几分愧意。他犹豫思忖了半会儿,终是开了口:“父皇将她许配给我,我本不该拒绝。为了稳定朝势,为了稳住地位,无论如何我也该娶了相府之女,就像是一场交易。”他顿了一下,望着我的眼中渐渐变深,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后来我见了你,也不知为何。心中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也因见了你,再面对那喜堂之时,我心生排斥,便如何也不想拜堂了!我时时念着你手中有我的佩剑,我相信我们一定见过。不瞒你说,自我回到都城,便无端大病一场。我忘了从前许多事情,只记得我从幡州回来的路上遇上歹人,从悬崖摔下,之后的事……脑海之中,几乎一干二净。我知道,答案一定在你身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否在那时遇见了你?我的剑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我将垂落在胸前半干的长发撩至身后,一手托腮,一手指弹着桌面,慢慢告诉他:“你见了我,便不想娶另一个女人了,你说这是为何?既然在你的记忆里,我是个陌生人,可你现下与我吐露肺腑之言,你说这又是为何?我若说,你摔下悬崖之后,是我救了你,我们有过肌肤之亲,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那把剑是你给我的定情之物,而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未曾如约回去接我。这些,你可信?”

    我盯着他面上变化的表情,心底也跟着颤动紧缩。苏舜玉听了我这些话,眼中尽是半信半疑,还有些惊诧:“据我所知,从摔下悬崖至回到都城,不过短短十余日,我竟与姑娘……”他顿了顿,目色变得有些轻,低问我,“姑娘说的……可都是真的?”

    他若是直接干脆地信了我,反而会让我觉得奇怪不安。他性情谨慎,当日坚决疑心我不怀好意还差点杀了我,如今这个态度已然比那时柔情许多了,所以我对他此时的疑惑并不感到生气,反而耐心道:“对于未知之事,你心存疑虑,我不会怪你。是不是真,你问心便知。即便你忘却与我的一切,但是感觉,总是会无法抵止地在心里蔓延着,它会告诉你最真实的答案。”我觉得我此番言语说的颇为善解人意,从苏舜玉慢慢松懈的表情上可得知,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可是我还是想明明白白地追问一句,“你将我从大牢里带出来,只是为了解真相而已吗?”

    这一问,苏舜玉刹那又满脸紧张起来,正当他不知如何作答之时,门外侍卫来报,皇帝要他立即进宫一趟。

    苏舜玉没有耽搁,起身便直径出了祺王府,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他走以后,便有半日没回来。整个祺王府心惊胆战,害怕从外面突然传来皇帝圣旨。这种情况下,圣旨之中必定不是好事,很有可能是搭上全府性命的噩耗!而在这段时间。我也弄清楚,就在苏舜玉在回到都城之后,的确很快病倒了,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才苏醒,而醒过来的他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忘了。不仅是他,就连当初接他离开的侍卫,也全然将与我有关之事尽数忘了,半点不留。我心冷笑,赤晏啊赤晏,你可做得真干净,可这又能怎样。

    天色暗下,门外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甚至异常平静。我望着皇宫方向。不知那辉煌的殿阁之中,正在进行怎样的激烈之辩。我担心苏舜玉的安危,可是我不想给他添麻烦,心道虎毒不食子,皇帝总不会要了他的命罢!到了半夜,苏舜玉才被马车抬回来,人已经被杖责得去了半条命。皇帝还将他禁足,没有赦令不得出祺王府半步!

    苏舜玉在当夜发起了高烧,一直不退。小桐说,他原本深受皇恩,能允到宫中最好的御医,可是祺王府被禁,不得同朝中臣子来往,御医请不到,只好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

    我不管医术谁高谁低,只要能治好苏舜玉就行。那大夫倒也不庸,干净熟练地处理好苏舜玉腰背臀腿上的伤,谨慎斟酌地开药,并嘱咐侍女各项事宜。可……即便大夫用的是最好最妙的方子,对于用久了宫内上品药物的苏舜玉来说,还是弱了些。全都城的药房虽也能拿出好草药,却也及不上尚药局里的极品珍草。药效重弱,关系着苏舜玉伤势的愈合程度,整整花了七天,他身上的伤口才结痂。

    此时的苏舜玉如同往鬼门关走了一遭,虚弱地趴在榻子上。只能喝些米粥。

    小桐说,苏舜玉极少受伤,即便是伤了,也是平常一些小碰小摔。这是皇帝第一次打他,还打得这么重,皮开肉绽!从前,苏舜玉给自己抹伤口,从不需要别人帮忙。这次,他躺在那儿无法动弹,就也不得不让旁人搭把手了,不过我都被一人包下,其他人也瞧都瞧不到一眼。

    我不想别的女子碰他的身子,也是要真心想照顾他。否则,照小桐如此说来,从前没有侍女与他有过触指之亲,倘若这次让她们服侍他换药擦身,以他那男女授受不亲之论,岂非都要对每一个负责?

    这怎么可以!

    在苏舜玉受伤之后第一次苏醒时,我正跟大胡子大夫一起研究他伤势的好坏,他趴在床榻上,半裸身躯,在那双眼睛转向我时,我清楚看到他眸中闪烁的羞耻,苍白的脸上同时飞上两抹红晕。大夫见了,以为他又开始发烧,紧张兮兮认真反复地诊了两次脉。最后只是说心跳有点混乱和躁快,可能是情绪所致,其他没问题,继续吃药抹药,一个月后便可康复。

    如今,他趴在这儿已经吃了许多天的米粥了,脸也瘦了许多,好在慢慢有了精神,不日便能下床活动了。

    我坐在他对面,一边吹着滚烫的药汁,一边聊闲话似地与他说:“如今,我之前那些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的身子已经被我看光了,我也寸步不离地照顾了你这么多天,肌肤之亲是绝对落实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苏舜玉趴在枕头上,感慨万分:“从前听旁人讲起禁足会把好端端的一个人逼疯,如今看来也并不是那么可怕,反而……反而……”他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继而咽了咽喉咙,转了话锋,“当初,我若想知道真相,大可无需急于一时,也不必将那婚逃了,伤了他人的心。倘若我心中没有半点在乎,就先跟那相府大小姐拜了堂,成了亲,再去跑去审问你,这也无妨。可我……偏偏没有那样做,从心而问,自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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