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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壶酒-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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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延卿将簪子放在我面前,脸上的笑意颇有些苦涩,解释说:“拿的时候失手,盒子摔坏了,只好用信封装着,你不要介意。”

    我呼吸再次颤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介意?我现在根本不介意,因为根本不在乎了。

    我落下眼,一副淡然望着那支白玉簪,然后手指一推,将那簪子从桌上推了下去。

    “啪嗒”一声,刚刚修复好的簪子,再次碎成两断。

    我将这两段拾起,展示在面色煞白的白延卿眼前:“你瞧,簪子断了,即便再怎么修补,裂痕依然存在。即便你现在给我的看似完好无损,可是只要我动手轻轻一推,它便又会断个彻底,而且还是在曾经断过的地方再次断裂。这样的簪子,夫君以为还能带吗?”我将它们塞到他左手中,垂着眼讥讽瞧着他,怆然笑道,“一根簪子算得了什么?你现在能给我的,不过就是一根早已损坏的破簪子!别想用这个说服我,别想用这个动摇我,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我以前是有多蠢!”

    他缓缓抬起眼,凄凉望着我:“阿照,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我像疯子般大笑了下:“怎么?受不了吗?你现在正感同身受我当初的处境,你知道我有多难过,有多心痛了吧?当你带着方潇潇出现在我面前的第一刻起,我的心就断得比这簪子还要粉碎,就已经开始千疮百孔血流不止了!”我大声叱咤,可是目光再次落在他手中的断簪时,心里忍不住暗暗一痛。


第050章 吓唬

    那日之后,我得了一个人清净,白延卿和唐敬贤都没来找过我。而我曾听下人们说他两人曾见面,但双双都对我避开了,去了外面。

    我不管他们,只要白延卿晚上回来就行,我可不想走了一个方潇潇,又来几个莺莺燕燕。白延卿倒也识趣,没带回什么花花草草,只是日渐憔悴,身子也消瘦了不少。偶尔一次我远远见了他,他素来爱干净,虽还是一袭白衣,可脸上却稀稀拉拉长了几日未剃的胡子,一眼望去萎靡颓唐。

    我一个人在在宅子里待久了,只有小容跟我聊天说话。我想出去要逛逛,去茶馆听听最新的说书跟戏文。可是外面对白家之事议论纷纷,他们不敢太议论男人,这点我倒是羡慕白延卿。换我,我的事迹被方氏渲染得风风火火,说书先生一开嗓,各茶馆必定满座。人人爱看爱骂,颇有出书流传之势。那等刁蛮恶毒的女性形象,足以传留给后人警醒,娶媳妇千万别娶这样的!

    小容说,我在外面的人气居高不下,要是往茶馆那一坐,只怕就要引起南北四街的轰动,纷纷赶来观看……我。

    听了这些,我庆幸上次被唐敬贤带出去是坐在马车里来回的,否则非像凡间那美男子卫玠一样,被围得人山人海,被活活……看死。虽然有些夸张,但光是想想那种局面,还是觉得惊悚至极。

    大概也是自己找虐,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竟渐渐也觉得这大宅子无聊,面对一成不变的人和物,我想起我的家乡,当时我也是觉得那里太过单调,所以出了结界。而如今,我呆在这白府,也不能出去走走,无奈之下,只好派人去把当下最红的说书先生请过来。

    那先生听说是我请的他,连银子也不收就哭着“赶”来了。

    我跟他也算是老熟人了,当然,是在他说的书里。

    他在外面说了那么久有关我的故事,这次终于见到真人,明显激动不能自已,期期艾艾道了个开头,最后紧张过度,体温剧升,在这个夏雨之后的凉爽天气下。晕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赶紧让人给他擦汗,降温,最后用薄荷油凑在鼻前将他唤醒。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跟我抱歉,说是自己怕热,所以中暑了,希望我放他回去休息,改天再为我好好说个书。我答应了,派人送他回去。他微笑推辞,出了大门自己溜了。从此之后,再没在城中见过这样一个人说书,各个茶馆也都不约而同地一起换了剧本。

    我知他们害怕我,因为说书的把我描述的得太过凶狠太过无德,他们害怕自己会像方氏、方潇潇、婆婆还有那位说书先生一样,被这样一个人神共愤的恶妇“赶”出城去。没有办法,他们不愿,我也不能强求。

    因为无事可做,每天早上和傍晚我就会和小容一起在府中走走,适当的运动可以让腹中孩儿更加健康。我的心情渐渐好起来,没有以前那样压抑了。可是这日,有一件事打破了这种平静。

    大概是天热,我醒得越来越早。用过早膳之后,就和往常一样出门散步。以前总是先往东走,不过今天心血来潮换了个方向,想往西看看。

    小容跟我说着府上趣事,哪两个小厮谁侵犯了谁做事的“地盘”出拳打架,哪个丫鬟好像暗恋哪个小厮偷偷写情书,她说的津津有味,我也能听着打发时间。就在这时,小容忽然顿了话语,盯着前方压低声音跟我说:“咦,小姐你看,那好像是流苏,她手里怎么抱了一只大白鸟?”

    我顺眼望去,的确是流苏,而她怀里抱着的是只鸽子。

    可是她模样鬼祟,去的方向是小厮丫鬟们不太来往的偏院,那里除了祠堂,就没别的了,她抱着鸽子去哪儿想要干嘛?

    如今我对事物极其敏感,总觉得流苏很不对劲,我听闻凡间不仅用马车寄送书信,还用白鸽。

    我和小容偷偷跟上,流苏身影一转,果然进了偏院,方向却是在祠堂前一扭,走到角落去了。

    我轻步跟在后面,看见流苏站在不远的地方背对我们,一手抓着鸽子翅,一手捧着它的脚,像是要放飞。而那只信鸽脚上,明显绑着一只小巧的信筒!

    我赶紧让小容过去拦住她。

    小容这丫头虽然瘦小,但跑得很快,一溜烟就将流苏从后面抱住。

    流苏吓得大叫,也顿时察觉情况不妙,张手把鸽子往天上扔。小容动作伶俐,身影往前一探,小手掐住鸽子的双翅,鸽子在两人怀里跳了两下,一边惊慌的“咕咕”叫,一边转动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流苏也才看到我,变扭的半转身向我行了个礼,但手里依然跟小容暗地使劲抢鸽子。

    小容的力气大不过流苏,争得满脸通红。眼看她快坚持不住了,我立马发话:“小容。把那鸽子拿过来。”

    流苏听了,又试着挣脱两下。小容咬牙不肯,碍于我还在盯着,只好松了手,让小容把鸽子给我。

    我瞧着鸽子脚上的信筒,用指尖掂了掂,可以判定里面装了东西。

    “少夫人,那是我的家书!”流苏神色紧张,向我大声解释。

    我还没问什么,她就已经主动解释了。我不免又疑心几分,淡淡笑道:“从前都不曾见你养鸽。你用飞鸽送家书?”

    流苏面上快速一惊,若非我刻意仔细盯着,还真抓不到这份蹊跷。她神色诡异,继而用力点点头:“是啊,是家里养了鸽子,这个字是从家里送信过来的,这样……这样比较方便。”

    府中我设立了书信点,方便下人们寄信,而且不收一分钱。虽然信在路上的时间慢点,但终归能保证信件不丢失,保证一定送到他们家人手中。

    流苏曾也在书信点寄信。从未听她说起家中有什么信鸽。而且这鸽子送信跟车马不一样,路程短倒还好说,但要是路途远的,虽然鸽子飞得快,但难保不在途中出现意外,风吹雨湿,受伤被猎,不论碰上哪一个,思乡念亲的一纸真情,都转眼成空。对于孤身一人在外地给人家当帮佣的他们,对家书看的比什么都重,是什么样的急事让流苏突然改变方式铤而走险,用白鸽送信?

    换做往常,我自是不会查看私人信件,可是眼下……流苏的行为实在太可疑了!

    我取下鸽腿上的信筒,流苏急得惊慌大叫:“少夫人!”

    我嘴角跳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冷笑:“莫不是里面写了有关我的坏话,我看不得?”

    流苏轻轻摇了摇头:“不……不是……”

    呵!

    我拔开盖子,将藏在里面的纸抽出来。可让我疑惑不解的是这里面的内容……以及这张纸。

    白延卿以前总少不了宣纸,所以我之前为他精心挑选了一批。我记得那种宣纸上洒着金粉,纸张偏厚,颜色偏黄。跟手上这种……相差无几。更奇怪的是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书信点明明有人可以代写,那是我给一些读过书的小厮另外赚钱的渠道,也让他们自个儿看着收代写费。我记得流苏是识得几个字的,如果是为了省钱自己写家书,可写字的未免也太不像话了一点,再难看也不会写成这样,就像刚开始学字的孩童一般。而且书信上左右语句也不连通,整遍下来根本不知所云,但含了几句情情爱爱的深情诗句。若说是家书,这却更像是一张草稿。

    我隐隐觉得,这是白延卿用左手练字的草稿!

    我将纸展在流苏面前,冷冷地问:“这是什么?说!要是再敢嘴硬,就打到你嘴软为止!”

    跟方潇潇较量多了,也知道流苏跟她一样,不给点好脸色是不会服软的。

    见到我发怒,流苏吓的压低脑袋。她是见识过我颜色的,从前她还有方潇潇在前面挡着,可如今孤立无援,与我作对就不会有好下场!她神情紧张,身子微微颤颤,支支吾吾地小声说:“这不是家书。是……是给方……方……”

    我脑中一哄,大惊:“方潇潇?!”

    流苏咬着牙,极其僵硬地重重点了下头,眼里快要哭了。

    她跟在方潇潇身边许久,也清楚我与方潇潇之间的恩怨,夸大点甚至可以说是深仇大恨。现在方潇潇卷走白家在东房的那一部分财产跑了,而她却被我抓个正着,在跟这个蛇蝎弃妇暗地来往,她能不怕吗!身在白家之中的人,居然还跟走了不少时间的毒心红杏有联络,我一想起来,便觉得周围有一双眼睛正幽幽望着我。

    见我神色异恙,流苏一下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少夫人息怒,我也是被逼的!”

    我垂眼问:“她如何能逼你?”

    流苏浑身发抖,眼眶里噙满了泪:“我只是按照她的要求做,否则……否则我在老家的娘和弟弟都会吃苦头的!”

    我问她:“姓方的让你做了些什么?你告诉了她什么?”

    流苏快递摇头,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有这一次,只这一次就被少夫人看见了。当晚她走时,说会跟我联系,前几天,这只鸽子带着信筒从外面飞进来落到东房,她说要我拿几张少爷最近写过的墨宝寄给她,这些我都是从纸篓里翻出来的,心想反正少爷也用不着了,就……就私自拿了。”

    小容奇怪:“墨宝?她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呀?”

    流苏犹豫着说:“兴许……兴许是思念少爷吧。”

    听到这儿,我不由冷笑了下。胡说!方潇潇若全意衷心白延卿,又怎会莫名其妙地怀孕?

    我不相信,一面又可笑她的愚蠢,质问她:“既然是因思念想要墨宝,又何必用你家中亲人做要挟?快说!她在哪里?她究竟想干什么?”

    流苏不住摇头,脚步慢慢往门口后退:“我……我真的不知道。”

    想逃跑?

    正巧。门外的小道上有几个打扫祠堂的小厮经过,我大叫一声:“来人!”

    小厮听到我的叫喊,立即往这边赶来。我指着流苏,命令道:“把流苏押回前院,我要好好地,跟她聊一聊!”

    把流苏架回前院的路上,不少小厮和丫鬟都看到了,他们奔走相告,很快在前院聚集成一片。小容抱着鸽子,沾了一头羽毛,扬言说要把大白鸟给吃了。我忙叫人把鸽子先找个地方关起来,等会儿还有大用处!

    白延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又出门了。这也好,方便我办事。

    小厮把大木椅搬到廊下,小容也备好茶水,流苏跪在地上,视线不断躲避四面八方议论纷纷的目光。

    我和方潇潇从前都受过的待遇,今日她也尝到了。虽说她是受方潇潇指使,但她也不是个善茬,之前暗着间接着都让我吃过不少苦,今日又存心欺骗与唬弄我,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不知道眼下白家之主是谁!

    我手里捏着茶盏,转头对小容说:“小容,还记得我让你放在库房里的鼠笼吗?去看看捕到老鼠了没?”

    小容一头雾水,但还是应了我的话。不一会儿,她就从库房里提了一只笼子回来,里面装着昨夜偷吃被关的老鼠。她兴冲冲的对我说:“小姐,你真是神机妙算,真的有老鼠唉!长得还挺肥的!”

    我抽出袖中帕子,隔着它接过笼子,一步步走向惊慌失措的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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