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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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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目前我还只是对她有所怀疑,缺乏有力的证据证明樱儿就是在承天门外暗算娘娘,并先后两次意图行刺你我的那名神秘刺客,我才欲在离京前将此事托会给景兄,暗中对樱儿展开调查。我相信,再狡猾的狐狸,也终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更何况景兄素有‘神探’美誉,只要景兄肯应承下此事,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有所发现的。”
  景昭忽然无声地笑了,用手指点着来兴儿的鼻子说道:“兴儿,你跟我说老实话,在陕州那晚儿你是不是就怀疑到了樱儿头上,当时为何告诉我呢?”
  兴儿抱歉地冲景昭抱了抱拳,解释道:“实不相瞒,直到昨日从皇上那儿领受了前往凉州的这趟差使之前,我还寻思着自己亲手将这刺客脸上那层假面具给揭下来。可是,此去凉州,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返回长安,如放任这条毒蛇肆无忌惮地咬人,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所以特地在临行前登门拜访,想将此重任托付于景兄你的身上。不过,樱儿现今既已贵为二品昭仪,要找出对她不利的证据,在皇上面前将她扳倒,不仅颇为不易,还要担着莫大的风险,景兄你……”
  景昭听来兴儿话里话外犹带有一份对自己的担心和疑惑,遂有意用轻松的口吻对他说道:“对我,兴儿完全不必担心,莫说她一个新晋昭仪,就是正宫皇后犯了如此逆天大罪,我景昭也有胆量拉她下马。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怎么会怀疑到樱儿头上的呢?”
  来兴儿在下定决心,打算将暗中调查樱儿的事托付给景昭来办之时,就料到了景昭必有此问,现在听他果然问到了怀疑樱儿的理由,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从头说了起来。
  “景兄,你还记得长安沦陷那晚,娘娘中人暗算,被张谅趁机挥刀劈于马下,你我二人抢过娘娘的尸身,避入大明宫后曾经就那躲藏在暗处,发暗器行刺娘娘的刺客的真实身份有过的一段对话吗?
  当时,由于恰逢张谅率吐蕃军攻进长安,因此你我皆不约而同地认定,暗算娘娘的必是吐蕃人事先埋在长安城内的奸细所为。”
  “不错,正是如此。我还记得,那晚在漆黑一片的大明宫中,咱们还没说上几句话,那刺客就紧跟着再次出手,意欲致你我于死地,也正是那晚,咱们才发现,那刺客多半应是位女子。难道她不是吐蕃人的奸细吗?”景昭经来兴儿一提醒,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不解地问道。


第二百二十章 初现端倪(下)
  “景兄啊,正是吐蕃人那晚攻进长安,才将你我二人对那刺客真实身份的猜测引向了歧路。”来兴儿感叹道,“这些日子,我细细琢磨那晚刺客的种种行为,竟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刺客在承天门外,娘娘率军与吐蕃人对阵之时,发射透骨钉暗算娘娘,她真正想帮的人是张谅,而不是吐蕃人!”
  “这有什么区别吗?”景昭先是脱口向来兴儿问了一句,旋即就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这名刺客是在李进忠主持的‘靖宫’行动中漏网的一名张氏残党?!她见张谅与姐姐久战未决,便心生歹念,发暗器暗算姐姐,相助于她真正的主子——张谅。”
  来兴儿见景昭一点就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继续解说道:“对,只有在前朝张皇后死后,奉张谅为新主的张氏残党,才会在我从背后偷袭张谅得手之后,像发了疯似地尾随在咱们身后,到了大明宫中不惜暴露自己的性别,也要致你我,不,确切地说,是想致我于死地。倘若她只是吐蕃人的奸细,完全不必如此冒险。
  在确认了暗算娘娘的刺客是张氏一党,而非吐蕃人的奸细之后,我联想起了两个多月前,在我未曾净身就入宫为宦的真相暴露以后,承景元帅和柳先生力劝,皇上饶过了我的死罪,大将军吴弼求得皇上应允,将我发落至长安郊外的宫人墓地‘野狐落’守坟。现在想来,吴大将军是把我当做诱饵用惯了,怀疑我与张氏一党在牵连,将我派至安葬有张皇后遗骸的‘野狐落’,就是要诱使暗藏在长安的张氏残党会派人与我取得联络,相机盗取张氏遗骸,到它处安置。结果,前来夜探‘野狐落’的人竟是与我一同从逻些返回长安的纳玉,而不是张氏残党中人。”
  “纳玉?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陌生呢?”景昭抬手揉了揉鼻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来兴儿,自言自语地问道。
  “纳玉之所以会夜探‘野狐落’找我,其实是想约我一同到江陵投奔江陵王李舒。这是她与我共同被吴大将军率军埋伏在‘野狐落’周围抓住后,亲口告诉我的。只是,我被吴弼发落到‘野狐落’的事却是她前一日恰巧在南内遇到樱儿时,樱儿透露给她的。由此,我就开始对樱儿的真实身份起了疑心。
  而当这些日子我把娘娘中人暗算和纳玉受人利用,不知不觉间充当了一回张氏残党问路投出的石子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思量时,不由得更加重了对樱儿的疑心。”
  景昭听到此处,眼前一亮,猛拍了一下几案,兴奋地说道:“兴儿,你既有了这个发现,要想辨明真伪,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查访获知姐姐殉国当晚,樱儿身在何处,有没有躲在长安城中暗算人的时间,至少在自己心里就能对樱儿是否就是暗算姐姐的张氏残党做出大致准确的判断了。”
  来兴儿冲景昭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道:“景兄个中高手,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关键之处。我可是花了整整三天的功夫才想出了这个进一步求证的办法。”
  “哦,这么说,兴儿你已经查访有了结果?吐蕃人攻陷长安的当晚,樱儿果真留在长安,未随皇上东奔吗?”
  来兴儿收起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
  真相近乎水落石出,两个人一时间都无话可说,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还是景昭首先开口说道:“查到这个地步,已无需再做它想。剩下的事就是如何寻找到足够的证据来证明给皇上看啦。兴儿,景昭自问在办案断案上要胜你许多,你既已查到了暗算姐姐的真凶,其余的事就放心交给我来做吧。在你从凉州凯旋归来之时,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来兴儿深知,今晚景昭向自己作出的这个承诺,需要付出怎样的勇气,承受多大的压力才能够实现,不禁深深为之动容,一把抓起景昭的手,恳切地说道:“景兄,娘娘生前待我恩重如山,且与我有师生之谊,我走后,你只要设法找出樱儿谋逆、作乱的证据就是,扳倒她的事,还是等我从西疆回来,交给我来完成吧。”
  景昭抬眼看时,发觉来兴儿眼中涌动着晶莹的泪花,知他语出至诚,担心如果此时自己拂了他这番心意,他明日离京赶往凉州之时仍不免心有挂碍,遂点头回应道:“好兄弟,我答应你,一定等到你从凉州回京后,由你亲手揭穿这条毒蛇的真实面目,替姐姐报仇。”
  来兴儿见景昭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自己,心里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压在心头多日的一个沉重包袱,长长地吐了口气,笑着提醒景昭道:“少尹大人,请把波护传来一见吧。我相中了他,可还不知这波护情不情愿随我去凉州走上一遭呢。”
  景昭也深为来兴儿如此迅速地将暗算姐姐的真凶锁定到了樱儿身上而感到高兴和兴奋,忙冲厅外高喊道:“来人哪,去前面值房把波护带来此处,抚远侯要见他。”
  过不多时,满脸惺松睡意的波护随着两名衙役来到了后厅。他一条腿刚跨过门槛,迈进后厅,抬眼看到要见他的人竟是来兴儿,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对来兴儿叫道:“好哇,你们升官的升官,封侯的封了侯,敢情只撇下我一个还在衙门冰冷的值房里呆着啊。你小子可不能忘了当初曾说过的话啊,至少也得放我出去,求中土皇帝赏些银钱下来,好让我做个买卖什么的吧。”
  景昭对波护十分地瞧不入眼,此时见他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更是心头火起,“啪”地一拍几案,冲他断喝道:“大胆波护,本官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还不知足!见了抚远侯,还不给本官老老实实地跪下回话。”
  来兴儿既然有心带波护一同前往凉州办差,自然不愿未动身离京之前便与他闹起生分来,连忙摆手劝止住景昭,亲自起身向前,挽起波护,将他带至下首的座位上按他坐下,这才冲他说道:“波护大哥,来兴儿应允你的事,决不会落空的,请你但放宽心,无需如此急躁。今晚我来京兆府,就是为了要接你替朝廷再办趟大差,不知你是否情愿?”
  波护胆怯地望了居中而坐的景昭一眼,仍按捺不住心头的委屈,向来兴儿埋怨道:“办差,办差,中土皇帝只知道要人替他办差,就不懂得马儿还要常喂些好料,才能跑得长远这个道理吗?”
  “放肆,再敢对圣上语出不敬,仔细本官立马便命人将你关入大牢,再不得放出。”景昭再次厉声警告波护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离京前夜
  来兴儿亲手给波护捧上一碗茶,软硬兼施地对他说道:“波护大哥,我刚从景元帅府上来,大帅听说你就是数年前被叶护太子保下从凤翔营中得以活命的那名回鹘军士,后来流落到长安成了江湖巨盗,大是后悔。直至我向大帅禀明此次收复长安一役中,你立下了大功,大帅才略感欣慰。我中土朝廷律令,向来是非分明,有罪必罚,有功必赏。倘若按你波护大哥近几年的行径,只怕是有十个脑袋也都被砍下来了。大帅念及你此番立下的功劳,愿意替你做保,责你随我明日前往凉州办差,差使办得好,大帅和我自然会上章,替你向皇上讨要封赏的。即使到时你不愿再回长安,而是选择返回故邦,也是可以的。”
  波护眯起一双眼睛,审视着来兴儿,狡黠地嘿嘿笑道:“兄弟,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为难之事,需要大哥出面助你一臂之力呀?要是如此,你尽管开口便是,用不着把景元帅搬出来吓唬我。”
  “你愿意这样想,也不为不可。”来兴儿把脸沉了下来,“据我所知,回鹘与吐蕃向有积怨,邀你一同到凉州,的确有借助你回鹘王族的身份争取回鹘,共同抵御吐蕃的考虑。即便没有你,单凭陇右、河西两道数十万户我中土子民,我相信,也足以使吐蕃人难以长久在西疆立足。不过,你须想清楚了,这对你来说,是目前唯一改过从新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波护见来兴儿动了气,忙讪笑着摆手道:“兄弟你别急嘛,这么大的事,好歹你也容我花些时间考虑考虑,再答复你。”
  “明日一早,我就要离京西行,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要么你此刻就作出决定,如不肯同我前往,瞧在咱们曾共同驱逐吐蕃人出长安的情分上,我也会请求景大帅和景兄设法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只要你能保证今后不再为非作歹,还你一个自由之身应无大碍。”
  “那,如果我这趟差使办得好,再为中土朝廷立下了功劳,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波护眼珠滴溜溜转着,试探着问道。
  “你想得到什么好处?”来兴儿含笑反问道。
  “事成之后,我能像你俩这样,入朝为官吗?”波护终于说出了埋在心底的期望。
  原来波护心里想的竟然是这个。来兴儿暗自窃笑,当即答道:“如果你真心愿为朝廷效命,无需等到差使办下来那天,我现在就可暂委你为八品奋威校尉的职衔,待你再立下功劳后,还会上章向皇上保荐你,求皇上封你更大的官儿做。”
  “兄弟,你,你说话算数吗?”波护看着一身寻常装束的来兴儿,不敢轻易相信他向自己做出的承诺。
  来兴儿微微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枚神鹤军兵马指挥使的官印,擎在手中,招呼波护近前来观瞧。
  “皇上既委我以重任,神鹤军七品以下吏佐我皆有权先委后奏,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
  波护混迹江湖多年,遇事已经养成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习惯,此时亲眼见到来兴儿手上那枚鲜红的官印,这才对来兴儿的话信了几分。他也当真会来事儿,冲着来兴儿纳头便拜,口中称道:“指挥使大人,奋威校尉波护给您叩头啦。”
  来兴儿成功地说服了波护,遂和他约定明日五更会差人来京兆府接他一同出京,又向景昭抱拳告辞,一个人出了京兆府衙署,急着赶回东阳郡王府和妻子锦屏话别。
  锦屏自从得知来兴儿奉旨要只身前往吐蕃人占据的凉州办差的消息,一心牵挂他的安危,两天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兼之已怀有身孕,身子越发地感到不适起来。今晚,在景云丛的东阳郡王府中刚刚请了郎中诊视过,服下一碗汤药,正歪在床上想着心事,忽然听说来兴儿回府的消息,锦屏忙不迭地就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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