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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消瘦美人恩-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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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太后对这个称呼背后的恭维显然受用,淡淡一笑:“哦?方才听辛女言行,不疾不徐,姿仪端庄——倒不知这不平所谓何事?”
    翠儿刀子一样的目光扫向一旁温驯跪伏在地的苑齐:“你看到的,你说与太后说罢。”
    苑齐声调温柔,波澜不惊:“奴婢适才经过恩思池,无意中看见君夫人,用预备奉与太后的米粥饲鱼。”
    保太后一怔,复而轻轻一笑,看着自家侄女:“姑母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至少,证明了这米粥却是只是米粥。”
    “辛家小女如此放肆——姑母您能忍得下,侄女可忍不下,不过就是王上多去了她那边几次,眼下便要骑到您头上了。”
    “翠儿。君夫人便是君夫人,她一直都是在我头上。”保太后并不着恼,笑看着她,“你呀,这脾气,就是被你娘宠坏了。”
    翠儿嘴巴嘟得更高:“我娘可说我性子都是被您宠出来的。”
    保太后伸出纤长的食指,冰凉的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
    “傻囡囡。看东西不能看一时。”声调宠溺,如同母亲一般温柔,只是那十根指头上面没有一片指甲,看起来怵目惊心。
    初夏已至,漫天云朵,温度既不会热的让人难受,也不会冰凉凉惹人咳嗽。保太后看了看天气,又将翠儿拉过来理了理鬓角,替她规整了一下衣襟,这才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去吧,替姑母多采些鲜荷叶回来。”
    翠儿并不喜欢自己的打扮:“这衣裳怎么一股子霉味,姑母,人家觉得这衣裳……您上次给我做的那一身石榴裙……”
    “翠儿。”保太后脸上的笑意顿住,翠儿心中一惊,马上笑道,“不过,姑母给翠儿的,想必都是极好的。翠儿先去拉。”
    翠儿折身,便要唤那苑齐,保太后却单点了两个宫娥跟上去,都是她身旁的人,其貌不扬,和翠儿站在一起,愈发显得她明眸皓齿顾盼生姿。
    江南荷田田,采莲清波间,只消坐上那精致小巧的莲舟,便是木头一般的人也灵动起来,更逞论原本便俏皮的翠儿,两个单薄的宫娥拎着藤篮坐在她身后,看她纤纤十指贴在那荷叶茎干上,小巧的指甲轻轻一掐,嫩绿的荷叶便滑到了手里,溅起的水波顺着荷叶来回滚动,像透明的琉璃珠子,又像彩色的泡沫,触手可及却又难以掌握。
    不知不觉,莲舟滑入了荷花深处,这一处,寻常难得人来,远远的,能看见那遗世独立般的小岛和宫殿,翠儿不喜那处,便命着宫人调转方向,想要向来处回去。
    却不想,密密的荷花丛中,莲舟刚刚移动数尺,便砰的一声撞上了什么,整个船身一震,晃得她险些落了水,手里一片翠油油的荷叶滚了一头一脸的水珠子。
    翠儿待要恼,却看那荷叶丛里竟开始窸窸窣窣动起来,她立刻想到关于恩思湖的种种传言,顿时浑身汗毛直立,腔子里面一颗心湛湛跳出瞬间,便看见一张目光空洞睡意阑珊的脸从荷叶丛和花骨朵堆里露出来。
    “王,王上……”她噗通一声跪下了,心里无比着恼为何不坚持穿那身最最俏丽的石榴裙,插上那支刚刚打出来的翠玉步摇。
    楚王见她,竟有瞬间的恍惚,待要说话,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楚王身旁,便冒出了另一张白皙俊逸的脸庞,这便是向来在他身旁焦不离孟的晏隐。
    两人显然在这里已经呆了一段时间,那晏隐脸上的荷叶掐痕都已经褪了色。
    翠儿的心瞬间一沉,难道宫中的传言竟是真的么?难怪王上并不宠幸妃嫔,可能并不是私下传闻的不举,而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她的余光扫着眼前的位置,这里虽然荒僻,但是细细看来,也是有数道船道可行,而且距离岸边颇近,倘若拼命跳出,大约数步可以潜回岸上……
    心乱如麻间,她忽听得楚王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翠儿心头一沉,她在寿宁宫出入极多,也曾数次见过楚王,奉茶伺粥……他竟然问她是哪个宫里的?
    又见她船上堆了许多荷叶,便心下了然,点头道:“这个时候的莲叶,味芬芳而气韵绵长,甚是适合佐粥。”这么一说,顿时想起某个宫里那一堆堆郁郁葱葱的荷叶。
    翠儿心乱如麻,胡乱点头。
    两舟相触,惊得船下游鱼四动,有两只巨大的黑鱼挣扎的极为厉害,但似乎极力想动而不得。
    晏隐拨开脸上遮阳的莲叶,笑道:“微臣只听过极北之地,草甸连绵,鱼用瓢取而动不得,却不想王上宫中竟也有此景。”
    楚王面色一冷,看向那下面四涌的巨鱼,目光如剑,似要生吞活剥一般。
    晏隐自然明白,便伸手去驱赶那两只不识相的黑鱼,却不想,一拉,竟然拉出一条细小坚韧的草藤来,他再一用力,那鱼便往回挣扎,一动一回见,他豁然看见一条白嫩肥大的白花藕竟在水里若隐若现。
    这白花藕细嫩光滑,银白色泽,肉质脆嫩多汁,甜味浓郁,但向来只是在金秋之后才有,没想到竟然初夏便有如此佳物。
    晏隐面色一喜:“王上,瞧瞧微臣发现了什么东西?刚刚说着藕,这便送上门,当真是……”他的声音一怔,手感不对,软绵绵的……
    下一刻,他猛地回神,单手一拉,另一只手瞬间抽出了楚王的软剑,呼啦啦一阵出水声后,一只,不,一个巨大的成了精的莲藕妖连衣带人被扯了出来。
    船重重一沉。
    辛汇全身湿漉漉的滴着水,也不知道在水里呆了多久;藏了多久,忍了多久,嘴唇发紫,脸色发白,全身哆嗦,手里还紧紧拎着两条穿成串的大黑鱼,离了水面的黑鱼拼命晃着身子,晃得她哆哆嗦嗦。
    因为初夏天气已暖,衣着宽松,此刻因为浑身湿透,纤薄的布料紧紧裹在身上,玲珑丰盈的身姿和诱人的曲线呼之欲出,而那胸前风光更是惊心动魄。

  ☆、第十五章 (捉虫)

四下一片静谧,只能听见一阵抽气声。
    辛汇的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肌肤裹着水汽暴露在空气中,暖风吹过,仍旧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她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同样目瞪口呆的两人。
    仿佛瞬间一片惊雷。
    此处甚为偏僻,她本是去而复返,想要顺便带两条鱼回去,便特意走了许多路,悄无声息到了此处,许是池中并无人敢垂钓,那些傻鱼一个个见了吃食,毫无戒心摇头摆尾叭儿狗似的往前凑,她毫不费力便捉了一条又是一条,多的选来选去,花了眼,最后挑了两条匀称活泼的,顺手扯了一旁的细藤从鱼嘴串进去,挂成一串,却不料还没来得及走,远远便听见了晏隐的笑声。
    这厮的笑声有个特点,于无声处静静笑着突然一声惊雷,唬的她一脚便踩进池中,衣衫湿了大片,她正兀自懊恼,又听见楚王的声音,另一只脚一抖,顿时也滑了进去,河池边缘虽浅,下面却全是沉积的淤泥,辛汇又舍不得放下手中到手的鱼,这鱼儿进了水,就跟野狗脱了缰一样,力气平添好几分,扯得她一个踉跄,这下好了,连前衣都湿透了。
    此情此景,再想说什么散步这等自己都不信的借口,实在赧颜,辛汇咬咬牙吸口气,扯过旁边一根干枯的莲杆,一口气潜入水中,就着中空的荷杆悄悄躲在下面。
    本以为他们只是无意中经过,很快就会离开,她大不了等等,衣裳湿了也不打紧,早晚美牙回过神是要过来寻她的。
    谁知道那蛮子竟然在这荷花丛里面藏了两条小舟,藏了舟不算,还上了小舟,接着又拿出了酒杯和酒筹,两人竟然在这里喝起酒来,最可恶喝酒也就罢了,竟然没有说一句半句的秘闻艳史什么的佐佐酒。虽是初夏,但是水温仍然冰凉,加之脚上滑腻的淤泥,辛汇心中大骂楚王,刚骂了两句,便听见水上一声闷闷的喷嚏声。
    她定定神,只听水上传来闷闷的说话声,声音很小听不真切,辛汇一想到是两个大男人在小舟上窃窃私语,顿时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过了过久,她几乎就要坚持不住,忽然感觉有水流缓缓涌动,僵硬的身体顿时又有了力气——想是他们要走了罢。
    却不想,片刻之后砰的一声巨响,水泡涌了她一脸,连聊以呼吸的莲杆也被冲断了,辛汇顾不得许多,连忙伸手去摸索,却不料手还没伸出去,便被一双大手螃蟹夹子似的捉住,手腕剧痛,似乎骨头都要裂开,她还没顾得上叫出声,便连人带鱼被扯了出去,扔在相邻的一只小舟上,与此同时,一柄锋利的软剑搭上了她的脖颈。
    水上竟比水下还要冷,辛汇一身狼狈,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加之一手被晏隐紧紧扣着,几乎本能的,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挡住胸前重要位置,却忘了那只手上,僵硬的手指还仅仅扣着一串大鱼,这用力一挥,两条黑鱼重重砸在胸口,然后,软软被弹开。
    晏隐全身一僵,雷击一般傻在当场。
    另外两个宫娥更是噤若寒蝉,恨不得自戳双目,比辛汇还更恨不得昏倒在地。
    而在近处的翠儿看来,辛汇这副模样却是如同被鬼物上了身一般:刚刚还“不疾不徐,姿仪端庄”君夫人竟然会这般狼狈在这水中,现在又拎着两条黑鱼擂胸……咯咯咯……
    全场唯一镇定的只有楚王,他先上下打量了自家娘子一眼,然后在晏隐那毫不自觉的手上停下来,等到他像个君子一样松开手,低下头、放低视线,退到一旁,这才连瞪辛汇几眼,单手脱了外套,兜头兜脸扔向她,冷冷四个字跟着从牙缝里面蹦出来:“成何体统。”
    然而今日这衣裳却没有平日射箭的准劲,越过辛汇直接扔到了她身后翠儿脚旁。
    楚王的嘴角抽了抽。
    翠儿本已绷紧了面皮,勉力镇定,忽看见那动作僵硬的辛汇竟然缓缓转过头来,伸手够向她,她浑身一颤,叫辛汇的动作吓得牙齿打颤,求助的看向楚王,却看见楚王一派矜贵,严肃的模样看着辛汇,但是两道鼻血却缓缓流了出来……
    连楚王杀气这般重的人竟也镇不住这恩思湖的恶物……她眼睛一翻,在辛汇摸到她脚下衣襟的瞬间,尖叫一声:“鬼啊啊……”直挺挺倒了下去……
    鬼?竟然将她当成了……鬼?
    鬼!辛汇眼睛咕噜噜一转,一个念头闪过,顿时有了主意,既然要做鬼,自然也顾不得那地上的衣裳,她索性豁出去,就势猛一甩头,乱发尽数垂在眼前,就着头发的缝隙,她阴恻恻笑起来……
    嗬嗬嗬……
    ——“我……死的……好惨啊……”她拖长了声音,浑身僵直,阴恻恻道,水珠缓缓顺着身体流淌。
    两个原本只是靠在舟上一角荷叶丛里的宫娥浑身一抖,一个连滚带爬躲进了新摘下的荷叶里,另一个直接跳下了小舟,发疯一般向岸上摸爬过去。
    楚王的鼻血流得更多了。
    而晏隐早已经背过去,也不知道吓呆还是吓傻,竟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她看见楚王的瞳孔变得深邃,就像方才那看不见前方的池水,他的睫毛浓密纤长,微微眯起眼睛时,睫毛洒下的阴影甚至盖住了他的眼睛。
    她自然知道现在的她身上虽然裹着衣裳,但是轻薄的夏衣被水服帖在她身上,想看什么都能看的见,但是此刻既然办了鬼上身,骑虎难下,也不能半途而废。
    她的声音于是放的更加阴森,甚至连阴沉沉的天气都因为她的声音而变得诡异起来,荒僻的湖,浓密的叶,沉默的宫殿,倘若不是那两条串了细藤条的黑鱼,连楚王也会真的以为自己见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他看见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晃着头发屏住呼吸又缓缓上前一步,呵,真是够沉的鬼,连船都轻轻晃了一下。
    背立而站的晏隐笑的肩膀颤抖,似乎已经极力忍耐。
    楚王发誓,他绝对是准备要好好斥责辛汇这般不知羞耻的卖弄风情的,但是鼻间的热流代替了他的斥责,他那么仔细专注的打量她,也只是想看她到底在抽什么风。
    绝对不是非分之想……绝对!
    大约是她扮鬼并没有吓到他,他的目光太犀利,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他看见辛汇缓缓弯下腰,这个动作下,他看见那惊心动魄的一处深壑……电光火石之间,他回忆起那个一夜无梦的美好一晚。原来,如此。
    他还没来得及回忆更多,便看见辛汇已经忍无可忍一般,双手扣住船舷,然后整个小舟猛地一晃,他猝不及防,一个天旋地转,便直接压在晏隐身上双双滚下了水,小舟上的觥筹和祭文全数落尽了水里。
    柔软的纸张被水侵透,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墨汁融入了池水中。楚王的脑子一下便活过来了。
    她竟然敢?她竟然敢!
    他眼睛喷着火,心中明明恼怒至极,泡在池水中,浑身颤栗,而抬眼的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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