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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情-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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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手身上了。
  无情在旁所见,也无限感慨。
  他看过一把宝刀,是晋时嵇康亲手打造的,刀名“铿锵”。
  这对任何史家而言,都是珍贵至极之物,因为嵇康是一位音乐家,也是一位大文豪,而且甚有风骨气节;而对武林人物来说,嵇康也是武器铸造大师,既是宝刀,也是宝物。
  但无情亲眼看到,这把“铿锵”,落在王子赵锷手上,把玩之际,任意将锋口剁于石上,结果大好宝刀,锋卷刃吞,不成利器。
  无情又见过司马相如亲笔的“难蜀志”,本来是文学上有名辞章,司马相如以之勉励修筑通往南夷之路的父老们,莫以艰苦而畏难。既为司马真迹,更是古迹之物,诸葛原要争取存入“无邪楼”中保存,惜结果由蔡府的公子蔡力恃所得,闲中无聊,翻了几页,便与女婢作戏,交媾弄了污迹,便撕去十几页抹拭,此篇尽毁于一无识者手里。
  可恨如此,可叹若此。
  可憾亦莫此之甚。
  人不识瑰宝而毁瑰宝,一如人对自然一景一物的摧毁破坏,最后亦反临其身。

  各人相继离去,铁手也没闲着,他将剩下最后一截的“骆逝川”,掰了一半,交给萧剑僧。
  萧剑僧脸上有挂了彩。
  萧剑僧推辞:“小伤。这面具挡了一大半。用不着那么多。”
  他又拗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铁手。
  铁手接过,没有多说什么,他忙着“送客”。
  尽管是“不速之客”,那也是“客”,还得要相送的。
  何况,明晚一战于“大本营”一事,铁手还得跟朱月明、喜怒难分的头陀/道人/和尚以及林十三真人议定的。
  而且,他们想以这一仗化解无情跟蔡家公子的仇怨,首先,得要绕过“捕神”的手下和势力:否则,这刘捕神一旦公事公办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萧剑僧已负伤。
  这事当然由铁手来协调。
  于是,铁手去“送一送”这些人这儿“送”的意思,也有“监视”他们离开“一点堂”味道。
  张怀素走了。
  负伤而去。
  但领情。
  有了一截“骆逝川”,他仿佛已很心足。
  蔡家公子走了。
  走得悻悻然。
  因为无情还活着。
  看来,还安然无恙。
  他们心头各有大恨与小恨。
  小恨的是蔡摘。
  毕竟,他是比他刚来这儿的时候,舒畅了一些,身上的不舒服,也减轻了一些。
  虽然,仇人还好端端的在那儿。
  大恨的是蔡奄。
  他幺弟还给治好了那么一些,而他,却一无所获,毫无利益,只白走了这一遭。
  仇人,纹风不动的依然端坐那儿。
  他决心报仇。
  一个人想要报仇,这心理便像一把刀,时时刻刻在本就易惊易喜的心灵里剜刻,那种愤恨是难以安宁的。
  其实,报仇确是一种令人奋发的力量,可兹利用为踔励奋进的弹簧。
但念念不忘报仇的人,活着,也太辛苦了:报仇,其实也是跟自己有仇。
最好的报仇的方法是:自己能更成功、快乐、健康、幸福给仇人看,这点有时候比杀了仇人更健康、愉快、有力!
  高兴远、何问奇、林清粥也一一离去。
  他们三人都知道,今晚一战,他们三人讨不着功,明晚之役,少保府当出动最精锐的好手,那就轮不到他们插手了。
  “皓首狮王”高兴远知道,他自己差不多时候“离场”了。
  他已老了。
  没有用了。
  “少保府”已用不着他了。
  “飞天遁地”林清粥则在思虑,他如何创造一种刀法,只有他砍人的,没有人可以砍他的;他要像鱼儿一样灵活,又要像鸟儿一样飞翔,砍人十七八刀,敌人还不及反攻他一刀。
  他是这样揣想。
  他想的美。
  事实上,任何人,只要出击、攻击,无论多高明,就同时让人有反攻、反击的可能。
  武功再高,也都一样。
  “笑脸狐”何问奇则很气。
  很闷。
  他受了伤。
  因敷药太迟,伤口仍然渗血。
  他觉得自己是全场最冤的:他居然还挨了“自己人”的耳光!
  他连张怀素都一并儿恨上了!
  虽然,他走的时候,还带着笑意。
  毕竟,他在江湖上的外号,就是“笑脸狐狸”。
  
 
 
第五章 临死之前,微微一笑



笑脸狐狸,名不虚传。
  只怕,就算人杀了他,他濒死的时候,也能微微一笑。

  世上,有些人,你说他、激他、打他、踢他,都没有用,他都不招不架,也无力还击,更无意挣扎,哪怕你逼死了他,他也没火气,甚至在临死之前,还能微微一笑。
  有些人,则不然,他看似一直微微笑着,很平易近人,很和蔼可亲,很没架子,很没火气,但若以为这种人就没火没劲的,那你就错了。
  这种人,可以一面笑着,一面奋进,一面还击,一面出刀,大可以要以为他好欺负的人死了八十九次,还不知他为何发那么大的火气、何时捅了自己十七、八刀的!
  所以,微微笑着的人,有的是笑脸猪,有的是笑脸狐。
  猪给宰了之后,把猪头煮熟了,还是眯眯笑着的,好像在为它自己的死感觉到庆贺,有点庆幸似的。
  临死前,还保留着微笑。
  但狐狸不是。
  它笑,是为了要人相信牠。
  或者,它笑,是因为它还没有生气。
  人也是一样。
  人在“吃人”的时候,也都是笑着的,很少人会哭着吃人,哭着吃人,那也只是猫哭耗子,何况,哭着吃人只是吃人不到家的人而已。
  这里“吃人”的意思,当然不是指真的把“人”给“喫”了,而是指人欺侮/对付/伤害/暗算人的意思。
  笑着吃人的人,永远比哭着愤怒着凶狠着吃人的人,能吃更多的人。
  这种人,一般也给人称作是:
  笑脸狐狸。

  一滴蜜糖永远比一滴毒药杀死更多的苍蝇。

  这些人都离去了。
  铁手去送他们。
  萧剑僧也一道走了。
  他要去敷伤。
  伤在脸上,就算不重,但对心理的压力而言,要比伤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沉重一些。
  他向无情点点头,道:“我去洗把脸你要不要一起进去歇会儿?”
  无情知道他说“洗把脸”的意思。
  像萧剑僧这种汉子,哪怕是流了很多血,痛的很厉害,他也是不会说出来的,顶多,也只说“洗把脸”罢了。
  无情赧然道:“今晚的事,是我连累剑哥了张怀素的‘邪花煞’,据说也是‘蜀中唐门’绝门暗器的一种,相当毒,如果伤口见血,一定要温敷‘洛逝川’,才可望镇住毒力。”
  萧剑僧冷哼道:“我自会晓得。张怀素这妖道,凭两下子妖术,妖言惑众,又扰上听,他趁此狂征暴敛,残害良善,奸污妇女,我早有意与他作一死战。不过,他刚才着了你的‘翻脸不认人’,只怕,就算治的好,功力也得消减一半。”
  无情道:“他可是着了你一刀在先的。”
  萧剑僧可不晓得无情已着了张怀素“冰魄寒光”之阴寒毒力,“反正,一时未杀的了他,让他负上重创,减些妖力,少害几个人也称快意!”
  无情也微微一笑,神情里泛现了一丝狡狤、调皮的神色:
  “剑哥要洗脸,敷一敷才行,不过,别回一点堂,该到‘蛐蛐小筑’去”。
  萧剑僧怔了一怔:“蛐蛐小筑?那儿的井水对敷伤有特别的好处么?”
  “井水倒还是一样的井水,”无情唇边的笑意可更浓了,“但我却听说,动儿姑娘回来了。”
  萧剑僧一听,似颤了一颤。
  他的震动是这么的大,以致他的面具几乎又裂了开来。
  幸好,他及时用手指托住。
  “她”萧剑僧倒吸了一口气:“回来了么!?”
  “是的。”无情见他那么激动,心中暗笑,但心里也着实为他高兴,“我听想飞娘娘说起,每年她总要到宫里两趟的,春秋二祭,还是会请她一家子过来,但今年不知怎地,殷姑娘又嚷着要入宫来探想飞娘娘,所以昨天在宝箓宫遇过她了我却不知剑哥还不晓得此事!”
  萧剑僧也喃喃自语,一面用手按着要剥落的面具,很有点不安的样子,无情就在这一瞬,瞥见他所负的伤,有一行鲜血珠子,正从他下颔到左脖根划过,伤的不深,但应许留痕。
  “是呀是呀,”萧剑僧哼哼嗯嗯的道,一点也不像刚才他出刀退敌时的冷酷凌厉,杀气严霜,“动儿怎么来了!她怎么来了也没通知我!她怎么没通知我!”
  无情偷偷抿嘴笑道:“剑哥还是去洗把脸吧,动儿姑娘患了不眠症,晚上反正都睡不着,跟舒大将军老爷子同一个症儿。到夜了,反而精神来得劲呢!”
  “是啊是啊。”萧剑僧说,也不知他喜孜孜的还是有点狼狈,“我就去擦把脸,你”
  无情平静的道:“剑哥记得敷药。我留在这儿多一会。”
  萧剑僧走了几步,忽回头,在月光下,无情觉得他眼神熠熠英悍无比:
  “我没忘了明晚之战。”萧剑僧又回复了他的煞气凌人,“再怎么我也会在明晚杀一阵。”
  无情点点头:“明夜大本营之战,还须布置计议。”

  萧剑僧走了。无情还留在“寻梦园”里。
  他不是受了寒劲所伤的么?为何还不回到温馨小楼里,而要在这寒月下,独坐寻思?
  难道他不想走?
  难道他还在寻觅?
  为谁风露立中宵?
  云海月落不离天。
  难道,他还在寻回他往日的梦?或者,他在等谁?
  “清光满院恩情见
  寒色临门笑语谐”
  他轻轻的诵了这句诗,然后就听到有人“哈”了一声。语音十分清亮可喜。
  无情并不诧讶。
  他眼里微微有了笑意。
  “你来了。”
  “我一早已经来了。”
  “我刚才听闻你哈了一声,多担心你会给人发现啊。”
  “发现便发现,没啥大不了的。我听他们说话,老是只会占人便宜,忍不住笑了一声。”
  “刚才这儿有打斗,很凶险,你不该来的。”
  “我就是发现有打斗声才过来的。”
  “为什么?”无情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你在这里啊。”
  无情胸里一股血气翻腾。
  “我不凶险,我在墙里啊。”那女子语音清脆丽亮,说,“你在墙外。是你凶险,我不。”
  无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回了一句:“我也在墙内。”
  “是的,我们都给墙挡住了。”那女子又喜孜孜的说,“都是因为这栋墙。”
  无情不知怎的,听这几句话,心里忭忭的跳跃着,应答了一句:“不过,这儿还有窗。”
  “就是呀哈,因为有这窗,”女子开心的道,“我才能看见你平安无事,还把敌人放倒了,你好厉害哦!”
  
 
 
第六章 窗


   窗。
  每扇窗都是睁开的一只眼,可以让你看到外面的世界。
  也可以让你看到眼里的世界。
  但窗只是窗,不是门,也不是户,更不是全宅。
  它只能让你看到一个方向的世界。
  当夜间的窗,点起了灯,街上的行人,总是匆匆而过,很少人去抬头看窗内的倩影,帘内的世界。
  但每扇窗都有它的世界。
  每扇窗都有它的故事。
  每扇窗内的人,都有它的哀怨缠绵、悲欢离合事。
  然而窗只是窗,它不能离开它的位置:外面走过不管是得得的花香马蹄,或掠过的是美丽的杨柳依依,但它只是存在于窗内,主子的眼街之中,本身并无是非对错。
  窗内若有倩影晃动,也只是映流丽而不放艳色。
  窗外掠过惊鸿俪影,也不过是食绝句而不吐艳。
  当窗对着窗,眼对着眼,暮色对着黄昏,就像潮汐吞吐着长长的白色沙滩,谁要在那儿印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是谁说过:沙滩太长;本是不该走出足印的。
  就像一个个或深或浅的梦?
  好梦太短,本是不该醒后深记的。
  你说呢?
  当窗对着窗,无限对着无限,无限哀愁,尽在心头

  至少无情就留在这儿。
  窗下。
  他坚持要守候、等待。
  他要寻回他往日的梦。
他的心打开了一口窗。
  窗口里有一个流丽无端,巧丽千绪的女子,明其眸而皓其齿的对着他,像一个细緻而恰到好处的剪纸,正不偏不倚的,贴在他的心窗上。
  “我是会回来看你的,不然,我不会安心的。”那女子语音很清丽,这么婉转柔丽的语调,可以想像她裸露时的肩膊一定很圆润美好的,可是,她的话也说的很坚清有一股儿英劲,“我已用笛声告诉你,我会过来的。“
  “我知道。可是,”无情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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